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倩的這晚和平日裡一般無二。

  親親呢呢,喜笑顏開。

  從明珠園帶出來的,讓余懷周不安的沉默儼然都消失到無影無蹤。

  除了沒有說和南珠爭執的原因外,一切瞧著都正常到了極點。

  余懷周縈繞著不安的心髒安穩了下來。

  隔天一早。

  趙曉倩興衝衝的拉著余懷周出門,開出去一段路踩了剎車,像是後知後覺一般哇唔了一聲。

  找了個眼罩把余懷周的眼睛蒙上了。

  配合的余懷周,世界是一片黑色,但是耳邊傳進來的世界不是。

  是彩色的,因為趙曉倩嗶嗶嗶不斷的歡快話語。

  還有停車後,她伸出來,牢牢握著他的掌心。

  有點冰,但是握著他手的力道又穩又緊,像是只要他不放手,她絕對不會放手。

  直到……

  余懷周微眯眼遮擋驟然襲來的光線,待適應後掀眼皮看向四周,唇角的笑意凝固了。

  趙曉倩握著他的手站定在他面前,很小心的說:“其實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趙曉倩背後是一輛超跑,車燈那是有錢人也好,沒錢人也罷都要遵照的習俗。

Advertising

  綁著一根紅色絲帶,代表新車上路。

  此刻車旁邊站著一個面生的,穿著西服的女人,抱著一束巨大的玫瑰花。

  在趙曉倩的示意下,朝前走了幾步。

  趙曉倩回眸看了眼,徹底松開了余懷周的手,接過巨大的紅玫瑰抱在懷裡。

  深吸口氣,紅通著臉蛋,晶閃著眼眸。

  甜蜜又羞澀的說:“錦繡和莊空出來一套房子,我想買下來寫你的名字送給你,做我們倆以後的婚……住的房子。”

  “但是身上的錢不夠,只能辦貸款。你的銀行流水估摸著貸不了,其實是可以找人辦的,也可以借錢,南珠錢多的是,公司這季度的分紅暫時不給南珠便夠全款了。”

  “但那是我們以後的家,不知道怎麼回事,有點不想借別人的錢。”

  趙曉倩的臉紅到了極點,像是害羞極了。

  但是黝黑像是黑曜石的眼眸卻一錯不錯的盯著余懷周。

  平白無故的。

  讓余懷周生出種錯覺。

  趙曉倩……好勇敢。

  勇敢到不像他認識的趙曉倩,勇敢到虛假。

  不等余懷周慌神。

Advertising

  趙曉倩輕聲接著說:“這輛車是我送給你的禮物,這位女士是錦繡和莊的置業顧問,她給我出了個主意,說你的流水不夠貸款沒關系。我的是夠的,領證後房子寫我們倆的名字,等到一年後把余下的貸款結清,再去房產局把我的名字去掉就好,聽著麻煩,但其實不麻煩。”

  趙曉倩朝前一步,仰頭看著余懷周,熱切又認真,“只是兩趟的功夫而已,和我一起去房產局簽字一趟。”

  她側身,目光越過因為熱鬧圍過來的人群,落在幾步之遙的民政局大門上,很輕很輕但是甜蜜害羞到極點的說:“一趟是和我一起走進這裡,拍照簽字,成為一夫一妻制的合法夫妻。”

  ‘一夫一妻制的合法夫妻’這段話,趙曉倩語調慢吞吞的,溫存極了,像是這些字飽含了她無數期待。

  圍過來的人群不知道是誰先喊出了第一句嫁給他!

  密密麻麻的嫁給他,嗚央成片的響起。

  他們不明真相,不知道不是傳統的男方求婚,鮮花也不是男方送,跑車更是不是男方送。

  圍聚在一起歡呼雀躍。

  一聲又一聲的‘嫁給他’彙聚一起震天響,他們在京市的民政局門口祝福這對看著似乎有點點不夠般配的麗人。

  幾乎人人都在笑。

  拿著手機記錄的。

  捂著嘴巴艷羨的看著跑車的。

  還有趙曉倩。

  這些人的‘嫁給他’好像是給了她勇氣。

  她的笑容從小心緊張變成了燦爛。

Advertising

  但幾乎便代表不是全部。

  極個別沒笑的人中有——余懷周。

  他的笑最開始是僵持在唇角。

  慢吞吞的。

  收斂了。

  斂眉看著面前的趙曉倩,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唇角,喉嚨微微吞咽一瞬,聲音未出,先啞了。

  “我……”余懷周雪白的齒輕咬一瞬唇瓣,嘴巴開合半響,“我的身份證……”

  話沒說完,趙曉倩打斷,她勉力抱著大束玫瑰花,拎起包晃了晃,“在這呢,至於戶口本,我讓南珠幫忙了。”

  她補充,“對了,我和南珠吵架是騙你的,因為我這人藏不住話,在轉移你的注意力,不讓你察覺。”

  趙曉倩笑眯了眼,“余懷周,你娶我吧。”

  圍觀的人這會才看明白。

  不是傳統的男的求婚,是女的求婚。

  余懷周皮相是人中龍鳳,貴氣逼人到極點。

  但人靠衣裝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穿西服能把貴氣襯托出十成十。

  穿休閑,因為年歲在那放著,加上沒有可以,貴氣有,但更多的是學生氣。

  趙曉倩不是。

  她臉型飽滿,相當的幼態。

  但是今天把發盤的整整齊齊。

  穿著的西服很正式,像是大場合穿的,但不免老氣。

  求婚選手顛倒。

  人的看法便跟著變了,尤其是余懷周沒笑臉。

  隱隱約約的議論聲縈繞不斷。

  現代的人通過互聯網也好,別的也罷,接觸到的自己世界之外的聲音太多了。

  包、養,老牛吃嫩草等難聽的字眼層出不窮。

  因為人聲多,趙曉倩也好,余懷周也罷。

  都聽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突然有人認出了趙曉倩。

  隨著余懷周遲遲不說話。

  趙曉倩面色隱難堪,卻還是帶著笑。

  余懷周喉嚨滾動想開口,並且朝前走了一步。

  趙曉倩再次打斷,搶先說:“你的戶籍所在地太遠了,想補辦戶口本有點麻煩,我托南珠幫忙找的人地位很高,權限也很大,而且是陳碧雲的人,讓他們等久了不太好。”

  趙曉倩笑得牽強,有種祈求的味道,“我們進去領證吧。”

  說完像是怕余懷周拒絕,率先轉身。

  余懷周來牽趙曉倩了。

  但不知道是誰被擁擠著摔了進來,沒牽到。

  而趙曉倩已經走到了民政局門口。

  倆人隔著人群相望了幾秒的時間後。

  余懷周走了。

  轉身倉皇的就這麼鑽進人群走了。

  趙曉倩站在民政局的台階上,遠遠的看著余懷周坐進出租車,人影消失不見蹤影。

  把懷裡的玫瑰花給了懵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置業顧問。

  避開人群去了民政局後面。

  背靠牆壁從包裡抽出根煙叼在嘴裡點燃。

  一邊吐出一口煙氣。

  一邊把電話打給租車行,“把車開走吧,押金打我卡裡。”

  一根煙的功夫。

  後巷鑽進七八個人。

  是圍觀群眾中按照節奏起哄的。

  低聲說不相干人錄的視頻都刪除了,剩下的備份按照約定發進趙曉倩的小號郵箱。

  趙曉倩噙著第二根煙。

  從包裡抽出一扎現金垂眸安靜的數著,一小扎一小扎的分給他們。

  因為噙著煙,聲音很平淡和溫和,但卻依舊是含糊的,“散了吧。”

  人沒聽清,面面相覷後好奇問,“您安排我們是逼婚嗎?”

  任誰看,怎麼看,都是在逼婚。

  趙曉倩把第二根煙丟在了地面。

  微微垂下的臉上,因為盤發整齊而漏出的完整眉眼絲毫不顫。

  她抬頭對他們隨意到有些輕佻,“是甩人。”

  趙曉倩回了金珠。

  坐下不過十分鐘。

  助理進來,說余懷周把電話打給了她,找趙曉倩。

  趙曉倩埋頭處理文件,“說我不在。”

  “你倆吵架了?”

  不怪助理這麼問,昨兒倆人還好好的。

  她進來送文件的時候,趙曉倩正巧開口。

  就一個字‘渴’。

  聲音不大,還軟綿綿的。

  余懷周就從休息室鑽了出來。

  因為趙曉倩抬頭和她說話。

  把手裡的水杯直接放到了趙曉倩下巴那。

  粉紅色和趙曉倩黑白很有格調的杯子極其不配的吸管塞進了趙曉倩嘴巴裡。

  在助理的心裡,趙曉倩臉皮其實很薄。

  介紹余懷周是她男朋友面不改色。

  但是在眾人面前和余懷周有親密行為,卻不習慣。

  哪怕是鼓起腮幫子喝水。

  輕而易舉便會和情竇初開的少女般羞紅了臉。

  好似是因為太喜歡余懷周了,余懷周又真的很喜歡親密動作。

  她不習慣卻沒拒絕過。

  很害臊又很溫柔的順著余懷周,在為他無聲的妥協和改變自己。

  趙曉倩……喜歡余懷周。

  這件事在金珠內部,人盡皆知。

  而今余懷周沒來。

  座機也沒打,還把電話打到她這,不發火也沒擔心她出事,只是平淡的說讓趙曉倩接電話。

  像是趙曉倩把他拉黑,連帶著辦公室的座機也拉黑了似的。

  助理直覺是吵架了。

  她把手機遞過去,還勸了一句,“吵架的正常解決辦法是溝通。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趙曉倩指尖的筆頓住,接過助理的手機,看了眼通話頁面,直接掛斷,沒什麼情緒的拉黑刪除。

  遞還回去的同時,平靜道:“余懷周把我甩了。”

  她不等助理怔愣,繼續,“通知樓下安保,嚴控這層樓的消防通道,不是本司人員一律不准入內,還有,讓人事把余懷周入公司的指紋抹除掉。”

  ……

  趙曉倩在下午直接坐飛機去了地球的另外一端出差。

  解決的問題是昨晚虹姐告訴她的新人被污蹭流量的事。

  這事不大。

  大公司的藝人,烏龍般鬧出來了,基本是和對方公司談談,資源互換,炒一下算了。

  金珠如今的資源很多,可以隨便換。

  如果對方不樂意,就冷處理,讓這事熄下來。

  商人逐利,前者自然為大。

  趙曉倩昨兒到公司的時候,虹姐正在和對面聊。

  正常來說,當紅男明星很愛惜羽毛,輕易不會和不入流的小明星炒作。

  可是巧了。

  對面不是公司,是藝人工作室。

  他們有意和金珠搭上線,同意炒作。

  但因為當紅男星剛出來成立工作室,而且是家庭作坊。

  很多流程上的事不清楚,希望他們金珠這邊來主導,他們找律師核。

  這事虹姐交代個法務就足夠了。流程她比誰都熟悉。

  虹姐沒必要跑一趟。

  馬上要出發去國外參加頒獎禮的趙曉倩更沒必要跑一趟。

  但趙曉倩冷不丁就這麼去了。

  這趟行程突如其來,趙曉倩自己定的,沒人提前知道,余懷周自然。

  等他在傍晚的公司樓下等到消息時。

  趙曉倩所乘的飛機已經在半空上。

  余懷周在公司大門口臉色難看,“她換手機了?”

  助理撓撓頭,“不知道。”

  趙曉倩的確換手機了。

  把有余懷周監控的手機關機丟進了辦公室抽屜。

  她在深夜落地洽談藝人所在的北邊城市。

  沒住助理臨時安排好的酒店。

  連夜殺去了對方所在地。

  在天色漸亮時把合同和流程對完。

  讓對方幫忙定了機票,卻沒上飛機。

  在比京市寒冷太多的城市裡找了家洗浴中心泡澡吃鐵鍋燉。

  晚上按摩完,裹著被子在這沒人的按摩間裡呼呼大睡。

  隔天把行李寄存了。

  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找了個向導,玩了兩天。

  她玩了兩天,同樣的,失聯了兩天。

  手機卡都從手機上摳了下來。

  頒獎禮倒數第二天。

  趙曉倩沒想,但就是巧合的很。

  遇到了江淮。

  如果不是江淮穿著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長大衣,帶著助理,助理凍的手指幾乎成了紅蘿蔔,還抱著筆記本專心致志的記錄,旁邊還跟著一群穿著西服的人。

  趙曉倩會以為江淮是來找她的。

  知道是巧合後,把最後一個帶著冰渣的糖葫蘆吃了,對他有點憨的笑笑。

  江淮無聲的嘆了口氣。

  側身交代助理幾句。

  抬腳朝趙曉倩走。

  趙曉倩喜歡上余懷周了,但不可否認,看著江淮還是會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

  尤其是現在。

  准確形容便是——丫的,老娘眼光當年還真是好。

  想是這麼想。

  在江淮解開圍巾想朝她脖頸上圍時,還是笑笑且疏離的拒絕了。

  江淮沒說什麼,也沒再給趙曉倩圍,和她並肩,像是朋友一樣閑聊,“看樣子是老天爺不想讓他進去,算了。”

  趙曉倩沒明白,“什麼?”

  “前幾天車壞了,修理廠的師傅在我車座下翻出一個監聽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