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的炸雷在江城大河上響起,嬰兒手臂粗細的閃電連成了一片,猶如一把天然的鍘刀,橫劈江城大河。
盤桓在瑛姑身上的藤蔓被斬斷、燃燒起來,藤蔓吃痛,嗖嗖的縮回水中。
緊接著,瑛姑的身體與那具黑色骷髏骨架分離了開來,瑛姑的身體瞬間化為一灘黑水,就那樣化掉了。
而那具黑色骷髏骨架,在接連的天雷閃電中,每一根骨頭上都布滿了蜘蛛網似的裂紋。
那顆陰紅的真珠,在他的口中放射出妖冶的光芒,卻在黑色骷髏骨架炸裂掉的那一刻,爆裂開來,光亮稍瞬即逝,隨著燭九陰的骷髏骨架灰飛煙滅。
柳牧風緊緊地摟著十五的肩膀,將她的小臉按在自己胸前,生怕她被波及到。
十五掙扎著看向河面,一切盡收眼底。
變故來得太快太猛,柳牧風和十五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連孫父都驚訝的張著嘴,久久回不過神來。
只有重明從始至終都是冷靜的,他盯著河面,直到天雷結束,閃電消失,江城大河的水面緩緩歸於平靜,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他轉身看向柳牧風和十五。
柳牧風張嘴便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你能告訴我們了吧?”
十五也問道:“這道天雷不是衝著瑛姑,或者說燭九陰來的,在天雷降臨的那一瞬間,有什麼東西沒入水中去了,那是什麼?”
“是你父親。”重明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個手掌大小,黑色的壇子,交到十五手中,說道,“這是你母親殘存的精魄,回去跟你父親告個別吧。”
說完,重明帶著重家十八子就要離開。
柳牧風攔住他,目眥欲裂:“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重明沒有心情跟柳牧風糾纏,直接說道:“見了他的面,你們什麼都會明白了。”
重明帶著十八子離開了。
十五在短暫的怔楞之後,飛奔向老龍宮,柳牧風緊隨其上。
老龍宮的結界已經破了,只是到處都布滿了菩提子的藤蔓。
十五和柳牧風不停地往前奔走,一直走到老龍宮的宮殿,就看到宮殿正堂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
那人一身玄色長袍,半靠在椅子上,朝著外面看著,像是在等人。
柳牧風一眼便辨認了出來,叫道:“柳凌驍!真的是你!”
十五大步撲過去,走到柳凌驍的面前,看著柳凌驍蒼白的臉龐,以及嘴角的血絲,失聲叫道:“父親。”
柳凌驍朝十五伸手,十五將手中的小壇子放在他手中。
柳凌驍輕輕地撫摸著小壇子,眼中一片溫柔。
長久之後,他緩緩說道:“十五,別怪父親自私,這一場籌謀,早在一百二十年前,我就已經想好了。”
“燭九陰陰魂不散,你母親的精魄難以重見天日,而你的身體裡也流著燭九陰一脈的鮮血,這一脈的魔咒將在你以及你的後代身上不斷流傳。”
“只有徹底毀滅燭九陰,你們這一脈的生活才能走上正軌,只是這個家伙太過狡詐,不給他足夠的誘餌,他輕易是不會露面的,而他最想要的,無非就是重塑真身。”
柳凌驍說著,咳嗽了一聲,鮮血便從嘴角直往外溢,他顯然也是傷到了根本。
十五哭了,哭著喊道:“父親,你別說了,我先幫你療傷,等你恢復了再慢慢說也不遲。”
柳牧風也說道:“別逞強了,我來幫你輸真氣!”
柳凌驍擺擺手,虛弱的一笑:“不用白費力氣了,我以自己的仙籍以及渾身的修為,換來菩提子的降落,又以一己之身引來天劫,劈向燭九陰,我早已經中空了。”
柳牧風滿眼不舍的看著柳凌驍:“你又何必如此糟踐自己?”
十五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父親……”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柳凌驍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小壇子,說道,“我如今已經回歸凡身,菩提子在完成任務之後,會重新收入天庭,但在這之前,你母親的精魄需要重塑真身。”
“我會陪她一起,十五,父親這一生,生你卻未養你,這是我對你的虧欠,希望你不要怪我。”
然後又看著柳牧風說道:“兜兜轉轉,我是沒想到十五最終選擇了你,柳牧風,我和小雪兒走後,十五就交給你了。”
柳牧風心如刀割,但還是重重的點頭:“我會照顧好她的,你們放心!”
柳凌驍衝他笑了笑,又伸手摸了摸十五的臉頰。
他的腳下,藤蔓已經纏繞上來,迅速的包裹全身,他始終緊緊地摟著小黑壇,直至藤蔓淹沒身體。
一道金光閃過,藤蔓消失,柳凌驍和小黑壇也一並不見蹤跡。
十五哭嚎:“父親!母親!”
柳牧風上前將十五抱在懷裡,不停地安慰她:“十五別哭,他們沒死,菩提子會重塑你母親的真身,他們會重入輪回,或許下一世,下下一世,終有一天他們還會相遇。”
“或許,或許我們也還會再見到他們的轉世的,相信我!”
十五只能用力的點頭,埋首在柳牧風的懷裡,不停地喃喃著:“會再見面的,一定會的!”
·
江城大河那一場浩劫之後,燭九陰徹底灰飛煙滅,一切恢復正軌。
十五和柳牧風重回江城龍宮,執掌江城龍族,將黑水河重新劃出去,交給黑鯉。
萬物復蘇,就連臥龍山上的那棵松樹,也重新煥發生機。
不久,十五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嬰,眉眼像極了柳牧風。
那一天,江瑞安也帶著江清宴回來看孩子。
十五看著這兩人,眼眶含淚,卻又心生羨慕。
他們記不得前世種種了,但卻有情人終成眷屬,真好。
柳繼香賣了柳氏集團,整天泡在醫院裡守著孫浩然,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工作狂了。
三十年轉瞬即逝,十五的第五個孩子也拉扯大了。
那天她躺在大松樹下,看著匾大的葉蓋,說道:“松姥姥,你說,我的父母現在會在哪兒?他們投胎轉世了嗎?”
微風拂過,松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松姥姥的聲音響起:“十五,相信一切都會有最好的安排。”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