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獵場不如家裡方便,每人都只帶了日常要用的東西。

映芳想要搜查映月的東西,很方便,很快就看到那個小瓷瓶。

許是怕引來旁人的側目,那小瓷瓶很普通,隨處可見。

也正是因為這樣,若不是有人跟著,誰會去想這瓷瓶裡裝的不知什麼妖魔鬼怪。

如今在獵場,想要驗證瓷瓶裡的東西,有些難。

已經入了秋,此刻身在獵場,更加讓人容易感受到涼意。

顧眉曲了曲指尖。

“映芳。把東西給青山送過去,讓他去找人查驗。”

青山知道了,也就等於賀蘭宴知道了,那就不是隱瞞了。

同時,又讓映芳收拾東西,顧眉帶著幾個丫鬟和侍衛要出去練習打獵。

用的由頭是上次謝家姑娘來邀約時,顧眉不會打獵,被人嘲笑,自是要發憤圖強,不落於人後的。

聽說顧眉要去練習打獵,映月本不想去:“奴婢連騎馬都不會,也沒法陪女郎去啊。”

她時常會來一聲“女郎”,以此來表達她從小跟著太子妃長大的情意。

“你放心吧。你不會騎馬,有我呀。”映芳連忙上前拉著她,走到一匹棗紅的馬跟前。

“你好好坐著,我帶你騎。今日先體會體會,往後若是想要學,我也教你,包教包會。”

映芳打了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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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月看著那漂亮的馬兒,點點頭,跟著映芳上了馬背。

說是打獵,以顧眉的身手,也進不到多麼深的林子。

不過,入到林內,四處就安靜下來。

越往裡,映月漸漸覺出不對勁,太子妃說是練習打獵,走這麼遠,一箭未發。

她轉頭去看一旁的顧眉,就見顧眉雙手馭著韁繩,一雙清凌凌的眼睛正看著她。

映月不禁喉頭一緊,強笑道:“太子妃不是要狩獵,怎一箭不發。”

顧眉並未讓馬兒停下來,也沒有取箭,而是筆直地坐在馬背,身後的侍衛呈現放哨的模式,兩個兩個地排布著。

“我不會狩獵,自是一箭不發。”顧眉慢慢地說著,臉色平淡。

說著,她轉過頭去,看向前方。

“說起來,你幫忙打探到靖安侯府的消息了嗎?”

“打探靖安侯府的消息需要打探到行宮的內侍身上去嗎?”

說著,映月身子一晃,差點從馬背上栽下去,幸而身後的映芳很穩定,牢牢地托著她。

她吶吶地道:“女郎。是奴婢偷懶,不該趁著辦差的功夫去尋人玩……”

顧眉並未看她,馬兒不停,繼續道:“是嗎?你這樣的時候不少,我什麼時候在意過。”

“玩歸玩,你帶回來的又是什麼呢?不要說普通的瓷瓶,裡頭的東西我已經讓人驗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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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想要狡辯的映月再也說不出口,緊緊地咬著唇。

顧眉依然沒有停,“我幾次出門,都碰到一些反常的事,到底是為什麼呢?”

“那麼多年跟著我在謝家吃苦,可真難為你啊。”

映月隔著淚光望著顧眉。

若不是此刻身在馬背,更被映芳牢牢地鉗制著,她恨不得跪在地上,祈求顧眉的原諒。

“你從小就到了顧家,跟著我一起長大。是誰安排你進來的?是誰給你東西,目的是什麼?”

顧眉袖兜裡就藏著一個同樣的瓷瓶,若是映月不承認,她就將東西拿出去,假做要倒入她的口中。

這麼長時間,她一直沒有邁出這一步,總覺著時間還沒到,也許她早安排這一出,父親就不會被人轉走。

映月知道,此時此刻她根本沒什麼好隱瞞的。太子妃能夠布置這一出,說明早就盯上她了,想逃是不可能的。

那還不如老老實實地交代。

她問顧眉:“我說了。我可以死,但能不能放過我的家人。”

顧眉沒說話,拉著韁繩停下來,就那樣高高地看著她。

“沒有人安排我進來,是後來,有人說找到我的父母,拿他們要挾我,我這才時不時地把女郎的消息傳給他們。”

映月淚如雨下。

她記事起就是孤兒,後來進顧家做了奴婢,哪怕女郎好性,可到底是下人,哪裡會沒有委屈。

她盼望著有人能疼她,親生的爹娘,那樣的和善,她怎麼不期盼著?

顧眉心裡不知該悲哀還是慶幸。

“是誰?”顧眉垂眉斂目,面如披霜,好似佛寺裡的佛像。

映月咬牙:“是豫章王府的人。”

顧眉有些疑惑地看著映月,豫章王府的人?

父親在豫章王的手中嗎?

那個她讓賀蘭宴去查的回鄉管事,好似還沒有消息傳回。

當初到底是怎麼樣將父親換走的?

“除去傳我的消息,還有什麼?”她問。

映月自知事情敗露,到了此刻,有什麼說什麼。

“讓奴婢找一樣東西。”

不用映月說,顧眉就知道要找什麼了。

原來如此嗎?

可既然有父親在手,為何還要……

驀然間,她想起賀蘭宴,不也是拿到先帝的遺旨後,還想著找到父親做人證嗎?

物證,人證都齊全,才能將如今的天子拉下龍椅。

那麼,豫章王打著的是同樣的主意了。

那次豫章王世子賀蘭臻來找到她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話,是不是他也知道父親在豫章王的手中?

顧眉看了涕泗橫流的映月一眼,她知道真相,此刻卻是有些茫然。

本以為她的仇人是皇帝,卻不想如今又殺出一個仇家來。

“是個瓷瓶,是做什麼用的?”她聽到自己問。

映月懦懦地:“給太子殿下用的。王府的人說太子妃會聽話的,只等傳令吩咐,就放在太子妃的窗台。”

顧眉良久不語,她當時還在想她若是出京去邊疆,對方如何給她毒藥,卻原來那人就在身邊。

“女郎。奴婢什麼都說了。能不能放過奴婢的家人?”

映月不敢大哭,默默流淚。

“你從小就是孤兒,當初顧家不會隨便買人,若是能找到你的家人,肯定早就找到了。”

何至於會十幾年後冒出家人?

一言戳破映月的妄想。

映月眼底的淚意又起,她不敢也不能相信顧眉說的。

若是那樣,這麼多年背叛又算什麼?

賀蘭宴帶著人在獵場巡邏,有侍衛找到青山,遞給他一個瓷瓶。

“發生何事?”賀蘭宴蹙眉。

青山聽到侍衛的傳信,也是驚駭不已,聞聽賀蘭宴的話,“殿下。有人帶了毒藥給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