外頭的馬車雖還繼續前行,但周邊的腳步聲少了許多。
留下的必然是賀蘭宴信任的。
如此,顧眉也就沒有顧忌。
不論如何,她總是要與賀蘭宴聯手的。
也避免不了要嫁給他。
那麼,在手頭沒有更多的籌碼時,那不若拿出真誠來。
她將本該在外祖父醒來後告知的真相,提前說與賀蘭宴知,以此來表達她的誠意。
賀蘭宴聽她說的,只是略略挑眉,算是回應。
“皇帝對你諸多防範。你突然回京爭奪到太子之位,他面上雖一派和氣,可私底下卻是一直尋找你圖謀大事的證據。”
“知聞我們從前的關系,命我以太子妃身份,對你行監察之事。”
說完,她緊緊地盯著依然懶洋洋的賀蘭宴,繼續說道:
“這次外祖父受傷之事,想來是皇帝對我的警告,也是為了讓我更好地聽命。可他錯了。”
“我不會泄露殿下半點私密,也會說服外祖父與表兄助力殿下。”
她說完,再次望向對面那個人。
賀蘭宴頓了片刻,臉上忽然露出微笑,道:
“孤相信你說的。你也想拿這個來與孤說條件,對嗎?”
顧眉斟酌:“殿下想要得到的東西,我已經將線索告知於你。還有外祖父他們,在軍中這麼多年也有些影響力。”
“這些都對殿下有益。那麼,不論從前如何,往後我們總是能互助互利,事成之後,您為皇帝,執掌天下。”
“我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安穩度過余生的地方。以及許家平平安安。”
若是之前,她肯定會換個要求說與賀蘭宴聽,甚至會陪他在深寂的宮中呆一輩子。
可現在,聽到賀蘭宴與那僕從的一番話,顧眉只想離得遠遠的。
若問她現下對賀蘭宴是何感情。對他,自然和對其他男子不同的。
只是,這不足以讓她放下心中的結。
賀蘭宴衣擺下的手攥緊,他聽到自己發出聲音,“孤接受你的誠意。也已派人在莊中尋找東西。至於許家。他們也會明白最佳選擇是什麼。”
“至於你……”
他凝視著眼前的女郎,跪在他的面前,背脊停止,猶如一朵盛開風中的牡丹。
“恐怕孤要讓你失望了呢。”
他說:“這輩子,大約都沒法完成你的心願,絕不會讓你離開孤的。孤也很期盼著你在眼前礙眼呢。”
他看到原本那一雙異常明亮的美眸,因為他的話變得暗淡下來。
頓時痛快地笑起來。
“顧姩姩。你敢如此,不過是仗著孤喜歡你罷了。”
顧眉聽他這樣說,頓時心煩意亂,仿佛一只被燒了尾巴的貓,想要跳起來。
他說的什麼喜歡,不過是想把她困在他身旁折磨罷了。
如果不是那日親耳聽到他與僕從在書房的談話,顧眉是真的要因為愧疚,而身心托付的。
不論如何,她此時此刻已經把所有的和盤托出,至於如何選擇,那是賀蘭宴的事。
她閉了閉眼眸,想著接下來該如何的應付。
“孤會奪回原本應得的一切。這條路不平坦,你須得想清楚,一旦上來,可不是那麼輕易下去的。”
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啞。
不等她回應,接著自顧自低低地說:“你說的,孤答應你。不論如何,你在人前總要與孤恩恩愛愛。如此也是為了迷惑皇帝,對嗎。”
明明是個對自己很有利的回答。可顧眉卻在最後聽到一股咬牙切齒的意味。
還有他那原本懶洋洋的坐姿,雖沒有動彈,她還是感覺到氣勢上有了很大的變化,就跟穿著一層堅硬鎧甲。
顧眉不解其中意,但該說的還是得說:“多謝殿下慈悲。殿下果真如那佛寺裡的佛,大慈大悲。”
賀蘭宴硬邦邦的回應,“嗯。”
那股躁悶的郁氣積在頭上,蓄勢待發。
可真是好樣的啊。顧姩姩。
成為他的太子妃,他的皇後,他的妻,還想著離開?
賀蘭宴明明受夠了自己的小心翼翼,卻依然不能將心中的郁氣發泄出來。
大婚後,他總要討要個夠才行。
一想到大婚後的討要,賀蘭宴惡劣的本性免不了展露出來,捏著手中的佛珠。
“孤是不是佛,孤不知道。孤只知道,既你答應做孤的太子妃,那麼太子妃該做的事也是要做的。除去人前的恩愛。”
“孤的需求也總是要人幫忙的。孤可不是那等隨便的人,什麼人都要。”
“更何況,我們的籌謀,你也不想被其他人窺見吧。故而東宮暫時不會有其他妾室。那麼……”
賀蘭宴隱晦地看著顧眉,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他賀蘭宴是自尊強硬的那種人,讓他給人做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他殺了對方都來不及。
怎會對方的條件?
是顧眉。也只有顧眉。渾身上下都是對他明目張膽的誘惑。
顧眉斂著眼眸,捏緊了衣角,片刻的為難在她的壓迫下消退。
“好。只是,我要吃避子湯。”
雖說三日醉的藥性強烈,會損壞她的身子,但這麼長時間來,她也在調理。
不能讓一個無辜的生命來承受不該他承受的一切。
她聲音嬌柔不失清脆,卻好似利刃,割在賀蘭宴的心口。他不愛聽這個,卻又無可奈何。
他又恨又愛地看著眼前的女郎,冷聲道;
“孤答應你。只是你三日醉的藥性還未解,在那之前不許喝藥,除非你不想要命了。”
他哼笑一聲。
“命要沒了。孤可不會履約的。到時你的外祖父和表兄變得如何,可不在孤的掌控中。”
顧眉咬唇。那就試試吧。到時她每次之後都去處理干淨就是了。
交易達成,顧眉加速的心跳終於緩了下來,輕輕地吁了口氣。
全然沒看到對面的賀蘭宴,擰眉肅容,眸色一點點深諳。
他們才剛回城,還沒等到明微大師的出現。顧眉心頭焦急。難道賀蘭宴的請求沒用了?
難道要看著外祖父一直昏睡著?
一時間顧眉想到了很多,然而,才剛將許老將、軍搬到院內,就有人來。
“殿下。顧女郎。陛下知道你們回城。請兩位進宮。”
這個時候,尤其是賀蘭宴在的情況下,皇帝讓他們進宮,顧眉還是頗為緊張。
賀蘭宴握緊她的手。“放心。無論什麼事,孤都站在你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