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眉只覺著熱。明明不過是暮春時分,坐在馬車裡卻好似三伏天。
沒一會她貼身的衣裳就濕透了。
不僅如此,越發口干舌燥,想貪圖一絲絲的涼快。
她覷了眼一側的賀蘭宴,見男人低垂著眸子,好似閉目養神般。
太熱了。
她微微側了側身,伸手拉出一點衣襟的領子,給自己扇風。
微涼的風稍稍緩解她面頰上的滾燙,卻扇不去她身體裡的燥熱。
身後,賀蘭宴微微張眸,也不打擾,沉默而安靜地凝視著她。
他記得那次在山洞裡,和顧眉的初見,她纏繞在自己身上的模樣。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讓他們相遇的方式變了。
只如此他若是說她中了三日醉,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離不開男人時,她會是何種反應?
顧眉一邊扇風,一邊微微張著唇,輕輕地吐氣吸氣。
忽然,她的背後一陣麻癢,轉過身去,恰好和賀蘭宴的視線交彙。
男人絲毫沒有偷窺被發現的尷尬,目光不經意地挪開,往她前襟出掃了掃。
顧眉微微垂眸,拉出的衣領下,是白皙的肌膚,還有若隱若現的酥山。
她連忙拉了拉衣襟,氣惱地:“你看什麼看。”
不知羞恥,“非禮勿視。”
賀蘭宴哼笑一聲,慵懶地往後一靠,雙腿交疊著:“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
他意味不明地又道:“你很熱嗎?”
顧眉不回答,賀蘭宴也不追問,卻又好似不放過她一般,微微傾身,附耳。
“我知道。你現在很不舒服。你要是熱,可以在這裡脫去外裳,我把眼睛閉上,看不到。”
溫熱的氣息撲灑在她的耳側,讓她不禁瑟縮一下,心也跟著顫了顫,一股熱流在四肢百骸湧動。
她的臉越發紅潤,只覺著頭頂都在冒煙。
“無恥。”誰要脫衣服了。
早知是這樣,顧眉寧願在謝家跟翟氏周旋,也不願意在這裡受賀蘭宴的調戲。
明明是個被人敬仰的佛子,卻如此的浪蕩。
顧眉忽地想起多年前一切都沒崩塌時,這個人將自己壓在樹蔭下親吻的事。
那時他也是這樣……
顧眉不禁懊惱起來,一切都已經過去,如今再想有何意義?
她從沒想過和賀蘭宴還會有牽連。
正巧,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她連忙道:“多謝殿下相救之恩。臣婦就不打擾了……”
說罷起身,就要下馬車。
賀蘭宴不為所動,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顧眉受不住他這樣露骨的視線,抬腳就要走,只腳還未抬起,身子就軟了下去。
跌落在賀蘭宴的懷中。
她坐在男人的腿上,身體被他包裹著,呼吸被他攪亂。
所有吸進肺腑的全是他身上淡淡的佛香。
她既羞又惱。
“賀蘭懷信……”
她怒斥著,那出口的聲音卻仿佛在撒嬌。
賀蘭宴懶洋洋地靠在車廂壁上,剛剛因為護著她的手臂,擱置在她的腰間。
此刻在她纖細的腰肢上摩挲。
仿佛掌心的是一件最珍貴的珍寶。
“我在。你想要我做什麼?”
他鉗制著她的腰肢,不讓她有半點動彈。
聲音溫柔無比:“顧姩姩。你都沒發現自己的異常嗎?昏迷前你在哪裡?又是哪裡被人發現的。”
“還有那個與你躺一處的侍衛如今去了哪裡?”
顧眉本被他攪亂的心神,這會更是一震。
她膽戰心驚地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宮中的筵席,她感受到身體的不適,讓人帶著去了更衣處,哪知走到半路,身子酸軟,隨後就失去知覺。
那個時候的情形……和剛剛是一樣的。
賀蘭宴看著她臉色變了又變,那種想要欺負她的心思往外冒,念想如同泉水泛濫不止。
“你可知三日醉?”
顧眉一愣,接著又聽到賀蘭宴說的:“馬車已經停下來了。靖安侯府的事我會幫你處理。你若是想走也可以。”
他的聲音溫柔無比,整個面頰帶著佛性的光輝。
顧眉難過到說不出話來。
她如何會不知三日醉,怪不得賀蘭宴說她會離不開他。
淚從臉頰處滾落。
“殿下。靖安侯府世子正往這邊而來。”正當顧眉怔愣間,馬車外傳來稟報聲。
沒多會,就聽到馬蹄聲,有人落地,疾步而來。
謝文來了。
賀蘭宴冷眼旁觀,聊天般:“謝文來了。你要不要同他走呢?”
顧眉想到翟氏命人端來的那一碗湯藥,若是她吃進去,也許早就魂歸地府。
謝文還有機會來此一出嗎?
顧眉眼神冷冰冰地看著那隔絕著視線的門簾。
她要是跟著回去謝家,又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眼下,她能依靠的好像只有身旁這個不懷好意的男人了。
但是,賀蘭宴去了青龍寺五年,突然殺回京都,奪得太子位,前途同樣凶險。
她咬著唇,垂眸片刻,朝賀蘭宴說道:“殿下說會幫我處理侯府的事,定然不會白白幫忙。”
沒有任何的猶豫,她伸手摟著眼前男人的脖頸。
賀蘭宴呼吸微滯,眸色漸漸深了。
全身血液開始逆流。
他冷靜克制而又壓抑,明明眼前的人會是屬於他的,此刻依然讓他狂亂。
不論兩人重逢的方式如何變。
好似到了最後,結果都會這樣。
她應他:“臣婦身無旁物,只能如此的感謝殿下。”
馬車外,謝文的聲音清晰傳來:“臣謝文清求見殿下。可否殿下一見。臣可否接回拙荊?”
“若是她有何冒犯之處,還望殿下諒解一二。”
顧眉抿了抿唇,謝文的聲音帶著驚慌。
賀蘭宴神色如常,眼睛定定地注視著顧眉。
她的手還摟在他的脖頸上,透過親密相觸的肌膚,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膚上的熱度,滾燙的仿佛要將他燙傷。
他微微勾了勾唇,輕聲道:“顧姩姩。我知你很急,可是這裡到底是馬車。還有謝文在外頭。”
“我可沒有讓人聽壁角的嗜好。”
“好好的呆一會可好,我去將人處理了。”
顧眉窘迫,驚覺自己實在太過大膽了。
轟的一下,本就發燙的臉紅成了天邊的火燒雲。
她慌忙將手收回。
賀蘭宴輕笑一聲,將人抱著放在條凳上,撫了撫衣裳的褶皺。
到了車廂外,臉色冷峻幾分,語氣沉沉:“謝文清,你該不會以為,孤將人帶出來,還會給你送回去吧。”
話直白而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