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眉上好藥後,是被靜一元君給“趕”出太素館的。

趕人前,靜一元君坐在蒲團上,稍稍側過頭,道:“以後這種事,不必強忍。”

“你代表的可是本君的臉面。打你就是打本君。哼。”

顧眉輕聲道:“……謝元君。”

這樣的愛護,很多年沒有過了。

並不是王氏不好,而是王氏從顧家出事後,就病倒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為了讓她少操心,顧眉基本是報喜不報憂。

這次和離之事,若不是知道謝文會去煩擾於她,顧眉也會瞞到瞞不下去之時。

想到王氏,就想到侄兒們的蒙師。

後日去內城,她已想好幾個可能幫忙的,父親舊時的友人。

此時外頭雨過天晴,霞光漫天。回去休憩的小院時,她看著賀蘭宴從紫櫻館方向走來,面色有些冷凝。

對於今日賀蘭宴的出現,她有些驚詫。後又想這也正常。

普通男子自是不能隨意進出翠微觀。可賀蘭宴是明微大師的弟子,又是太子。

容貌出眾,峻拔神威的太子殿下,此刻白衣勝雪,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目光清透,冷冷淡淡。

除了顧眉,路上還有一些偶爾路過年輕的女冠,也關注到清冷的佛子。

有些女冠甚至羞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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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眉暗自搖頭。這些年輕的女冠,見的人還是太少了。

這樣清冷的佛子,可都是假像啊。

私底下的惡劣,她們不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顧眉所想,原本朝另外一條小道走的賀蘭宴,竟變了路線,朝她在的這條道走來。

然後停在顧眉跟前。

他想干什麼?

顧眉心提的高高的,生怕賀蘭宴會找她說話,讓旁人窺探到他們的私情。

她垂著頭,微微彎腰,目光落在對面那白色雲紋鞋面上。

賀蘭宴微微彎下腰,這樣的動作讓顧眉更加的緊張,後背爬滿細汗。

她嘴唇動了動,想要趕賀蘭宴走。誰知,他只是撿拾起地上的一樣東西,握在手心,交給經過的年輕女冠。

“這應是觀中之物。煩勞交給主事的。”

說完,他抽出帕子,擦拭了下修長如玉的手指,冷漠地從顧眉身側離去。

只剩下那路過的女冠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哎。真想把這東西留在身邊。這可是佛子握過的。”

顧眉為自己的自作多情失笑,同時心裡說不出是不是松了一口氣。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同身旁滿臉激動的女冠打了招呼,隨後緩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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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院中洗漱換衫,正往臉上塗抹藥膏之時,映芳從外頭進來。

“女郎。幸好我們走得早,那紫櫻真人好似又暈過去了。這會那邊一團亂。”

“剛剛殿下就是去讓人准備車馬,大概是要將紫櫻真人接去內城養病。”

“太醫來去也方便。”

顧眉點點頭。

傳聞中,陸櫻當年很是決絕,為保清白,甚至不惜玉碎,頗有傲骨。若說賀蘭宴在旁人眼中是風光霽月。那陸櫻在旁人眼中就是林下之風。

雖然她家破人亡,寄居道觀,但從那日賀蘭宴對她的態度來看,想必對陸櫻是很敬佩的,那麼細心照料她,也是正常的。

至於自己,這個在賀蘭宴落難時,轉頭就嫁人的婦人,應該是自慚形穢的。

“女郎……”恍惚間,映芳叫了聲,隨後遞了個木盒給顧眉。

對上映芳有些期待的目光,顧眉疑惑地接過。

木盒很精致,上頭掛著鎖扣,不過並未上鎖。

映芳道:“這是青雲送來的。”

青雲。

顧眉蹙眉。青雲是賀蘭宴的貼身侍衛,信任的心腹。

既是青雲送來的,那就是賀蘭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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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是何物?”顧眉垂眸,伸手解開鎖扣。

鎖舌一彈開,顧眉看清盒子中的物品,頓時漲紅臉。

盒子裡面擺了一排角先生,大小尺寸各種形狀都有,還有滾珠等各種夫妻閨房用物。

顧眉手忙腳亂地將盒子胡亂地蓋起來,全身通紅,整個人像煮熟了的蝦一般。

果然。什麼清冷的佛子。

就是披著羊皮的下流胚。

她反射性地將東西往身後藏,映芳一眼就瞧見顧眉面色發燙。

剛剛青雲送過來時,歡天喜地的,她還以為送來的是殿下用來取悅女郎的物件。

女郎這般神色,又不像好東西。

映芳不敢刺探,只又說了句:“青雲說,裡頭有封書信。”

顧眉囫圇應下,待她出去後,做賊心虛般地在屋內轉了好久,也不知將這燙手山芋放在何處。

這裡是道觀,若不小心被人發現,那不用人趕,她自己就不好意思呆下去。

賀蘭宴的信還能有什麼好話嗎?

顧眉漲紅著臉,將盒子打開,看了會也沒見書信在何處。有心想將東西全部倒出,看看底部。

她咬著牙挑起一根,幸好,書信就在下頭壓著。

顧眉憤憤地打開,想看看賀蘭宴究竟狗嘴裡吐出什麼樣的像牙。

看完之後,顧眉倒是真地舒了口氣。

信中賀蘭宴言既她在翠微觀落腳,他往來不便,加之兩人對於半年之約有些偏離。

那三日醉的藥性就不好如約幫她解。

又知她身處之地沒有其他的男人,於是給她精心挑選了一些工具,供她藥效發作時使用。

同時也讓她多多保重,一切順利。

至於當初答應她要查顧太師死因的事,他那裡若是有了消息,會讓人通知她。

這於顧眉來說,該是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結果了。

從未想過,賀蘭宴就這樣輕易放過她。

幸福來得太快,讓顧眉有些無措。

這一晚,許是怕碰到臉上的傷,顧眉躺在臥榻上,有些輾轉反側,

好不容易入睡,竟是夢到賀蘭宴曾經壓著她做過的那些事。

甚至被按在膝蓋上,如同教訓小孩般,一下一下重重地打。

夢中情緒維持到早晨醒來,顧眉氣不過,用力捶了捶枕頭。

隨即映芳的腳步聲傳來,“女郎。元君那邊傳信,今日去內城有事,問你事急不急,若急就同一起前去。”

“還問你臉頰上的傷可好。”

如今她要做的事很多。

往後見不到賀蘭宴,自然也不會做那些臉紅心跳的夢了。

顧眉換裳後,匆匆去了靜一元君的精舍。

一進院門,就見到陸櫻也在院中,坐在軟轎上,衝她笑。

“顧姐姐。等會我們一同去內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