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珠看著這樣的趙曉倩,眼眶濕潤了。
她想說點什麼,嘴巴也已經開合了,但最後卻無話可說。
唇角揚起笑,對趙曉倩笑了笑,再笑了笑。
這地的紅毯,趙曉倩看著南珠走過一次。
那次南珠拿下了最佳女配。
改變她和她……
不,准確來說,改變的是趙曉倩的命運。
南珠沒有父母親人了,但卻有游朝。
而且他自始至終都在等著南珠,不管她去往何處,變成什麼樣,有或沒有屬於自己的事業,他始終是她的歸處。
那次最終改變的,只是趙曉倩的命運。
這次……
趙曉倩坐在主辦方專門為南珠劇方劃分的第三排主座上。
在主持人宣讀出提名名單後,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雙手死死的交握在了一起。
在心中默念。
南珠。
南珠。
南珠。
讓南珠拿獎吧。
因為這次若是南珠拿獎。
南珠受益爾爾,她的人生行走至今這個地步已經圓滿。
可趙曉倩不是。
這次是她又一次改命的機會。
讓她有底氣丟開身上的自卑和怯懦。
讓她……
趙曉倩喃喃,“可以很忙很忙,忙到數年裡一次也不會想起……余懷周。”
沒在臨市和南珠相遇之前,趙曉倩除了自己,誰也不信。
和南珠相遇後,趙曉倩信的人變多了。
最信的是南珠所說的老天爺好像真的是存在的。
因為她感受到了被偏愛。
否則為什麼心心念念總能成真。
包括這次。
南珠和趙曉倩心心念念百般祈求的一樣,拿獎了。
正式成為華人史上第二個橫掃國內外大獎的演員。
商業價值如何,姑且不提。
她參演的數部作品,因為題材的原因,大爆的只有一場夢,商業電影的路線便就此斷了。
代言因為工作突然擱置,有的只是高逼格代言,能評判自身商業價值的網商品代言如今還是一片空白。
但是她卻徹底擺脫了花瓶的名號。
被徹頭徹尾的定位在了實力演員的稱號上。
哪怕是這次像上次一樣,工作突然暫停,不接本子,因為綜藝的高曝光度,還有這次拿獎的波瀾,只要運作得當,也已經足夠她進出攝影棚數次,隨便拍拍廣告,便為金珠賺的盆滿鍋滿。
趙曉倩飛來這裡的路上處理最仔細的一項工作不是公司裡那些她瞧著還有點眼盲藝人的雞零狗碎事件。
而是南珠的。
南珠不拿獎,她要如何規劃,把商業價值通過綜藝曝光,和獎章提名放大到最大。
南珠拿獎,商業價值又該如何放大放大再放大。
讓她哪怕是就此沉寂休息數年,有朝想出來工作,咖位也好,片酬待遇也罷,依舊是超一線水准。
她的大腦在南珠拿獎的瞬間不是狂喜。
是進入了工作模式,開始高速旋轉。
在南珠上台時,提起裙擺,起身轉身,拎著瞬間開機的手機打給虹姐開始交代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她微微彎腰,對手機說話,在此起彼伏的掌聲中朝後走。
走到中段時腳步停下。
微微彎下的腰慢吞吞的挺直了。
依舊保持接聽電話的姿勢側身。
看向在國外最大舞台中央站定的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的南珠。
獲獎宣言是必然的。
一段好的獲獎宣言如果精心准備,可以讓一個沉寂,不被多少人關注的演員免費賺一波最好的關注度,就此多一堆工作機會也是家常便飯。
趙曉倩深知南珠不是言之無物,而且不想讓南珠在代表她自己的舞台上說些精心策劃的稿子。
所以從來沒給南珠策劃過舞台上的宣言。
南珠在舞台上對著媒體說出的每句話,全是出自她的本心。
趙曉倩停下是因為聽見舞台上的南珠喊了她的名字。
她側身有些呆的隔著很遠和被聚光燈照耀的南珠對視。
不明白她哪來的膽子,在直播舞台上喊她的名字。
可這些不重要了。
“我永遠在你身邊,你,趙曉倩。”
南珠眼底水光瀲灩,唇角卻帶著笑,聲音巨大且清脆,一字一句的告訴趙曉倩,“也要永遠在我身邊。”
南珠拿最佳女配的時候在舞台上感謝過趙曉倩。
那會沒什麼人關注。
可現在不一樣。
趙曉倩的名字因為余懷周早就不能出現在互聯網平台上。
但民間知道她的人卻數不勝數。
況且還有杜杉月在。
因為選秀節目的緣故,杜杉月沒什麼物料,卻依舊越來越紅,只要她不作死,以後還會更紅。
只要她在娛樂圈混,趙曉倩這個名諱會一直存活在大眾的腦海裡。
哪怕是變成了諧音梗,隱蔽的形容詞。
還是臭名昭著的,萬惡的資本家,混亂的私生活等等等。
趙曉倩想忙起來,也必須要忙起來。
能讓她心無旁騖,不假手任何人忙起來的因素只有一個她不放心交給任何人的南珠工作安排。
這種時候,南珠在直播獲獎現場。
還是因為國外,不會被和諧掉的的直播舞台上對她喊話。
趙曉倩真的很想罵南珠,你一天不給我找事,是不是皮癢。
還想揍她。
因為她的名字出現,南珠的工作安排會沒有已經策劃好的好操作,凡事要加個民意接受度。
但罵不出來,也揍不出來。
因為她突然發現,一直以來的逞強,讓她親愛的南珠擔心了。
趙曉倩徹底回身了。
並且放下手機。
在聚光燈隨著南珠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後,對著她在這個世上最大的牽絆,最在乎的摯友,點下了頭。
“我不會離開你。”趙曉倩輕聲呢喃:“永遠不會。”
我會在這座城市,在你的身邊,說是陪著你,但更是讓你陪著我,讓我在這個世上有處可去,有人可倚靠。
趙曉倩從知道余懷周欺騙她感情開始便正常極了。
說話笑容等等,不管是金珠的誰瞧見,都會認為很正常。
趙曉倩自己看,會認為更正常。
但有個人不這麼認為。
南珠。
她清清楚楚的看見趙曉倩周身圍繞著一種說不出的疲倦和頹唐。
而此時此刻。
疲倦和頹唐,不見了,麻木等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趙曉倩腳步輕快的離開了頒獎典禮。
在後場掐腰轉圈接著和虹姐安排南珠這次獲獎的宣傳方案,還有後續要第一時間跟上的安排等。
哆哆哆的高跟鞋聲音不斷輕響。
幫她把腦海中的工作安排捋清楚並且完善到沒有絲毫漏洞。
正說著。
腳步停住。
語速不變,眼神卻定格在兩米處突然出現在視線中有點髒污的球鞋上。
趙曉倩把電話掛了。
沒走也沒躲。
掐腰的手放下,腦袋微抬,平視余懷周。
幾秒後似無事發生般啟唇,“來了。”
江淮在哈市還有三天的行程,余懷周能掙開他的桎梏,只是一天就追來了這裡,趙曉倩有點意外。
但卻接受了。
且……不想躲了,想速戰速決。
她神色坦然,“找個地兒聊聊吧。”
余懷周定定的看著她,干燥起皮的唇角開合一瞬,點了頭。
國外最知名的頒獎典禮不過進行了一半不到。
後台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准備上台表演的歌手舞蹈演員等數不勝數。
想要從這地出去,要穿過不少人群。
趙曉倩在外,百分之九十的時間裡穿的都是襯衫西褲。
剩下百分之五穿的是家居服。
再百分之五是被余懷周扒個精光,不穿衣服。
她鮮少鮮少穿晚禮服。
還是漏肩黑色裹胸,掐腰裙擺雪白的很優雅有女人味的晚禮服。
哪怕她沒有閃閃發光的珠寶加身。
發型也只是松散的盤著。
身後跟著的余懷周更是個風華絕代的大帥哥。
趙曉倩在後台裡依舊出奇的顯眼。
盤發輕輕搖晃,雪白的肩膀和鎖骨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身形纖細單薄,線條卻優美的不像話。
更絕的是側臉和身形。
颯爽有,溫柔和恬靜更多。
幾種奇怪的氣質混雜她周身,讓她悄無聲息的成為息壤後台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趙曉倩沒注意到關注的目光。
余懷周卻注意到了。
只是兩步停了下來。
看前面提著裙擺的趙曉倩像是沒察覺,還在朝前。
垂落在身側的拳頭莫名收緊。
一瞬後抬腳。
大腦還沒反應過來。
大手已經伸出去牽住了趙曉倩的手。
趙曉倩愣了下,側身看他一眼。
隱約感覺余懷周的氣場好像有點變了。
哈市和剛才是忐忑、委屈、小心翼翼。
這會那些氣質還在,但莫名其妙多了點霸道。
趙曉倩以為自己想多了。
沒多想,也沒花時間掙脫開,隨他牽著,繼續朝前。
越過人群到了外面。
迎面襲來一陣冷風。
趙曉倩沒拒絕余懷周給她披上的帶著暖意的外套。
在外場回身看向他。
開門見山,一針見血。
“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我領證結婚,還是一次一次又一次,對了,這一次一次又一次中沒有考慮,全是逃跑。”
外場還是有點吵。
但又仿佛靜了下來。
趙曉倩在外面昏暗的燈光下仰頭直視余懷周,“為什麼?”
直白問出口本不在趙曉倩的計劃範圍裡。
但南珠拿獎了,她要忙了,不想花時間和余懷周掰扯。
趙曉倩沒給余懷周思考怎麼回答的時間,步步緊逼,堵死余懷周的路。
“我上網查了很多,男人連考慮都不做,直接逃跑的原因無非以下幾種,半點沒做好結婚成家的准備,簡稱沒玩夠。對方是玩玩的人選,卻不是認定的可以結婚的人選,簡稱從心裡認為對方配不上自己。還是半點都配不上。余懷周。”
趙曉倩問余懷周,“你是沒玩夠,還是認為我沒有一絲一毫配得上你。”
余懷周站的地界背光,趙曉倩沒倔強的要看他的神色,自顧自的說下去。
“別說什麼都不是,你只是感覺突然,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這種解釋是最典型的推辭說法。”
“哪怕我再年長你十歲,再現實和務實,我也清楚,愛情最熾熱的表現是想和對方擁有一個家,是想和對方有剪不開也剪不斷的羈絆,而不是聞結婚二字便色變逃跑,只有我們二人時逃跑就算了,甚至……”
趙曉倩低低的嘆了口氣,眼底隱帶苦澀,“甚至在大庭廣眾下把口口聲聲深愛到連根頭發絲都想塞進心口的人就這麼丟下,徒留她自己在人聲鼎沸中面對一眾議論,不對。”
趙曉倩想了想,勾唇自嘲,“是奚落和鄙夷,因為我趙曉倩臭名昭著。即便記得我的是少數,可人雲亦雲啊。”
“余懷周,那天在民政局門口,你傷害了我。”
傷害二字是第一次在二人之間鄭重出現。
從前未曾有人言說,但被傷害者,一直是余懷周。
想要長久發展一段關系。
不管是朋友,還是戀人夫妻。
首要學習的功課便是溝通。
用言語來表達內心的真實感受,這樣交談的對方才會更深層次明白你內心所想。
余懷周被傷害過,不曾表達,加之時間已過,重量還是重。
卻遠遠不及此時此刻趙曉倩吐出這句話傳達出來的重量要重的多。
尤其是她堅強的厲害,甚至能被旁觀她一路走來之人道一句‘無堅不摧’。
場外其實沒那麼安靜。
場內傳出來的人聲,掌聲,音樂聲層出不窮。
但在趙曉倩說完後,二人周圍卻就是這麼靜了下來。
趙曉倩在寂靜中告訴余懷周,“你從前告訴我說你學過心理學,還是很長時間的心理學,只是一個表情和眼神,便能看清楚對方心裡在想什麼,那麼余懷周,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那天在民政局門口,我在想什麼?我又為什麼會被你傷害了。”
趙曉倩再朝前一步。
低垂腦袋一瞬再額首,黑白分明眼眶中突兀的泛出了水光。
她帶著笑,像是被他傷到只是說說而已。
但唇角卻是下彎的。
無聲的在告訴能看見的所有人。
我是在逞強,我真的真的真的被你深深的傷害了。
“我之所以會被你傷害,是因為我如今對你的喜歡,和你口口聲聲表達出來的喜歡齊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