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趙曉倩醒來余懷周已經不在了。

  安安也不在。

  自打放暑假後。

  余懷周早上起多早都會把孩子帶走。

  趙曉倩發了會呆,起來刷牙洗臉。

  從鏡子裡瞧見自己身上昨晚特意換上的淺紫色吊帶睡裙,莫名心煩的厲害。

  換下來直接丟進了垃圾桶。

  到公司的時候,副總迎上來。

  “這是資料,人在等著。”副總猶豫片刻,“您真打算退了?”

  趙曉倩打算退了。

  上個月定的。

  因為余久安。

  倆人對孩子秉持的都是放養態度。

  余久安沒上過早教。

  三歲半上幼兒園後,一年八個月的園區生活,有五個月被余懷周拎出來帶著。

  別人家小朋友七歲上小學,余久安八歲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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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族學校和公辦學校不同。

  學科壓力沒那麼大,更注重興趣教育。

  可余久安除了對玩有興趣,對什麼都沒興趣。

  且在學校裡坐不住。

  他童年是真無憂無慮,沒心沒肺。

  趙曉倩卻被貴族學校裡那些小小精英式卷的有點焦慮了。

  尤其是南珠家養著的三個孩子。

  江亭游少艾常年年紀第一。

  林邵青學習一般,但奧數等獎章無數。

  讓趙曉倩懷疑他在控分,讓游少艾有拿成績炫耀的資格。

  反觀余久安。

  八歲的年紀,同班小女生已經開始自學初中課程。

  他名字都寫的歪歪扭扭。

  余懷周總說沒關系。

  玩對開智的好處遠遠大於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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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好的童年可以治愈他整個人生。

  還說他智商相當的高。

  什麼都可以操心,唯獨學習不用操心。

  趙曉倩明白他意思。

  也知道他童年太窒息,樂見把他沒得到的通通給余久安。

  但上小學後哪能不操心。

  金珠已經走上正軌。

  安驍正在快速發展中。

  沒多思考,便打算停下來回家專門帶余久安。

  還有。

  這五年她和余懷周早也見晚也見。

  但和前三年余懷周什麼都沒開始前相比,差了很多很多。

  趙曉倩想余懷周了。

  漫進骨子裡的那種想念。

  想什麼都不干,粘他個三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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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哪跟哪,掛在他身上像個樹袋。

  讓因為思念總填補不夠癢癢的骨頭縫消停點。

  她恩了一聲。

  拎著資料推開會議室的門。

  對高薪找來的管理團隊領頭人伸出手,“你好。”

  不到中午,洽談完畢。

  趙曉倩很滿意。

  定下下禮拜團隊上崗協助副總,也是金珠下任總經理做對接後回了辦公室。

  臨近中午。

  本該吃了食堂後看看資料。

  下午趙曉倩還有個會要開。

  不知道為什麼。

  突然有點坐不住了。

  她把資料丟給副總,開車回明珠園。

  沒進去,把車停在旁邊樹後隱秘的地界。

  八月初。

  熱浪驚人。

  但車內空調溫度適宜。

  趙曉倩不喜歡出汗。

  這個午後卻平白出了一身的汗。

  抽紙擦汗的當口。

  遠處駛來一輛低調的大眾輝騰。

  穩穩當當的停在明珠園門口。

  齊腰長發,白淨秀氣的姑娘下車開後座車門。

  牽著有點胖乎乎的余久安下來按響了明珠園的門鈴。

  趙曉倩在余久安進去後啟動車輛跟上前車。

  車輛在安驍巨大的辦公樓下停了。

  亭亭玉立的女孩進去後拿了個文件下來又走了。

  趙曉倩沒跟。

  因為余懷周的路虎一直在他的車位上停著。

  和手機定位上一模一樣。

  趙曉倩蹲到副總打來電話說快開會了突然搖了搖頭,嘟囔罵了句,“神經病。”

  她今年四十了,余懷周不過三十二。

  女人四十什麼都不是。

  男人不同。

  三十正當年。

  更何況余懷周的長相氣度得老天爺寵愛。

  褪去他現在總穿的西服,換上帽衫球鞋,說是二十郎當歲剛入社會的青年也不違和。

  倆人年齡差異是大,還不是三五歲,是足足八歲。

  但又如何呢?

  安驍集團成立那日。

  趙曉倩和余懷周並肩。

  重大晚宴,余懷周的女伴只有她。

  年會她和余懷周齊坐。

  集團上下無一不知她是他太太。

  他辦公室裡掛著的倆人結婚證照片尺寸不亞於他的辦公桌了。

  而且五年前和平島基建正式結束。

  余懷周帶她和余久安回去了一趟。

  和平島上下不下跪了,但尊稱夫人未變。

  趙曉倩因為這句夫人,不是從前的小夫人,找人把和平島的漁民業完善了。

  聘了八個老師進島教中英文。

  老的讓他們在島上靠漁業為生。

  青壯年許諾他們中英文過了老師的考核,可以為他們安排工作。

  四年前,第一批和平島青壯年出島。

  女的。

  趙曉倩安排她們上學的上學,學手藝的學手藝。

  男的。

  趙曉倩找人引薦他們參加jun隊考核。

  年紀大體能不達標篩下來的為他們組建了一個安保公司。

  不願進安保公司的,安排進了安驍和金珠做物業安保。

  安敏現如今就在安驍做安保經理。

  她弟弟在金珠做安保經理。

  每隔一月。

  趙曉倩總會收到和平島寄來的真空包裝的海貨。

  這海貨中不止有大黃魚這種一條動輒十幾萬的。

  還有顆顆飽滿的天然珍珠,價值連城的珊瑚。

  和平島民眾對她的熱情,遠比如今在電視上擔任和平島發言人的秀蓮要濃郁數倍。

  余懷周的爸在上月還打來電話。

  小心翼翼的問她可否有時間帶余久安再過去一趟。

  冰箱裡給她和余久安存了個半人高的澳龍。

  不說倆人的生活工作融合度太高,余懷周敢不敢的問題。

  只說倆人的感情。

  八年了。

  余懷周只要在家,連個碗都不用趙曉倩伸手。

  趙曉倩在忙,余懷周也在忙的時候。

  她想不起來他。

  可余懷周能想起來。

  三不五時的會丟下電腦,捧著她的臉,讓她只盯著他。

  親一口親一口再親一口。

  若是趙曉倩主動親他一口。

  余懷周會像是打了興奮劑。

  恨不得把趙曉倩整個拆吃進肚子裡。

  趙曉倩出差電話三兩個。

  余懷周出差,余久安睡了後會和她通著電話不掛。

  說哪怕只是聽著她的呼吸,心裡也踏實。

  趙曉倩一邊啟動車輛,一邊撇嘴嘀咕,“只是最近太忙了而已。”

  雖然不知道在忙什麼。

  但肯定是太忙了。

  還有。

  午飯後送余久安去明珠園只是沒告訴她,並沒有編出別的話騙她。

  換個角度想想。

  不告訴她,是想讓她安心工作。

  趙曉倩丟開纏繞她一天的胡思亂想,想開車走時車窗被敲了敲。

  她踩下剎車,按下車窗,“安敏?”

  安敏笑的眼睛成了月牙,“您來怎麼不進去,如果不是從監控瞧見您的車,差點就怠慢了。”

  安敏比之前愛說話了很多,但拘謹也多了太多。

  尤其是安排她和她弟弟工作後。

  哪怕趙曉倩說安保經理的位子是他們憑本事靠考來的證書得來的。

  她依舊對她有種衣食父母的殷切。

  趙曉倩想說要走,但安敏已經開了車門,想起有倆月沒來安驍了。

  順著下車想去看看余懷周。

  在安敏開傘的時候失笑,“不用。”

  “不行,每次回島,阿麼他們一群人都會圍上來,問我有沒有照顧好您,您在別處我不管,來這了,我就得照看好您,而且您太白了,現在日頭足,不小心點您會曬傷的。”

  安然多看了趙曉倩一眼,猶豫了會,小聲問,“您平時在哪做的醫美?”

  趙曉倩搖頭,“我不做醫美。”

  她和南珠對這塊都沒什麼感覺。

  “騙人,您現在和當年在邊界城根本沒區別。”

  安敏這句說的是實話。

  歲月荏苒。

  趙曉倩始終沒變。

  不,也變了。

  變的是氣場。

  再沒了在邊界城時的冷淡和疏離。

  多了種看著會讓人想親近的恬靜和柔和。

  三個月前安保招進來個大學生。

  恰好趙曉倩來看余懷周。

  一眼魂牽夢繞。

  若說趙曉倩從前的長相是男人的夢中情人。

  現如今不止是長相,一顰一笑一抬手,處處都長在了男人心尖上。

  安敏撞撞她,“您就告訴我,我想……去整整鼻子,不整鼻子,讓我變白點也行。”

  趙曉倩聽安敏的弟弟說起過,安敏和安驍的一部門經理談戀愛了。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如果你非要,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家我們公司藝人常去的,但我建議你別,什麼都不如多睡覺吃的干淨點養人。”

  安敏記下了。

  “余懷周現在在辦公室嗎?”

  趙曉倩想按總裁專用電梯的手指頓住。

  她回身,“你說什麼?”

  “家……余總中午就走了。”安敏皺眉,“您不知道嗎?余總這個月一直是早上來中午走。公司之前來了一批……”

  趙曉倩手指向外面余懷周的車打斷,“那他車為什麼在這?”

  “好像一直都在這,沒開走過。”

  安敏不值夜班。

  在她的印像裡,這一月余懷周的車好像一直都停在外面。

  趙曉倩笑笑哦了一聲,找了個借口走了。

  坐車上沉默許久,無意識的開始翻找起來。

  找了半天無果。

  她和余懷周領證後戒煙了。

  余懷周也是。

  手機突然進來了電話。

  副總的。

  催促她回公司開會。

  “你開吧。”趙曉倩按了按眉心,“我有點事過不去。”

  “什麼事啊?”

  趙曉倩也不知道什麼事。

  安敏說他這一個月來一直沒開車。

  但不是的。

  余懷周開的車是她的。

  這麼多年都沒換,她有定位。

  余懷周每晚都會把車開回家,早上再開回公司。

  做足了一天都在公司的假像。

  且擺明了是做給她看的。

  趙曉倩喃喃,“你為什麼要騙我。”

  “什麼?”

  趙曉倩沒說,徑直掛斷換了個電話打出去,“幫我查個車。”

  她報出余懷周口中和她年輕時候很像那姑娘的車牌號。

  待知道車在哪後。

  面無表情的啟動車輛,踩下剎車,直奔京市最豪華酒店。

  趙曉倩到地後找商店買了包煙。

  蹲在酒店門口陰暗處抽出來一根點燃。

  大約是許久微抽。

  不過一口,頭暈的厲害且有點惡心。

  趙曉倩扶著樹干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就著滿嘴黃水抽了整整一包。

  天色慢慢黑透了。

  趙曉倩沒接余久安打來的電話。

  在余懷周的電話進來後接了。

  她聲音啞啞的,“加班,你去接安安吧。”

  “感冒了?”

  趙曉倩草草恩了一聲掛斷電話。

  她以為要接著等三個小時以上。

  余懷周這一個月一直是這個時間回家。

  哪知不過十分鐘。

  余懷周匆匆從酒店裡出來了。

  西服敞著,裡面的襯衫開了兩顆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