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倩滿到幾乎要從五髒六腑蹦出來的蓬勃怒火,被南珠三言兩語扯走了。
起身啃咬指甲,在客廳裡來回踱步。
如果照南珠這個說法。
再加上金融概念裡既定的規律,宣發占比一成。
陳家獨孫要砸進的錢,還有無數。
抓住他,的確是機會,天大的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就不再來的機會。
還有,只從買杜杉月四期淘汰,一期復活,就說明是懂這個市場的,未來代言機會數不勝數。
未來太遠姑且不提,只說就近。
這個選秀本來就是今年大熱門,最開始想讓杜杉月進,因為開錄在即,沒了機會。
現在延期錄制,杜杉月直接被南珠綁了五期。
和杜杉月一起進去的金珠藝人,如果友情線或者是人設規劃的夠好,跟著杜杉月蹭曝光度,輕而易舉就能吸大量粉絲,雖無緣出道位,但臉卻是刷的夠夠的了。
還有那個戀愛綜藝,想贏的掌舵者絕對會把握好節奏和爆點,後期的宣傳也不會小氣。
現在知道憑空冒出一個名字土到家大金主的寥寥,能最快摸清楚他們家內情的更寥寥。
等後期,大批量的人知道了。
戀愛綜藝主機位的價值,會翻十幾倍。
南珠接綜藝,大掙一筆,占了杜杉月現在咖位少說近五百萬的便宜。
還給金珠帶出兩個起點便高曝光的藝人。
是真的真的太劃算了。
但……
趙曉倩嘆氣,“把你和愛寶談的全過程給我轉述一遍。”
南珠知道綜藝給的錢多,卻沒想到這麼多。
她想接綜藝的念頭從瞧見相親節目給名不見經傳的杜杉月開出近千萬的價格時便動了。
一是陌生領域,加上綜藝是文導的雷點,還有南珠感覺自己本性估摸著不招人喜歡,裝也裝不會,再剪也不太行。
動了念頭但沒多想。
朝擅長的演戲找,沒合適的。
別說游朝和文導,那些劇本她都看不下去,怎麼演?
棄了後,掙錢的念頭壓不下。
找關系不錯的制片打聽馬上要開錄缺人的綜藝。
她整理了幾個。
南珠生了好奇的便是愛寶問世的第一個自制節目。
通告費不給定價,說一人一價,面試後談。
南珠問這個面試通過後大概能有多少錢。
制片讓南珠別考慮。
愛寶這個總公司名字聽著就像是家庭作坊。
雖然旗下品牌名稱都相當的高大上,但就是陌生,沒人聽說過。
這個節目,是他們新成立的戶外品牌自制節目。
自家出資,自家冠名,推廣他們戶外用品,而且不接別家廣告。
不算藝人通告費的話,報出來的節目總預算低到極點。
配備的攝影師費用甚至都是藝人自出。
更奇葩的是有個大雷點。
沒有群像鏡頭,只是一個藝人一個攝影師。
兩人一組,共六組,分散各地,三十天的節目,只最後兩天才能彙合。
競技生存類節目早些年很火。
火的不是任務節奏,是藝人間競技衍生的火藥味。
這是競技節目最大的爆點。
後來慢慢沒落了。
除了因為很多人被罵出翔,嘉賓變得越來越和平。和平下,生存因素發現根本不對味,引起群嘲說掛羊頭賣狗肉。
更因為後來意外出了事故,導致藝人死亡。引起大範圍抵制,很多已經錄制完成的直接流了。
不說他們節目定位到底屬不屬於生存類的範疇,只一個藝人分開錄,不搞群像,就足以讓人質疑這愛寶和名字一樣是來瞎胡鬧的。
有之前的黑歷史在,新公司沒後台,預算極低,沒爆點節點。
就算給再高片酬。
大多資深制作人依舊有預感這個節目會流掉,別說進台,上網絡線都沒可能。
天價通告費最後也會成筆爛賬,打官司也追不回來。
還有便是他們面試要求非常苛刻。
要有一定粉絲基數,但不能開通個人微博,在其他平台也不行,因為競技投票指向的是全民。
剪輯不得過問,不管是公司還是個人,並不參與宣發,由他們來統一宣發。
攝影師自配,可以幫忙,但不得出境,言語出鏡每天不超十條,還要有專業攝影師資格證。
倆人都要通過他們戶外生存知識考核。
剩下別的不提,只前兩條就把流量和大咖給排除了。
現在誰家不開微博。
沒大咖和流量,沒爆點和節奏,沒群像爭執,沒預算。
三無。
還有據說已經定下的嘉賓太奇葩。
全民惡嘲,黑粉無數,相當於間接退圈的。
過氣已經無人問津的。
被圈子裡拉黑暴脾氣的。
這個節目,在資深制作心裡已經被棄了。
制片說了很多,為的是讓南珠考慮別的。
但那句流了上不了線直接戳中了她的點。
還有,她沒開微博,是符合條件的。
南珠興衝衝直接就去面試了。
趙曉倩皺眉:“攝影師呢?”
“游朝啊。”
趙曉倩本忐忑的心,落地了,緊繃的背脊跟著放松下來,“後來呢。”
“我拉著他去面試地點等了一小時,除了攝影機,連個人都沒有,接著被喊出去,說通過了,問我想要多少通告費,攝影師有沒有專業資格證。”
南珠獅子大開口,報價八千萬。
理直氣壯的說游朝沒有資格證,但是可以學,時間他們定,生存培訓,他們必過。
現考證,和鬧著玩似的。
尤其是八千萬,太飄了,和上天沒區別。
導演的臉都綠了,說他們這要的最多的不過八百萬。
南珠讓游朝上。
游朝那會剛接到查來的這公司的底,收起手機直截了當:“九千萬,稅後。讓你們總負責人和我對話。”
游朝和陳家獨子電話會談。
十分鐘游朝報了南珠所在公司背景,人員和現在爆火的杜杉月,對面報了正在對接的節目。
接著用二十分鐘敲定杜杉月捆綁等一系列合約。
還有最重要的,游朝攝影師資格證五天必須下來,他們倆生存培訓也必須過關,只要過了,先給錢,後和金珠簽下這個節目一切相關合同。
“游朝對陳啟晟很欣賞,說很少見這種不說廢話,秒懂他意思的人,並且果決直接不磨嘰,是個人才。讓我和你說一聲,金珠扒上他,翻身觸手可及,這是百年難遇的機會,把握住。”
趙曉倩沒說話。
南珠說,很小心很小心,“我和游朝明晚出發。”
趙曉倩沉默了。
“別擔心我嘛。”
趙曉倩怎麼能不擔心。
還快擔心死了。
整整三十天,危險難辨、受苦、在綜藝裡受委屈,播出來瞎剪輯,南珠被罵。
是,這些有游朝在,趙曉倩可以不用擔心。
游朝跟著去面試,在裡頭耐性等一個小時,就說明他心動了,最心動的就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單獨待三十天。
趙曉倩很確定不管他們去的是哪,只要有游朝在,南珠都不會受苦、遇到危險。
這個綜藝反而會成為倆人生命裡很奇特的一段旅程。
但她擔心的豈止這些。
南珠綜藝首秀,對她本好好的事業有影響怎麼辦?
綜藝錄制結束,不到半個月就開始評獎了。
照陳家獨子的時間緊迫程度,評獎期估摸著就要開始剪輯送審准備播出。
再後二十天不到,南珠大批代言到期。
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南珠不會做飯,但學習能力很強,生存能力也不差,甚至什麼環境都能待得下去,她長得嬌氣,但本人其實沒那麼嬌氣。
可鬼知道落在別人眼中是什麼樣?
游朝在,好的很,南珠不會受苦,不會有危險。
但有游朝也不好,因為南珠在游朝面前是什麼德行,沒人比她再清楚。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和沒長腿沒區別,撒嬌不分場合,就是個惡心的嚶嚶怪。
南珠習慣了,游朝也習慣了,趙曉倩跟著也習慣了。
但南珠在公眾面前是單身未婚,這是競技生存類節目,不是戀愛撒狗糧的節目。
趙曉倩隱約已經看見綜藝播出後等待南珠的會是什麼了。
鋪天蓋地的罵、鋪天蓋地的罵、還是鋪天蓋地的罵。
游朝封控,看不見罵了不假。
白上個綜藝,沒了曝光,數據不達標,代言續不上,沒被看好的待播作品,提名跟著沒了價值,全成了一場空。
南珠突然吐出一句話,“有你在,只要我想拍電影,還願意拍電影,就會有戲拍,哪怕是七老八十了同樣。趙曉倩,你可別忘了,金珠未來是要獨立制作項目的,不只是綜藝,還有電視劇,電影,你是第一經紀人,我是你的影後大人。”
趙曉倩的擔憂和滿腹惆悵,突然就這麼一點點淡了,在幾秒鐘的時間淡的一干二淨,在沙發上滾了下,“明兒我去找你。”
“別給我帶亂七八糟的東西,游朝整了三個行李箱了,塞了又塞,根本拿不了。”
“知道了。”
“對了,余懷周出什麼事了?”
趙曉倩微怔。
“如果不是余懷周的話,你不可能讓我去找文導,寶,這是你第一次讓我去求人,只是為了一個宣封。”
趙曉倩沒說話。
南珠嘆了口氣,“不想說就不說,我只提醒你一句,不管你因為什麼心軟,余懷周都是個人精。”
趙曉倩打斷:“他不會知道。”
這話相當於承認了,就是因為余懷周。
南珠語重心長,“不知道最好,萬一知道你對他心軟了呢?好吧,雖然我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到底哪點能讓你對他心軟。但我還是要鄭重告訴你。這次算了就徹底算了,如果不算,再糾纏上,以後再想和他斷了關系不再往來,不會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你明白我意思嗎?”
當初趙曉倩被杜杉月嚇著後,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說了。
南珠記得很清楚,杜杉月行動開始,始於趙曉倩不想和余懷周再在一起了,她厭惡他了。
趙曉倩後再沒提過余懷周。
但那天近乎猙獰的說——我真的真的厭煩他了,一分鐘都不想再讓他出現在我面前。
南珠記得清清楚楚。
她分辨不出趙曉倩那會是什麼情緒,但厭憎的確是清清楚楚的。
南珠輕聲說:“萬一的萬一,他知道了,來找你了,你一定要想好。明白嗎?”
許久後,趙曉倩恩了一聲。
電話掛斷,趙曉倩起身去了陽台的懶人沙發。
該高興。
杜杉月宣封拿下,身價暴漲。
虹姐會百般籌謀,把她通告排滿,用她把公司五個新人帶出來。
公司事務在十項全能什麼都懂,資格證一大堆的人事打理下走向正軌,統籌在一個個篩項目。
九千萬到賬,不管統籌找的是什麼項目,她都投得起。
不止。
還有唐秋山的一千五百萬。
若是投下的第一個項目贏利點高於百分之三十。
唐秋山會再給三千萬,入資金珠的第一個項目。
不管是獨立出品的電影電視劇,亦或者是競標的綜藝。
他們手頭都會寬裕,不會因為一個項目影響公司存亡。
就算是唐秋山的一千五百萬贏利點不夠。
可以他們自收,用九千萬再投。
金珠缺錢的危機也好,缺人的危機也罷。
都過去了。
是真真正正的過去了。
趙曉倩下巴搭上膝蓋,看外面不過下午便灰蒙蒙的天色,輕聲告訴自己,“都過去了,一切全都走向了正軌。還有,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來找我。”
趙曉倩想,其實知道更好。
知道就會清楚,她依舊是舍棄了他的,明知他有潔癖,為她付出了什麼,卻只是像施舍可憐蟲一般,小小幫了一次,接著,繼續冷眼旁觀。
不可能來找她。
趙曉倩心裡隱隱漫起的煩躁,消退了。
……
余懷周被電話吵醒了。
撈過來掃了眼,杜杉月的,砰的一聲丟了。
半闔的眸子沒再閉上,在手機鈴聲中坐起身盤腿垂眸。
一瞬後彎腰撿起,接了。
“你怎麼不在家啊。”杜杉月聲音很小心,“你去哪了?我看你行李還在,是去吃東西了嗎?”
余懷周在五星級酒店總統套房,杜杉月那破房子,他待不下去,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