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珠轉悠了好半天,掛斷打出去但沒人接的電話,拉住虹姐,“見趙曉倩了嗎?”

  “在……”虹姐回身指向一眾投資圈大佬所在的位置。

  烏泱泱人潮不斷,可卻一眼就看出沒趙曉倩的影子。

  此時此刻時間已經走近了十一點四十分。

  距離新年倒計時還有二十分鐘。

  虹姐找出電話聯系副總等找人。

  電話還沒打出去,安然的電話進來了。

  “我身體不太舒服,去醫院了,還有,趙總和我在一起。”

  安然是虹姐的心疙瘩,有點急了,“哪不舒服?”

  她說著就朝外走,急匆匆道:“你讓趙總回來,我去送你。”

  “婦科那塊的。”

  安然聲音小小的,但卻讓虹姐的腳步頓在原地。

  安然今年的個人創收在公司裡排第四。

  可她結束選秀節目後進的是相親綜藝,這兩個項目的款少的可憐,中途接演的女二片酬也包涵在去年合同裡。

  相當於這一年裡,她有大半年是沒有收入的。

  今年排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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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姐算過,明年安然的個人創收會僅次於南珠。

  安然因為選秀和相親兩大綜藝的曝光度,如今已經穩穩又快速的爬上了花旦之列,且是在沒有任何作品傍身的情況下。

  一旦她出演的幾大IP曝光。

  誰都不好說她未來會有多火。

  這場年會,一大半的聚光燈追著南珠跑,剩下一小半中的一大半,是追著她跑。

  這種情況下安然不舒服,還是那塊的,被趙曉倩帶出去了,勢必沒有聚光燈跟著。

  中途換人陪同,不好說會不會多聲波折。

  可……

  趙曉倩不能不出席啊。

  這是金珠的第一場年會,趙曉倩是總經理。

  那些融投圈子裡的大佬也只認趙曉倩。

  虹姐咬咬牙,“你自己行嗎?讓趙總回來,等過了十二點,我悄悄的去找你。”

  安然停頓了半響,聲音虛虛軟軟,“好……虹姐您別著急,我現在就讓趙總回去……”

  安然的這把子腔調讓虹姐的心髒像是被狠狠掐了一把,她心疼的眼圈都紅了,“這麼難受嗎?是不是那時候……”

  虹姐捂著手機隱秘道:“被陳啟晟那個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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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沒說完。

  電話對面變成了趙曉倩的聲音,“把手機給南珠。”

  虹姐嚇了一跳,沒敢說了,把電話給了南珠。

  趙曉倩言簡意賅,“我手機靜音了沒看見你電話,看著點場子。”

  “行。”南珠直接道:“忙你的去吧。”

  電話掛斷之際。

  趙曉倩吐話,“對不起啊……”

  不等南珠怔訟,趙曉倩補充,“新年快樂,等我回來。”

  電話掛斷。

  車穩穩當當的停在了精神病院後門口。

  “我走了,馬上回來。”

  “好。”

  趙曉倩扭頭想下車,一秒後調轉回來,“你不問我嗎?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來這。”

  她問安然你可不可以幫我。

  安然什麼都沒問,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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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她下電梯上車,路上緊緊的攥著安全帶,看她風馳般甩掉一輛狗仔的車,全程一言未發。

  “你的選擇都是對的。”

  安然眼底是滿滿的信賴,她溫軟又綿軟的說:“南總也會這麼認為。”

  趙曉倩怔訟了好大會,對她笑笑,下車了。

  十一點五十分。

  趙曉倩推開了余懷周的病床門。

  她氣喘吁吁,但眼睛亮的驚人,“我來……”

  趙曉倩單手扶腰,單手扶著膝蓋,笑容一點點的綻開,“我來陪你跨年了。”

  午夜的十二月三十一日。

  即便醫院裡開了暖氣,因為醫院太破,加上人煙稀少,空氣依舊是涼薄的。

  趙曉倩穿著黑色抹胸長裙,披了件黑色大衣。

  她穿著精致貴氣的厲害。

  不管是鑽石耳環亦或者是鑽石項鏈。

  但整體卻透露著一種狼狽。

  因為冷氣在她雪白的脖頸和漂亮的鎖骨間化成一團團的霧氣,在病房昏暗的燈光下盈盈飄散。

  這些霧氣和她額頭以及鼻尖溢出的汗珠。

  無聲的在告訴裡面的人。

  她是跑著來見他的。

  趙曉倩跑過來的時候沒多想,打開房門的時候也沒多想。

  瞧見回過頭看向她,儼然歲月靜好的余懷周時,想的突然多了。

  除卻她怎麼能穿著這身就跑來。

  還有她怎麼能就這麼來了,急不可耐,慌慌張張,生怕誤了他不是城主,算新生後的第一場跨年。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她怎麼能說出口跨年二字。

  這不是在告訴他,這間病房除卻洗手間外的空間裡裝了監控。

  她日日都像是個偷窺狂一樣在偷看他嗎?

  遲來的冷靜讓趙曉倩的臉瞬間白透了。

  她直起身,和裡面安安靜靜的余懷周對視。

  嘴巴開合半響,想扭頭走,但腳下像是生出了釘子,把她死死的釘在原地。

  趙曉倩……不想走。

  她開口找補,“我……我……”

  她有點急了,還有點慌張,加重她女強人氣質的衣冠飾品在此刻失去了作用。

  趙曉倩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我說……我說錯……”

  余懷周打斷,“謝謝。”

  他起身朝趙曉倩走近。

  在趙曉倩下意識朝後退了兩步後,步子悄無聲息的又大又快。

  余懷周拉住了已經退出門框的趙曉倩。

  趙曉倩羞惱且慌張。

  因為她再次把情深二字無意識表現的淋漓盡致。

  她感覺難堪和無地自容。

  讓這種感覺平白盛無數的是即便這樣了,她其實並不想走。

  充其量只是朝後退兩步。

  余懷周滾燙的手拉住趙曉倩時。

  趙曉倩慌張還有,無措同樣,比它們來的更猛烈的情緒卻是委屈。

  趙曉倩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麼。

  卻就是委屈了。

  睫毛顫動的剎那,像是珍珠似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眶滑落。

  她抬起手臂胡亂蹭了下,悶悶的,“你拉我干什麼,我是走錯了,不是為了你來的。”

  為自己找補面子的話出來就想收回去。

  收回去的情緒卻沒害怕余懷周松手的情緒大,她語速很快的補充,“既然你拉我了,我就……我就留下吧。”

  說著朝前走了兩步,邁進了門框。

  倆人身形錯開了。

  趙曉倩抽手,一下後沒抽回,她有點茫然的側身看向現在是背對她的余懷周。

  “為什麼我總感覺,你……”余懷周回身了,且突然用力攥緊了趙曉倩的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你……”

  趙曉倩眼睛圓睜,黑白分明且水光瀲灩的盯著他,聲音帶著鼻音,又糯又幼,“什麼?”

  余懷周嘴巴開合半響,唇角揚起笑,“謝謝你來。”

  他聲音溫柔到像是要化了,一下又一下的砸在趙曉倩心口上,“陪我迎接重獲新生後的第一個年。”

  許久後,趙曉倩心髒找回跳躍的節奏,她哦了一聲,抿抿唇一會後,口齒清晰、煞有其事,“我不是聽見了什麼,也不是看了什麼,是……是結果現在還沒出來,跨年很重要,我怕你……我怕你承受不住孤單,自殺。”

  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

  趙曉倩臉色再度青紫交加,猛的抽回手,不說了,轉身在沙發上坐下,悶悶不樂。

  余懷周扯過毯子遞給她。

  在趙曉倩披上後,在她旁邊坐下,和她一起面對窗戶。

  余懷周所在的房間是三間屋子打通的。

  窗戶想改成整塊的玻璃耗費工時太長,導致他房間的窗戶分成了三塊。

  兩塊黑暗,一塊中間懸著明月。

  似三個世界。

  趙曉倩坐的地靠右,在兩個世界的中間。

  余懷周和趙曉倩中間間隔了兩個人的距離,靠左,同樣在兩個世界的中間。

  趙曉倩沒動,余懷周也沒動。

  漫長又安靜的三分鐘後。

  時間逼近十二點。

  趙曉倩打了個哈欠,身子無意識朝左邊靠了靠。

  半個身子像是從兩個世界中間移到了中間的世界。

  她本想正回來。

  余光中,隱隱瞧見坐下便沒說話也沒動作的余懷周動了動。

  二人的倒影通過房間昏暗的燈光投射到玻璃上。

  圓圓的明月下,二人在並肩。

  只是一副什麼意義也沒有的畫面而已。

  趙曉倩的心髒卻突然猛烈跳動了起來。

  她這麼坐著其實不太舒服。

  半個身子歪靠導致肩膀很酸。

  可就是沒正回去。

  就這麼僵硬著。

  讓倆人在同一個世界並肩的畫面可以維持的久一點,再久一點。

  精神病院在京市西邊的郊區。

  京市繁華,即便是郊區依舊有自己的熱鬧所在。

  趙曉倩不知道這附近正在熱鬧跨年的商場在什麼方向。

  可耳邊就是行行綽綽的鑽進了響亮的倒計時聲響。

  她不自覺的啟了唇,跟隨若隱若現的倒計時,“九、八、七……”

  低聲的呢喃彙入另一道。

  低沉和綿軟交彙,像是奏響了一道無與倫比美妙的樂章。

  “一……”

  話音落地。

  玻璃邊角綻開了煙花的余影。

  趙曉倩下意識想坐正看。

  肩膀突然被環住。

  玻璃上即將分開的兩道身影重新並肩。

  下一秒。

  寓意團圓的圓月下,並肩變成了交彙。

  ……

  來精神病院的路上。

  趙曉倩車開的飛快。

  回程路上。

  車慢的像是蝸牛。

  安然在車停在紅綠燈下後不得不看向趙曉倩,猶猶豫豫還是問出口,“您怎麼了?”

  十二點零五分趙曉倩從精神病院跑出來上了車。

  像是在暖氣房裡泡回了溫,臉頰通紅,唇瓣也通紅。

  喝了好大一口水後,在駕駛座上坐著發呆。

  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讓安然看的一腦門霧水。

  只是那一會就罷了。

  開始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這樣。

  丟在一旁的手機亮了又亮,始終視而不見。

  來的時候視而不見就罷了,回去的路上也這樣……

  安然思考了會,小心道:“您被親了嗎?”

  全程沒說話的趙曉倩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我哪有!”

  這突如其來的高語調讓安然嚇了一跳。

  趙曉倩緊隨其後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扒了扒發,忘記車窗不能開。

  在行人比車還多的路上按下車窗。

  反應過來後關上了,理智也找了回來,“我沒有,別瞎說。”

  她舔了舔唇,咕隆道:“你也不看看那地是什麼地方,精神病院,關著的都是精神病人,誰能親我啊。”

  她頓了幾秒,補充,“那地關的不只是精神病患者,還有艾滋病……總之你別瞎說,也別瞎想。”

  安然多看了她好幾眼,哦了一聲。

  安然按照計劃被送去了醫院,趙曉倩回了現場。

  南珠沒走,在補趙曉倩突然離場的空缺。

  “安然怎麼樣?”

  趙曉倩腦中突然閃過安然的話。

  ——你的選擇都是對的,南總也會這麼認為。

  “你這什麼眼神?”南珠摸了摸臉,確定沒什麼,反手去摸趙曉倩的。

  不等碰到,趙曉倩突然彈開了。

  南珠確定自己手上沒什麼,呲了呲牙踮腳攬住她脖子,“你躲什麼。”

  南珠和趙曉倩從前一個被窩待過兩年。

  腦袋挨著腦袋睡也是常事。

  這種舉動再正常不過。

  她在趙曉倩再度躲開後,皺眉疑惑但沒多想。

  隔天一早。

  微博上一大溜的熱搜全是圈內。

  南珠點開金珠生圖的詞條。

  映入眼簾的是正在開車的趙曉倩,和副駕駛座安然的臉。

  南珠看了兩遍。

  第三遍的時候,這條熱搜憑空消失了。

  南珠靜默許久打出去電話,“幫我查個車牌號,昨晚十一點半到十二點之間的路線。”

  趙曉倩在下午接到了院長的電話。

  白著臉跑過去時,南珠戴著帽子和口罩站在余懷周病房門外。

  聽見動靜回身看向她。

  離得遠。

  趙曉倩看不清楚南珠的眼神和表情。

  但不用看清楚了。

  倆人相識太多年,只是姿態就足夠辨認出對方的情緒。

  趙曉倩喉嚨滾動許久,“我……”

  南珠打斷,“昨晚做措施了嗎?”

  “我們沒……”

  南珠額首,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沒有?”

  她驀地朝前一步,一字一句從齒縫中擠出字,“沒有昨晚我碰你,你為什麼要躲?”

  “趙曉倩!”南珠手掌握成拳,全身止不住的打顫,“你瘋了嗎?!”

  她難以置信,“你是不是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