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宴手起刀落時,他還不忘記空出一只手捂住顧眉的眼睛。
更怕她身上濺落到血跡,而是稍稍站在她前面。
全然不顧自己身上的白色的僧袍有可能被濺落到血跡。
劈人如劈柴一樣,沒有絲毫預兆。
甚至他手中的長刀還是從侍衛的腰間抽出來的。
他的聲音如同地獄的閻王一般。
“作為一方封地的王,身邊的人半點規勸的作用都沒有。那將來封地的百姓還不陷入水深火熱中?”
“如此下屬,不要也罷。”
靖王剛剛面對皇帝的強裝潰散干淨。他生怕和賀蘭宴那把長刀落在她身上,眼裡滿是恐懼,本就虛軟的腿腳癱在地上。
“我……我……”他已經喪失所有的語言。
賀蘭宴:“阿宸。有時候腦子還是要好好的用一下才成。不要什麼事都想著去做,去要。”
這分明就是在警告靖王,下次若是再這樣胡作非為,那麼死的就是他了。
更是告訴靖王,他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靖王不寒而栗地輕抖,朝皇帝看去。“父皇……”
皇帝也沒想到賀蘭宴竟敢在他面前就直接殺人,看瘋子似的看著賀蘭宴,輕輕咽了咽喉嚨。
他默然地:“朕同你說過很多次,讓你不要妄想。本想多留你在京都一些日子的。看來留不得了。”
靖王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帝,心頭更加的憤懣。
父皇開始不是這麼說的。
讓他留在京中就是為了讓賀蘭宴下台,讓他做太子。
現在竟然又要將他趕出京都。
靖王氣得胸口一抽,兩眼發黑,差點暈厥過去。
原本站在賀蘭宴身邊的青山連忙上前攙了一把,“王爺小心身子。”
靖王想甩開他的攙扶,沒有半點力氣,心頭悔恨剛剛手腳太慢了,應該早點解決顧眉的。
導致現在自己陷入被動。
一時氣血翻湧,人就啞在那裡。
皇帝雖心疼親兒子被賀蘭宴給打壓的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見他整個人癱在那裡,心頭一軟,擔心賀蘭宴不依不饒,立刻指著靖王喝罵:
“若非你是朕的親子,朕就廢了你。還會讓你好好的去封地作威作福嗎?”
“在封地裡還不好好的打理治下,朕叫你好看。”
靖王根本不領皇帝的好意,從前在封地看不到,總是聽元貴妃在信中說起這些,他還不以為然。
這次回京他充分感受到皇帝這個父親多麼的離譜。
口口聲聲說要將皇位傳給他,如今連太子位都給不了,將來還指望他傳位嗎?
同時靖王又知道自己此刻的弱勢,不得不從。
憋屈地謝恩。
皇帝又安撫了賀蘭宴和顧眉幾句,手一揮讓人散了。
這日,秋狩獵場上,前頭校場威喝聲不斷,精彩的比武一直到傍晚才結束。
後頭女更衣處發生的事情並未傳開,但也隱隱有風聲傳出。
再加上靖王也不知如何,聽說病情更加的重了,已經先行離開秋狩獵場。
且說皇帝離開後,賀蘭宴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目光沉沉地看著顧眉脖頸處的血跡,溫聲道:“咱們回去吧。”
顧眉捂住脖子跟在他身後走。
沒走多遠,賀蘭宴忽然停住腳步,目光又是沉沉地落在顧眉的脖頸處。
忽然,高大的身子在她面前蹲下。
“上來。孤背你。”
顧眉愣愣地盯著他,寬闊地背脊蹲在她的面前。
“這裡隨時都會有人來……”
若是被人看到像什麼話。
賀蘭宴溫和地:“你的脖頸傷了。孤背你,無礙的。”
顧眉沒有動。
“是要孤抱你嗎?”
顧眉只感覺男人的聲音裡仿佛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
他不高興了。
脖頸的確有些疼痛。顧眉正思忖著,人就被往前一勾,就那麼被他給背起來,緩步向前走了。
顧眉沒料到他如此不按常理來,只在他背上有些不適應,挪動了幾下。
賀蘭宴往上顛了幾下,顧眉小小地驚呼出聲。
“顧姩姩。你脖子不疼嗎?”她聽到賀蘭宴低沉愧疚的問話。
“不疼了。看著厲害,其實不過是皮肉傷。這不是你當初教的嗎?”
她趴在賀蘭宴的背上,不想他愧疚,笑著說起從前他教導她使壞的事。
沒想到他又問:“看靖王的樣子。你揍了他幾下?”
顧眉想到她出手的那幾下,“好幾下。幸好他原本就受傷,不然還不一定收拾得了他。”
現在回想起來,顧眉心中有些後怕。
不由得往賀蘭宴的背上縮了縮。
呼吸柔軟地灑在他的脖頸上。
賀蘭宴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只是冷沉地說道:“顧姩姩。你是孤的女人。你當孤死了嗎?真要使苦肉計,何須你弄傷自己。”
“靖王那麼個玩意,值得你劃傷自己脖子嗎?”
“顧姩姩。孤可以為你入地獄,卻不想你為孤受傷。”
顧眉抿抿唇,不說話。
今日賀蘭宴殺了那侍衛,看著簡單的動作,對他來說是破除了最後一戒。
顧眉眼眶裡忽然湧上一抹酸氣。
她紅著眼睛望向幽深的蒼穹,忽略脖頸上火辣辣的疼,慢騰騰地在他背上悶出一聲,“你就不怕佛祖怪罪你。”
賀蘭宴哼笑;“孤都已經為你入地獄,還怕佛祖怪罪?”
“孤的太子妃在外頭可不能受氣。”
“往後你遇到惹你不高興的,可以打他,孤替你收拾收尾。只決不能讓自己受傷。”
秋日的夾牆宮道裡,腳步漫漫。
顧眉有那麼一瞬間想著,就這樣吧。今生這樣過也很好。
靖王被送離秋狩行宮。
只是離開時,面色帶著幾分可怖。
賀蘭宴。
他不會讓他就如此順利地繼續做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