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倩壓下思緒。

  說先看病,費用後期會從她工資裡扣。

  安然從開始知道只給她看病,到現在還是不說話。

  垂頭瞧著像是要答應,也像是不想答應。

  在趙曉倩心裡,如果病治不好,她不會浪費時間和精力帶她來治。

  能治好,也要不了幾個錢,為什麼不治?

  更何況安然長得太漂亮,膽子卻太小了。

  口吃是實實在在的缺陷。

  治好了也許可以讓她自信點,膽子大一點。

  最起碼以後有天交男朋友了,不會被訓一句就一言不敢再說,就是一標准的受氣包。

  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

  檢查加確定治療方案需要時間。

  上午不檢查,下午還要再來一趟,那麼明天才能開始治療。

  趙曉倩明兒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時間。

  公司的人不上班,也不可能讓他們來加班帶膽小的安然看病。

  趙曉倩是真的不喜歡她的氣質,但也是真的把安然當成了一小姑娘,忘了她獨自一人生活多年,自己照顧自己的能力,可能比她都要強。

Advertising

  理所當然的認為她需要人陪著。

  她又催促了遍。

  在安然垂頭依舊不知道在想什麼時。

  環胸冷臉開始說難聽話了。

  說金珠文員的位子雖然不需要怎麼溝通,但語言還是需要順暢,否則後期上司下達的任務沒搞明白,找人問都問不明白。

  也不會有人有時間教她。

  接著說文員不行去做前台,同樣需要溝通,尤其是公司預算她問了,前台目前只招一個。

  趙曉倩訓著逼她看病的話准備了一籮筐。

  打算好了硬的不行就軟的,這孩子不止膽小,還心軟。

  沒等訓完開始軟的,安然抬頭了。

  對著趙曉倩鞠了個躬,什麼都沒說,只是一個躬,讓趙曉倩的話咽進了肚子裡。

  她不是沒對趙曉倩鞠過躬,最開始面試不成功,趙曉倩冷言冷語,安然就鞠過,很體面有教養。

  但那個明顯和這個不一樣。

  說不出哪。

  趙曉倩就是感覺不一樣。

Advertising

  她不訓了,也沒說軟話,環胸對醫生點了頭,囑咐,“認真查查。”

  再囑咐,“說話聲音小點,我在外面等著,有事隨時叫我。”

  趙曉倩出去等了。

  語言康復訓練早些年噱頭大於實際作用。

  不了解其中的門道,往往花了大價錢所得卻微乎其微。

  現在不然。

  一切都變得透明化,尤其是價格和治療方法。

  隨著時代的進步。

  除非積年太嚴重的久病。

  哪怕你發聲部位有先天性缺失,通過小手術再加上後續治療訓練等,想治好也簡單。

  更何況安然本就不是先天的。

  之前能完整的說出話,代表舌根等處都是正常的。

  就算如此,還是要接受檢查。

  並且是詳細的。

  生理的、病理、以及心理的。

Advertising

  安然生理確定沒問題。

  病理也沒有。

  趙曉倩跟著去心理檢查室。

  這個檢查時間是最長的。

  她在外面等,看了眼手表,刷新手機裡愛寶選秀節目的官網。

  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趙曉倩已經認了合作不成。

  現在所想是事情出來後第一時間致歉,挽回些公司的聲譽。

  她以前沒覺得公司聲譽多重要,事在人為,別人愛說什麼說什麼。

  通過這次的事才發現,聲譽太重要。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卻不能不在意和她綁在一起的金珠的。

  若是當初沒自毀聲譽,也不會在招人這種簡單到極點的事上一敗塗地。

  還有需要借此和愛寶釋放善意,以此聊聊違約分期的事。

  可為什麼……

  趙曉倩翻開空白的郵箱,眉頭越皺越緊,喃喃:“為什麼沒有消息。”

  難不成愛寶那……沒背調?

  趙曉倩瞳孔閃爍不定,找出一個相熟公司的電話打出去,“你們公司收到面試邀請了嗎?”

  圈裡基本都聽輝騰的給趙曉倩下絆子了,但明面上還是親親熱熱。

  這位風評沒比趙曉倩好多少,手段更是難看,卻親熱的很,“收到了,四份。”

  對面笑嘻嘻的試探,“你那收到了嗎?我聽說輝騰之前招了三十多個小姑娘,剛開始沒想明白怎麼回事,後來想明白了,感覺發展挺有意思。”

  趙曉倩環胸翹腿,沒心情和他隱晦的聊,直接了當,“輝騰打的主意是擠我下去,因為我不止和愛寶有個選秀合作,還有南珠的戶外生存綜藝,以及後期的相親節目。和愛寶的關系外人看著太親近。騰總想塞人和愛寶搭上合作關系,做第二個,不算太晚的和他們關系最親近的公司。如果能如願見到愛寶的總經理,甚至打算把你們的人都擠下去,只是可惜……他沒機會見到愛寶的陳總,而且現在大事已定了。”

  趙曉倩在輝騰算計她的開始便給輝騰埋雷。

  金珠簽不上人是那幾天的事,輝騰簽人也是那幾天的事。

  而且簽下的和金珠需要都是一樣的。

  說明想擠進愛寶。

  還有,三十多個姑娘啊。

  它何止是想擠進愛寶,還想拿其中小半選手,讓愛寶看看輝騰的家底,也從愛寶那爭話語權。

  金珠被輝騰算計,趙曉倩要生生咬掉它一塊肉。

  找律師給那些姑娘煽風點火,讓她們在和輝騰簽合同之初,百般口頭確認是否會讓她們進去選秀。

  書面合同輝騰不會簽。

  一群人烏泱泱問,口頭的一定會應。

  現代人講法,懂得要讓律師看看,再找人打聽。

  不懂的同樣。

  尤其是二十多歲在校大學生,或者是畢了業的,再傻白甜整天上網,也沒一個是傻白甜,進去第一時間必然找人問。

  輝騰是靠騙違約金起家的,稍微打聽打聽都清楚。

  而且他公司多的是沒機會磋磨青春的人。

  隨便幾人兩三句,就足夠這些丫頭片子大呼小叫。

  趙曉倩煽風點火不斷。

  等到周一選秀開錄,她們唯一的選秀奔頭沒了。

  這合同沒漏洞,不鬧大別想解約。

  三十多人會聯合起來要求解約。

  趙曉倩已經找好了人幫她們把這件事有多大鬧到多大。

  金珠不好過,輝騰就去死,但這是後話了。

  現在說的是現在。

  輝騰當初一次性簽三十多個人,其實是有把握進愛寶的。

  一它摸不清楚,也沒時間摸清楚愛寶當家人的性子。

  二,它是輝騰,藝人太多,家底豐厚,什麼合作都能接得住,也只有它什麼合作都能接得住,他認為愛寶會收它伸出的橄欖枝。

  三是因為業內現在很多人還不知道愛寶接手了選秀綜藝,朝裡面砸下了天價。

  花錢從不知情的人手裡買名額也好,哄騙名額也罷,對輝騰來說輕而易舉。

  時間所剩不多,備好人真的沒毛病。

  但它忽略了趙曉倩的惱恨有多足,也忽略了趙曉倩對陳啟晟查的有多仔細,多清楚他的行事作風。

  金珠事到臨頭交不出人是意外。

  趙曉倩很清楚這件事代表不了愛寶當家人的性子。

  陳啟晟本性依舊嚴謹並且霸道。

  除卻金珠外的其余選手,尤其是他們沒接手選秀節目前那批選手,早就查了個遍。

  不給金珠出道位,也沒想過給。

  說明他們已經選好了九個對愛寶來說,獲取利益最大的藝人。

  輝騰三十多口人塞進來,人設定位一定有衝突,加上想要話語權昭然若揭。

  霸道的陳啟晟怎麼可能推翻之前的大量前調基底和他合作?

  就算是輝騰玩從前的陰損手段,故意造點把柄拿捏,陳啟晟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趙曉倩清楚一切,被算計後直接找人朝圈內遞話。

  ——選秀被愛寶接手了,砸下的價錢是天價。

  這消息一出來。

  輝騰想干嘛,傻子都知道。

  沒藝人進選秀的公司和工作室只是看著,畢竟他們不敢明面得罪輝騰,這事和他們也沒關系。

  有藝人進選秀的,為了防止輝騰塞三十多人占他們的位子,不敢得罪輝騰。

  但在輝騰找不到陳啟晟時直接人間蒸發,對輝騰想走他們的關系和陳啟晟見面這事,無聲的拒絕。

  金珠這次完了,損失巨大。

  輝騰損失的錢不多,但其實遠比趙曉倩多的多,尤其是他公司的大腕藝人太多,百分之七十都能獨當一面,沒少因為劇本沒有自主權,轉型被輝騰卡著轉不動。

  想走被合同或者是輝騰的勢力卡著走不掉。

  這件事鬧大之後,沒人能說清楚他們會不會暗中推波助瀾,讓這件事越鬧越凶。

  換了從前,趙曉倩不得利,根基也不穩,不可能告訴任何人自己對輝騰直白的下手。

  這是在和對方挑明說我知道你聽輝騰的,對我金珠使絆子了。

  對方沒臉,以後和你合作會斟酌,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和你合作。

  這會沒搭理,把對面唬的說不出話後直接道:“四份面試通知書上怎麼寫的,有沒有關於背調方面的?”

  對面啞然了好大會,說沒,就一紙郵件蓋了章,早上九點到的公司郵箱。

  趙曉倩狠皺眉。

  照這個說法,昨晚審核就已經結束了。

  愛寶那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遲遲沒動靜。

  她想不通,按了按太陽穴,道謝後想掛電話。

  “你還沒收到面試吧。”

  趙曉倩輕按太陽穴的手微頓。

  感覺撒謊沒意思,恩了一聲。

  “那有可能發進了虹姐郵箱,我早上瞧見虹姐紅光滿面的。”

  這話純廢話,郵件從哪發走回哪是傳統。

  但他明顯不是想說這,是在無聲的求和,為之前使絆子的事道歉。

  趙曉倩敷衍兩句接下了他的求和。

  在他嘆氣,有點虛偽的說金珠其實不該和輝騰鬧這麼僵時。

  挑眉冷道:“你的意思是,我就該和你一樣,他想要什麼就給什麼,想扇左臉的時候給,被扇完再湊著右臉一並給,然後嬉皮笑臉的喊聲爺爺打的好?”

  趙曉倩撕毀了求和,啪一聲把電話掛了。

  身上的低氣壓一陣陣的朝上湧。

  主要是煩不知道到底哪秒死。

  或者是死不死。

  她找出陳啟晟的電話,想打出去直接問,是死是活你給句話,別他媽在這吊著我。

  一瞬後本就緊皺的眉頭皺的緊到極點。

  因為該排在一起的陳啟晟爸的電話不見了。

  趙曉倩翻進設置,從黑名單裡找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什麼人挪進去的備注‘陳先生’的手機號。

  看了好大會,順著動靜側目看向查完心理的安然。

  她按滅手機問醫生安然的情況。

  醫生說她的口吃和心理沒關系。

  屬於輕症中的輕症。

  現在治療晚一點,但只要多練勤練,問題不大。

  至於是自主矯正或者是儀器矯正亦或者跟矯正軟件練習,具體要等下午她來,一一測試,再定具體方案。

  趙曉倩道謝,帶安然離開。

  上車打通了虹姐的電話。

  虹姐情緒穩定,“衣服拿到了?”

  “恩。”趙曉倩側身示意安然把安全帶扣上。

  安然明顯不太會她車上被余懷周改裝的安全帶。

  趙曉倩一邊側過來耐心教了兩句,手把手讓她自己扣上。

  一邊問電話對面的虹姐,“你背著我聯系杜杉月了?”

  趙曉倩扣上安全帶啟動車輛,聲音穩定的厲害,“是想背叛我還是想救金珠一命?”

  她沒注意到副駕駛座上,唇角噙笑,一手輕撫安全帶,一手攥著幾種治療手冊垂頭在看的安然聞言猛的看過來。

  虹姐在電話對面哽咽了,“救金珠一命……我……我是為了你,金珠對你多重要,和命沒區別,我們都清楚。也是為了我自己,趙總,金珠不能就這麼完了,真的不能,要不然你怎麼辦?我怎麼辦?我們上上下下全部人怎麼辦?”

  趙曉倩很平靜,“來公司吧,我們談談,盡量半小時內,我下午有事,兩點左右就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