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眼淚無聲的掉,趙曉倩的訓斥不停。
待說完了。
安然還是那樣。
趙曉倩按了按眉心,感覺自己太過了。
可她說的是真心話。
在趙曉倩心裡,她和安然萍水相逢。
幾個億的違約金,安然都敢朝身上攬,這不是善良,是懦弱可欺。
這樣的性子誰都沒資格比趙曉倩更能硬氣的說出不好兩個字。
因為稍微一丁點虧欠,就會把她給拿捏了。
這世上沒多少人滿腹心機和算計。
可一旦遇到一個。
並且了解專門針對她。
她會被拿捏的死死的,輕易翻不了身。
趙曉倩感覺自己說話有點過了,卻不後悔。
冷硬依舊,“聽見了嗎?”
安然沒說話。
趙曉倩冷的二五八萬,“說話!”
安然低頭擦干眼淚,“聽見……了。”
“聽懂了嗎?”
安然點頭並開口,“聽懂了。”
趙曉倩其實還想讓她重復一次。
被虹姐直接隔開了視線,甚至差點從蹲著被擠成坐著。
虹姐硬拽安然起來,看向趙曉倩的眼神全是怨氣。
趙曉倩本就感覺自己有點過,不說了。
輕咳一聲起來。
在安然被虹姐強硬的拉去躺椅那,睜著雙通紅的眼睛看她時,莫名負罪感爬起來,和她對視不了。
有負罪感不代表她認為有錯。
趙曉倩依舊冷的二五八萬,開始講她來的路上找人要的別家藝人的面試流程。
主要是自我介紹。
趙曉倩一字一句的教哭的眼睛通紅,卻認真又乖巧,聽話的要死的安然練。
一字一字又一字。
安然熟練了點,輸入了APP,坐在躺椅上,蓋著毯子,握著保溫杯,啞聲一句句的練。
趙曉倩不教了,嚴格的揪發音問題。
虹姐在旁邊一眼不錯的盯著安然,趁縫隙輕聲細語的提醒她喝水。
等到助理敲門,說妝造來了。
趙曉倩讓虹姐去看著杜杉月。
虹姐頭也不抬,“你去,我在這看著安然。”
趙曉倩想說你不用這樣獻殷勤,安然又不會跑。
沒說。
起身去了。
環胸看杜杉月改妝造,試裙子。
她像是知道這次是最後一次來金珠,也像是知道金珠的人不管她裝成什麼樣都不喜歡她。
今兒沒裝沒說話,從始至終都安安靜靜,同樣,相當的怡然自得。
還很精心和用心的自己選配了服裝。
趙曉倩叫安然來做妝造。
虹姐提出不讓她換了。
安然燒沒退,換了裙子萬一高燒了呢。
還隱晦的說安然面試必過,就算是面試表現再好,她結巴是硬傷,愛寶那怎麼樣都得得罪,折騰她干嘛。
趙曉倩後知後覺。
其實安然的面試沒那麼重要。
是她習慣了凡事盡善盡美。
對於虹姐說安然就穿她身上這套,有點像是虹姐這個年齡穿的很寬大而且有點老氣的防曬套裝沒說什麼。
招呼人出發。
這是杜杉月第一次見到安然。
但只是在衣服上掃了一眼便收回。
沒人說,但她很清楚,安然只是個配角而已,不,配角都算不上,螻蟻。
在電梯裡聽見身後的她有點結巴的和虹姐小聲說話後。
更是連眼皮都不願再抬。
她做夢也沒想到。
最後讓她一敗塗地,永遠翻不了身的不是余懷周、趙曉倩、南珠等人。
是現在在她眼底,和一團不起眼泥土沒區別的安然。
但這是後話了。
趙曉倩帶人去面試。
虹姐坐後座,一個勁的扯著被她拉來坐後座的安然躺下。
趙曉倩憋了半響,想說你殷勤的太過了,祖宗也沒有這樣伺候的。
沒說出來。
開車去距離這不算遠的選秀場地。
她們金珠被排在最後。
但因為來的早,場中面試了沒走,還沒面試等著的人多的是。
杜杉月名聲大盛,來參加這綜藝,是標准給節目帶熱度的,誰和她湊得近,誰的鏡頭多是公開的事實。
杜杉月被一群來參加選秀的小丫頭圍著結交,恢復了她的人設。
溫柔和順有教養。
趙曉倩被聽聞她和輝騰鬧翻的圍著。
虹姐本想陪著安然。
瞧見節目組有個熟面孔,記著杜杉月的事,讓安然在這別動,急匆匆的過去。
安然沒想,但是這地太吵了,她出來沒戴耳機,APP裡的對練一個也聽不清。
猶豫了會,給虹姐發了條短信。
朝後面剛才看見的隱秘電梯走。
隱秘電梯被攔了維修的牌子。
安然推開安靜的消防樓梯門。
坐在最下面的台階,像是孩童學語,輕聲跟著練。
她聲音本體軟的厲害,加上江南本土軟糯拖拉的底子。
連成串的自我介紹,在空蕩且干淨到反常的消防樓梯裡漾起了回聲,久久不散。
等安然鼻息微動,聞到煙味時才發現身後不知道何時站了個龐然大物。
他所站的地方在安然上方四五個台階。
身架本就修長,加上穿著一身黑西服,唇角噙著猩紅色的光點。
從坐著轉身仰望他的安然視角看。
陳啟晟本就壓迫感十足的身影憑空高大了十數倍。
那猩紅光點不是煙頭了。
是野獸猩紅色的眼睛。
安然起身就跑。
不過一步,生理性腿軟跌跪在地。
她臉色煞白,踉蹌爬了幾步,起身去拽消防樓梯的門,肩膀突兀的被拽住。
身子像是飄零的落葉,直接被按砸在門板上。
冰涼的手從肩膀挪移到了脖頸。
掐著安然的手一寸寸收緊。
陳啟晟噙著煙頭貼近她,“我是不是說過,你這個婊子賤人,不准再出現在我眼前,否則……”
他躬身和她因為驚懼隱約爬上水汽的眼睛對視,似冰涼珠子的字眼,顆顆分明鑽進她耳畔,“你會後悔。”
安然眼底的水汽濃郁到極點。
她不喜歡哭,從小就不喜歡。
會哭只有三種情況——怕、委屈和陳啟晟故意的。
這會的哭……
陳啟晟冷笑,“婊……”
安然這會的哭不是怕和委屈,更不是少年陳啟晟蔫壞的故意。
是惱。
她眼底含滿淚水,驚懼到扒著他不斷收攏手掌的手甚至都哆嗦了起來。
話語更是斷斷續續連不成線。
可依舊說出來了,“可……不是你……不是你……想見……想見我嗎?從看到我……資料的……那一秒起……不。這麼多年……你一直、一直,想、見我。”
陳啟晟眼底辨不清的黝黑因為安然這句話,突兀變成了惱怒和憤恨的火焰。
安然的話卻還沒完,被趙曉倩無意教導,卻記在了心裡,斷斷續續啞聲嘶吼,“當年真……真的……是我的……是我的錯嗎?”
她眼淚滑落,胸膛急速起伏,吼出埋藏在心裡多年的真心話,“明明是……是你……是你……欺我在先!是你!是你……先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