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眉望著賀蘭宴一行走遠,好奇他懷裡的那個女子究竟是誰。

她心裡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賀蘭宴不讓她來翠微觀,該不是怕自己杵到那女冠面前礙眼吧。

清修的清客不用和女冠們一起做早晚課,可若是入觀修行,那必然是要碰面的。

她遲疑了下,還是搖了搖頭。

這樣想太給自己臉面了。應該只是覺著她要來翠微觀不方便他來偷晴。

回到屋內,她看到那妝台上的木梳,也不知他額頭上的傷如何了。

“顧女郎。你可收拾好。外頭有人來接你。”門外傳來小道姑的問詢的聲音。

顧眉走到門邊,看到外頭站著是熟悉的面孔。

與謝文和離後,就退回給賀蘭宴的侍女映芳。

“女郎。家中派奴婢來接您回去。”映芳態度很恭敬。

顧眉並不想離開。

起初她只想安靜地在這裡呆幾日,先摸清觀中的情形,之後再去找觀主,請她收下自己。

沒想到賀蘭宴上門如此快,並如此堂而皇之。

她想了想,對映芳說道:“在觀中叨擾多日,我想去跟觀主道個別。”

哪怕最後觀主沒有收下她,那她也在觀主面前保持友好的印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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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芳態度和從前一樣,並未反對,跟著她一路走到精舍外。

卻見門口除了平常守門的小道姑外,另外站著兩個帶刀侍衛,威風凜凜,目不斜視。

那兩個帶刀侍衛,穿著東宮侍衛的服飾。

賀蘭宴在裡頭嗎?

顧眉怔了怔,招來一個小道姑低聲問:“觀主可在精舍裡?我來向她辭行。”

小道姑低聲道:“這會怕是不行。真人這裡有貴客,吩咐了不能打擾。”

顧眉點頭:“那麻煩你轉告真人一聲,說是顧氏過來辭行了。”

小道姑點點頭。

顧眉帶著映芳轉身就要走。

門裡傳來聲音,由遠及近,看起來是裡頭的人要出來了。

“懷信哥哥。你如今事務繁忙,往後莫要如此奔波了。”輕輕柔柔的女聲,很是體貼。

顧眉只覺這聲音有些熟悉。還沒等她想起是誰,又聽到賀蘭宴道:“孤近來會在木園小住,往返方便的。”

他的語調著實清潤溫和,與平日她見著的賀蘭宴天差地別。

顧眉本想走,這會卻又走不得了。

她暗暗吸口氣,抬頭看向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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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賀蘭宴並行的女子,姿容極為出挑貌美,只面色微白脆弱。

她也終於看清名為紫英真人的真面目。

當年景升太子含恨而終,背上罵名,有一位姓陸的御史,極有聲望,要為景升太子平反,以死諫言,在新帝登基那日,撞死在了大殿上。

陸姓御史,曾與父親往來密切,他的女兒陸櫻,比她小一些,當年才十四,已有京都第一才女的美譽。

在抄家流放那日,墜樓自盡。但沒死成,被人救了。之後如何。不得而知。

原來。紫英,紫櫻,此英非彼櫻。

沒想到,她會在這裡看到陸櫻。

她原來一直在翠微觀做女冠。

的確,翠微觀的觀主和護國大長公主平輩,在宗室裡極有名望。

“你是顧姐姐對不對?”陸櫻看到顧眉,立即小聲驚呼起來,姿態熟稔的打招呼,蒼白的臉上帶著笑意。

“懷信哥哥。顧姐姐。你們是不是也許久沒見了。只是,顧姐姐,你如何在這裡的?”陸櫻疑惑地問道。

相較於之前在清修小院裡的孟浪,太子殿下的反應極為冷淡,絲毫沒有回應陸櫻的問題。

而是溫和道:

“這裡風大,你身子不好,先回去歇息吧。”

“孤還是建議你還俗,去處孤已經幫你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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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顧眉猶如受到嘲弄般,覺得自己不該來這一趟。

賀蘭宴可以不回陸櫻的問題,她還是得回:“我前些日子在此暫住清修,為家人祈福。”

陸櫻‘噢’了聲,“顧姐姐早就嫁人了。有家人了。想必如今兒女繞膝了吧。”

下一瞬,有感到抱歉:“對不住。我是乍然見到故人,有些激動。”

顧眉搖頭:“無妨。我前些日子和離了。如今孤身一人。”

她坦坦蕩蕩地看向陸櫻。

賀蘭宴的目光突然移了過來,視線交彙中,顧眉最終還是不敵他目光的深意,避開了這場對視。

陸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久在觀中,不知紅塵外的情形,顧姐姐,請見諒。”

她給顧眉深深地做了個揖。

顧眉閃身必過。

“怪不得真人。紅塵舊事,真人想必想起都如火焚心,記著有何意義。”

陸櫻臉色為不可見地變了變。

良久,看著顧眉微微一笑,對賀蘭宴道:“懷信哥哥。我們走吧。剛剛耽誤顧姐姐見觀主的時間了。”

顧眉剛剛說完就有些後悔了。她為什麼要較這個勁呢?

陸櫻許是的確不知外頭的情形吧。

只是,賀蘭宴看她的眼神,如同鋒利的鐵絲,隨時割破她一般。

要走了,賀蘭宴忽地笑著道:“紫櫻,你先回去。孤稍候讓人將藥抓好送過去。”

怕陸櫻不明白,又細細地解釋道:“今日過來,是奉明微大師之名,過來尋觀主有事商議。”

陸櫻恍然。只有顧眉表情一僵。

她之前還指責賀蘭宴不要臉,來翠微觀是為了和她廝混。

卻原來不論是哪個,都輪不到和她廝混這個目的。

只是,若賀蘭宴還留在這裡,那她來之前的私心該如何實現。

來向觀主辭行,並不是必須,可她來了。

就是想求一求觀主,收下她做女冠。

看來,這一個請求難以實現了。

她還是想試一試。

她朝賀蘭宴一側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羽衣飄飄的道姑行了一個禮:“顧氏五娘,見過真人,多謝真人這幾日的收容。”

“觀主,孤先進去等你。”

賀蘭宴驀然轉身往裡走,衣角帶起一陣風

她的話也被打斷了,瞬間讓她想說的話咽了回去,變得窘迫無比。

她無意出醜,更是從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說。

地面上鋪著青石,顧眉向觀主行了一禮,“撲通”一聲跪下。

這一跪,用力甚猛,疼得她眼淚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