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此委托後,鑒於江偌不方便出門,高隨過了兩天親自登門來跟江偌探討細節。

江偌產子後,高隨第一次與她見面,這次來也少不了兩手滿滿的母嬰用品。

剛好來的時候,程嘯和喬惠過來看小孩,客廳裡有一間更小的方便移動的嬰兒床,程嘯拎了把椅子坐在旁邊逗小孩。

高隨對小孩子向來是敬而遠之的,為了表達一下對江偌孩子的喜愛,也站在一邊看著,誇獎道:“可愛,真是可愛。”

程嘯手賤,去捏滿滿又軟又肉的臉,孩子一哼唧,有哭的架勢了,高隨立馬往書房撤,生怕魔音繞梁,程嘯也跟著起身,裝作什麼都與自己無關。

程嘯這人雙標也挺嚴重,明明也不是個喜歡小孩子的,江偌生的小孩他就蠻喜歡,唯一一天的假期,也要用來玩小孩,可能是愛屋及烏,也可能是多了舅舅這一層身份。

但是滿滿對他的熱情並不怎麼在乎,滿滿最喜歡的是陸淮深,最依賴的江偌。

由於懷孕到生產的過程都不太順利,母子倆都吃了不少苦頭,陸淮深和江偌對滿滿都十分憐惜,一點風吹草動都緊張得很。

孩子剛生出來的時候,陸淮深對自己當父親這件事,還並沒有多大感覺,只是在起初,手裡捧著這個小生命的時候,覺得生命的誕生很神奇是其次,他更難以忘懷的是江偌為了生下他經歷的這一切。

之後在醫院的時候,他看見江偌病床前的牌子上寫著“兒子:陸之隅”的時候,仍然感到不可思議。

直到孩子回來那晚,滿滿在他懷裡喝著奶,漆黑茫然的瞳仁卻專注地看著他,看著他稍微長開了一點的五官,有了江偌的影子,鼻子也看得出是像他的,忽然手中的分量就變得沉甸甸了。

他不再是一個看不太出樣子的小肉團,而是江偌和他的血緣至親,是一份責任,更是一個獨立而生的生命,他們將來的人生,都要把他考慮進去。

這兩天,滿滿與兩位家長之間的感情逐步建立起來,他喜歡江偌的氣味,一定要在她懷裡入睡,不舒服哭鬧的時候要趴在陸淮深手臂上才能安靜下來。

而且江偌發現,陸之隅最喜歡盯著陸淮深,那時而專注時而微笑的神情,像個深情的痴漢。

為此,她有點受傷。

江偌雖然只是隨口一說“你兒子好像更喜歡你誒”,陸淮深怕她會為無法母乳而錯失了與孩子建立親密紐帶的機會而沮喪,只好給這位更多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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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兩日,裴紹給正在籌備的新公司看好了兩個辦公地址,兩棟寫字樓隔得很近,陸淮深下午出了趟門過去看看,前腳剛走,後腳季瀾芷跟陸清時就上門來看孩子了。

滿滿對不熟的人都不太熱情,成天吃了睡睡了吃,有人來看他,他聽見動靜,會蹙著眉頭看人一眼,舌頭一抿繼續該吃吃該睡睡。

季瀾芷抱著滿滿時有些懷念一雙兒女還在襁褓的時候,陸清時見狀,想伸手來摸滿滿的臉。

季瀾芷抱著孩子一側身,斜看他一眼,皺眉說:“洗手。”

陸清時:“……”算了,不摸了。

季瀾芷怕人覺得她不給陸清時面子,溫聲解釋:“滿滿是早產兒,免疫力不比足月的孩子,需要更加注意。”

陸清時不走心地附和:“原來是這樣。”

過了會兒,季母給季瀾芷打來電話,季瀾芷把滿滿還給江偌,去了陽台接電話。

江偌和陸清時沒什麼共同話題,從她嫁進陸家,跟這位小叔有過的交流也不多,季瀾芷一走,忽然就沉默下來,有些尷尬。

不時,陸清時開了口,“江偌,有點話我想跟你說,希望你不要介意。”

江偌看向他:“您說。”

陸清時余光看了眼季瀾芷,然後說:“你爺爺他昨天出院了。”

江偌聽這開場白,心下就一沉,出院的意思就熬過去了嘛,見陸淮深一面的效果還真大,而陸清時接下來要說什麼,江偌也有了猜測,大概就是要她給老人家看看小孩子,畢竟是陸家第四代,哪有不給一家之主看看的道理雲雲。

陸清時還真就是這個目的,“其實老爺子他想看看孩子,我知道你對他這個人的行為不太能接受,但是陸之隅也是他的曾孫,不管關系如何,祖孫也不能一面都不能見是吧?”

江偌忍了忍,好脾氣解釋道:“滿滿之前因為早產和黃疸住院,才回來沒幾天,而且還沒滿月,抵抗力和肺部發育不太好,等他長得健康些了,會給他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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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些話,陸清時都認為是江偌不給陸終南見曾孫的理由。

陸清時笑了下:“出門就在車上,下了車又是半山裡,那兒空氣好,應該沒什麼影響吧?其實我覺得,給他看一眼就行了,總讓他記掛著,他也恢復不好,看一眼了了他這個願望,之後無論不想與他接觸都沒關系的。”

陸清時也是真情實意這麼認為,沒人願意跟傷害自己的人談親情,陸終南做得如此過分,縱容陸甚憬綁架江偌,孩子也因此早產,現在卻心心念念想見曾孫,卻沒想過,這個曾孫可能差點沒機會出生。所以現在帶去給他看一眼,然後在江偌放下這件事之前,都大可不與他往來。

季瀾芷打電話的時候,就隱約聽見陸清時再說什麼老爺子想看孩子,掛了電話之後聽到後半段,想也沒想走過去打斷陸清時。

陸清時看了她一眼,沒繼續說下去,到走之前都沒提這茬了。

之後季瀾芷又重新跟江偌提了之前合伙開公司那事,江偌上次以為她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她是認真邀請她入伙。

江偌這才說:“我會認真考慮的。”

陸清時本來想多待會兒等到陸淮深回來,但季瀾芷晚上約了方也吃飯,怕來不及就先走了。

出了門,季瀾芷臉唰地拉下來,“陸清時你是不是有毛病,干什麼提這事?”

“這有什麼?”陸清時嘴硬,“只是說給老頭看一眼孩子而已。”

季瀾芷有些冒火,竹筒倒豆子似的炮轟他:“孩子正是需要小心照看的時候,看什麼看,我看他硬朗得很,等到滿滿百日不成問題,這不是他說相見就能見,而是江偌和陸淮深夫妻倆心裡有沒過這坎,願不願意給他看。當初害得江偌孕晚期還住院一個多月保胎的是誰?沒有他在背後支持縱容,陸甚憬算個什麼玩意兒?”

陸清時招架無能,閉嘴投降。

季瀾芷仍是窩火,斜他一眼說:“我真的覺得你跟你爸一個德行,自以為是,為所欲為!”

兩人上了電梯,陸清時無語:“我怎麼自以為是了?”

季瀾芷無聲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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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時示弱:“我的確是自以為是,為所欲為。”

季瀾芷知道他心不誠,懶得理。

陸清時卻極不要臉地說:“我看你剛才很喜歡滿滿,不如我們再生一個?”

“你是不是瘋了?”季瀾芷端莊地笑著看向他,一字一句都是溫柔刀刃,“生下陸嘉樂和陸逢瑞我不後悔,但不代表我現在願意跟你生第三個孩子,請你記住,在你出軌,在吳麗麗懷上你孩子那一刻,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生一個和你的孩子了。”

季瀾芷的意思是,就算她將來有一天願意和他繼續生活,也只是她跟自己妥協的結果,因為她可能的確會放不下,但有些錯誤她不會再犯,比如對他完全信任,比如再和他生個孩子。

當然,也不排除她愛上令一個人,和別人生孩子的可能。

鑒於陸清時傾其所有挽留和季瀾芷的婚姻,季瀾芷暫時同意了不和他離婚,但仍然與他過著分房睡的日子,孩子們也已經習以為常。

陸逢瑞對父母的事不太干預,陸嘉樂就不一樣了,她之前患抑郁症時基本不與陸清時交流,病情好轉之後,開始時不時地嘲諷她爸,陸清時又不太有立場還嘴,只會馬著臉說:樂樂,我是你爸爸!

除此,羅奇都不待見他,叫他喂食的時候,飯盆都摔得哐哐響。

他過的真真是人厭狗嫌的日子。

偶爾見季瀾芷對他的態度還好,氣氛又還不錯的時候,陸清時會索吻,結果每次正值情深處,啪地就會挨個巴掌。

季瀾芷:“不好意思,沒忍住。”

陸清時懷疑季瀾芷故意整他,仍然屢敗屢試,屢試屢敗。

不過陸清時這人也挺賤的,季瀾芷收下他所有家產的時候,他說:“現在我一無所有了,今後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要是找新歡,我就去睡你和你新歡中間。”

季瀾芷無所謂,反正還沒找到新歡,就任由自己和他這麼糾纏下去。

……

陸淮深是傍晚回來的,回來就見江偌好像有心事。

一直到晚上,江偌才跟他說,要不要找個時間帶滿滿去見一下陸終南,不然讓人詬病他們不孝。

陸淮深對這事跟江偌一樣,也是冷冷淡淡的態度,說以後再說。

這以後,大約就是無限期。

滿滿終於迎來滿月那一天的時候,全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氣,陸淮深也為了慶祝江偌出月子,打算兩人單獨出去吃了晚餐。

出門前,江偌化好妝換衣服,去看滿滿的時候,發現他有些不對勁,有點呼吸不上來的樣子,明明沒睡著,但是逗他也沒什麼反應,體溫也有異常,江偌嚇得半死,立刻叫陸淮深取車去醫院。

到了醫院,滿滿被診斷是新生兒肺炎,接著做霧化,上氧氣,隨後被通知要住院治療,這整個過程江偌都是飄的。

滿滿需要長時間住院,出院前家屬每周只能探望一次。

江偌心力交瘁,回去後就患了傷風,胃口也不好,嚴重忽冷忽熱,在床上躺了兩天,人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