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綰拿著手機,很久都找不回自己的聲音,感覺整個世界都好像一下子靜止下來,她感覺冷的同時,還覺察到了一絲讓人窒息的害怕。

  她和鄭則已經要進機場了,不遠處機場裡播音員播報航班信息的聲音卻好像離她很遠。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綰像是才從這陣寒冷中抽離出來,她緩慢的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咬著唇,聲音低啞輕顫:“怎麼回事?”

  “應該是我們被人跟了。”季慎年道:“綰綰,你回去的時候,要小心點。”

  宋綰腦袋有些空白,下意識朝著四周看了看,她過來的時候帶著保鏢,剛開始去的又是周竟的老家,就連鄭則也不知道自己去潯城。

  按道理來說,是不會有人知道她要來潯城見魏建國的。

  宋綰環顧四周,也沒發現什麼人,她問:“警察過去了嗎?”

  “過去了,還在查,我派了人在這邊跟著,到時候事情處理完畢,我給你打電話。”

  宋綰應了一聲。

  兩人掛斷電話的時候,宋綰還站在原地沒動。

  鄭則走了幾步,見宋綰沒有跟上來,轉頭去看,就看到了宋綰白得像紙一樣的臉色。 

  “怎麼了?”鄭則轉身往回走,來到宋綰面前,看出誰宋綰神情不對勁:“剛剛是誰打電話給你?出什麼事情了?”

  宋綰有些茫然,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道:“沒事,我們走吧。”

  兩人上了飛機,宋綰把手機關了機,一上飛機就閉上了眼睛。

  腦子裡心裡全是魏建國說的那些話,以及季慎年的那句:綰綰,魏建國昨天晚上,死在了家裡的床上。

  鄭則見宋綰臉色不好,也沒吵她,對於他來說,能夠安安全全把宋綰帶回海城,是目前為止,最大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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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綰回到海城後,直接被鄭則帶去了陸氏集團,卻在樓下的時候,看到了站在陸氏集團樓下的夏清和沈晚寧。

  鄭則也沒想到會這麼巧,皺了皺眉。

  夏清和和沈晚寧也看到了宋綰,沈晚寧目光落在宋綰身上,道:“你怎麼好意思來這裡?”

  宋綰臉色不太好,上次沈晚寧給她發信息,她沒去,後來沈晚寧那邊也沒什麼動靜,宋綰沒出聲,也不想和沈晚寧起爭執。

  陸璟言的事情,不管怎麼樣,宋綰都是逃不了干系的,不管她對宋綰的態度怎麼樣,宋綰都對她感覺愧疚。

  宋綰沒說話,鄭則倒是開了口:“沈小姐,宋小姐是陸總讓她過來的,她好不好意思來,應該不是沈小姐能夠決定吧?”

  “鄭則,你幫這種人說話?”沈晚寧冷笑,她是真的恨不得撕了宋綰,她上次就應該在宴會現場一把掐死她,沈晚寧指著宋綰:“你站在這裡的時候,不覺得良心不安嗎?爸爸和璟言都因為你沒了命,你到底是有多惡毒,心有多狠,才能這麼若無其事的站在這裡,你就不怕他們半夜來找你嗎?”

  宋綰咬著唇,她每次站在這裡的時候,心裡的難受不會比任何人少。

  宋綰轉頭對著鄭則道:“我先回去了,你告訴陸薄川,我身體不舒服,先回景江了。”

  夏清和原本和沈晚寧的感情並沒有如何好,但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生物,自從那次在宴會現場沈晚寧遇到宋綰後,兩人反而站在了統一戰線,夏清和拉了一把沈晚寧,道:“晚寧,別說了。”

  “你對她這麼客氣干什麼?”沈晚寧看著夏清和,就像宋綰是一個蛇蠍心腸的惡毒女人,她朝著夏清和道:“清和,你才是要和陸薄川結婚的人,對這種女人,你越是讓著她,她越是得寸進尺。”

  宋綰沒說什麼,沈晚寧每次帶給她的傷痛,幾乎都是致命性的,沈晚寧甚至不用說話,只要站在那裡,宋綰就會難受。

  宋綰轉身打了一輛車,回了景江。

  鄭則皺了皺眉,也沒阻止她,反而是讓人跟著她。

  沈晚寧看到這種陣狀,嘲諷笑道:“你對她可真是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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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是陸總的人,陸總讓我好好看著她,不能有任何閃失,我也只不過是照做而已,如果沈小姐有什麼意見,可以直接去跟陸總說。”

  沈晚寧笑了笑沒說話,陸薄川現在能護著宋綰,可不能護著她一輩子。

  她也不會允許宋綰這樣一直呆在陸薄川身邊。

  她的人生毀了,又怎麼可能讓那個始作俑者得到幸福呢?

  她只配去最低賤肮髒的地方。

  鄭則也沒再說什麼,無論是沈晚寧還是夏清和,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以後陸薄川和夏清和結婚後,不管陸薄川把夏清和放不放在心上,夏清和也是他的頂頭上司。

  他如今還能夠在兩人面前維護宋綰,也不過是因為清楚的知道,陸薄川現在是把誰放在心上。

  作為一個特助,揣摩上司的心思,分析如今的形式,本來就是他的職責之一。

  再者,宋綰如今肚子裡還懷著一個孩子呢,他不說把宋綰供著,那也得萬般小心的照顧著,不能出任何紕漏。

  宋綰走後,沈晚寧和夏清和直接上了樓。

  前台人員知道夏清和的身份,也沒敢攔著。

  樓上,陸薄川正在開會,鄭則到了公司後,問了一下秘書陸薄川的去處,讓人給夏清和和沈晚寧到了一杯咖啡,便直接朝著會議室那邊走過去,敲了敲會議室的門。

  門裡陸薄川質地的聲音從裡面落過來:“進來。”

  鄭則推開會議室的門,門裡的人看見是他,都安靜了下來。

  目光落在鄭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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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則看了一眼會議室裡坐著的各位高層,也不怵,勁直走到陸薄川身邊,低聲附在陸薄川耳邊,用著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陸總,綰綰剛才已經到了樓下,但是在樓下遇到了夏小姐和沈小姐,先回去了,我讓人跟著她,沈小姐和夏小姐我安排在了你辦公室。”

  陸薄川聞言,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身上像是覆著一層寒冰,會議室裡的人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只覺會議室裡的氣壓驟然下降,還以為是公司出了什麼事,各個大氣也不敢喘。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陸薄川說完,又忍不住想抽煙,這種時候,陸薄川也不願意讓宋綰和夏清和碰頭。

  他也不是怕宋綰難受,更怕的反而是宋綰在面對夏清和的時候,滿不在乎。

  如果是以前,按照宋綰的性格,根本就不會連樓都不上,就直接走人。

  後面的會議,就一直在一種低氣壓裡進行,台下的人彙報工作,陸薄川基本上是沉默,那種沉默又和平時等待下屬彙報工作的沉默不一樣,仿佛時時刻刻壓迫著人的神經,就怕出一丁點的錯誤。

  一個會議又持續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才把整個會議開完,陸薄川抬起腕表看了看時間,宣布解散的時候,會議室裡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陸薄川一出會議室的門,就去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將電話打給了宋綰。

  電話響了幾聲,宋綰接起來:“喂?”

  她的嗓音低啞,陸薄川皺了皺眉:“誰讓你走的?”

  宋綰人已經到了景江,她坐在臥室的梳妝櫃旁,面前擺放著周自榮的那一疊資料,道:“有點累,想睡覺,就先回來了。”

  陸薄川松了松領帶,平靜深諳的目光下隱藏著一股子的怒意,和燥意,陸薄川道:“是累了,還是因為其她?”

  宋綰沒有出聲。

  “宋綰!說話!”

  “你不要明知故問。”宋綰道:“陸薄川,我不介意你和夏清和在一起,你們結婚也好,生小孩也好,我都不在意,但是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強迫我看著,我沒有你那樣的癖好,就算我欠你的,也不能讓你事事都這麼作踐我。”

  陸薄川的臉色青黑一片,目光沉得像是能滴出水來。

  電話那頭的人就算不說話,宋綰也覺得壓迫。

  宋綰看見夏清和並沒有覺得多難受,反而是沈晚寧讓她更難受。

  宋綰索性掛了電話,掛完電話後,她趴在桌子上,唇色泛白。

  而那邊,宋綰的話音一落,陸薄川臉上一片陰雲密布。

  他點了一支煙沉沉的抽起來。

  陸薄川一支煙抽完,才轉身往辦公室那邊走過去。

  辦公室裡已經只剩下了夏清和,沈晚寧本來也是陪著夏清和過來的,陪了她沒一會兒,公司裡打了電話過來,她就離開了。

  陸薄川的目光落在夏清和身上,沉得駭人。

  夏清和被他看得有些害怕,她叫了一聲:“薄川。”

  陸薄川道:“怎麼不打招呼就過來?”

  他的神色不辨喜怒,讓人捉摸不透。

  夏清和咬了咬唇,剛剛在樓下看到宋綰,對她也是一種刺激,她坐在陸薄川的辦公室裡,一直忍著,告訴自己不要去在乎宋綰,陸薄川恨透了宋綰,留她在身邊只是為了折磨她。

  可是這些東西,連她都沒有辦法說服她自己。

  可是他把宋綰留在身邊,那她算什麼?

  夏清和抬眼看陸薄川:“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永遠都不會想起我?”

  陸薄川沒有出聲。

  比起夏清和的這些話,幾分鐘之前,宋綰的那些話對他的影響更大。

  夏清和得不到回答,自嘲的笑了笑,道:“就算你不想起我也沒關系,薄川,等我們結婚,我會讓你忘記她的。”

  夏清和到底對陸薄川有恩情在,這麼多年,陸薄川放她在身邊,就算不喜歡,但是情分還是在的,要不然當初不會明知道她如何刺激宋綰,他也全當沒看見。

  陸薄川道:“我送你回去,你不用和她比。”

  沒有人能和她比,因為沒有人能比她更狠心。

  陸薄川將夏清和直接送回了家,夏清和站在車門外,看著陸薄川,道:“你陪我上去坐一會兒吧?”

  陸薄川知道這附近狗仔很多,他這一上去,如果不做公關,明天必定又會上熱搜。

  “薄川?”

  陸薄川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道:“好。”

  他說完,下了車,擋住夏清和,跟著她一起上了樓。

  夏清和也沒想到他真的會答應,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無措,但隨即,她狠狠松了一口氣,雀躍的笑起來。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上來,家裡有些亂,你不要在意。”

  “不會。”陸薄川道。

  夏清和推開門,家裡確實有些亂,但也沒有很亂,夏清和讓陸薄川坐在沙發上:“我給你泡杯茶。”

  陸薄川看了看茶幾上放置的幾盒茶葉,那茶是他平時慣常喝的那種,他對茶沒有多喜愛,但是夏清和還是注意到了這樣的細節。

  夏清和見他對著茶看,有些緊張,道:“我也不知道你愛喝什麼,看你以前喝過這種茶,就准備了點,你覺得還好嗎?”

  “沒事。”陸薄川道。

  “我給你燒點開水吧。”夏清和便給陸薄川燒好開水,等開水放到一定的溫度,才去泡茶葉。

  過了一遍以後,將茶水過濾,端到陸薄川面前,心裡惴惴的:“你嘗嘗。”

  陸薄川在夏清和這邊呆了快要一個小時,才從夏清和這裡離開。

  而不出所料,他和夏清和的熱搜,沒幾個小時,就上了熱搜。

  熱搜寫得很曖昧,只說陸薄川進了夏清和的小區,一個多小時沒出來。

  而拍的照片,因為角度的問題,可以看出來,陸薄川一直在護著夏清和。

  陸薄川拿著手機看了一眼,沒管。

  他直接驅車去了景江,到達景江的時候,宋綰依舊坐在臥室裡,像是睡著了,資料也沒收起來。

  陸薄川垂眸看了一眼那疊資料,目光又沉沉的落向宋綰。

  宋綰大概感覺到了有人的存在,猛地抬起頭來,一下子就撞入了陸薄川幽暗深邃的眼裡,她心裡一窒,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將桌面上的資料收起來。

  她這個反應讓陸薄川的臉色陰翳下來。

  宋綰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她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陸薄川道。

  看著宋綰的目光卻像深到讓人發怵。

  宋綰“哦”了一聲,沒出聲了。

  陸薄川有些煩躁,他問:“吃飯了沒有?”

  “吃了。”宋綰撒謊道。

  陸薄川看了她一眼,轉身出去做飯吃。

  陸薄川出去後,宋綰松了一口氣,用手摸額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宋綰在陽台上站了沒一會兒,手機上面的推送信息不斷,她看了一眼,將手機收起來。

  陸薄川那邊的飯菜就已經做好了,過來讓她去吃飯,剛好看到她對著手機看。

  但宋綰沒有多少表情,陸薄川眸色沉了沉。

  “過來吃飯。”陸薄川道。

  宋綰跟著陸薄川一起出去。

  陸薄川把飯菜做得很清淡,宋綰還是吃不下去,吃到一半反胃去衛生間吐了個昏天暗地。

  陸薄川眼底像是有暗流湧動,他拍著宋綰的背,臉色也不太好。

  “我陪你去一趟醫院。”

  宋綰也覺得自己應該去一趟醫院,她最近胃口是真的不好,別不是得了什麼絕症,她還是很怕的。

  她還要等周竟醒了,和周竟一起回去叫周媽媽一聲媽媽呢。

  路上的時候,宋綰本來想告訴陸薄川,她去周竟的老家,有人跟著,但又怕他查出什麼,最後還是放棄了。

  兩人到達醫院,也沒有掛號,直接找了上次宋綰的主治醫生。

  陸薄川其實是知道怎麼回事,但是宋綰上次有先兆性流產的征兆,他還是不放心。

  等檢查結果出來,陸薄川讓宋綰在外面等著,自己去問醫生。

  “問題倒是不大,但是胎兒比較正常值要小,還是要多補充一下營養。”醫生道:“吃不下也得多吃點,然後孕婦的情緒也對她影響比較大,女人懷孕,本來就容易患上產前和產後抑郁症,她情況又有些特殊,所以更要多加注意。”

  從醫院出來,陸薄川又帶宋綰去了一趟林雅那裡,等再回到景江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宋綰一路上都沒有多少情緒,只是覺得累,竟然在車上短暫的睡了一覺。

  陸薄川小心翼翼將宋綰抱上樓,睡了沒一會兒,宋綰還是被夢驚醒,夢裡這次換成了魏建國。

  宋綰將臉埋在手心,大口的喘氣。

  “怎麼了?”陸薄川將宋綰抱在懷裡,宋綰整個人都有些發抖,眼眶很紅,她說:“沒事,做夢了。”

  陸薄川眉目凜冽,宋綰做夢的頻率是真的太高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宋綰從周竟老家回來後,狀態比之前更差。

  陸薄川直接一個電話打給了鄭則:“你們過去,宋綰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沒有啊。”鄭則道:“怎麼了?”

  “沒事。”陸薄川掛了電話,很沉默。

  後來幾天,陸薄川公司一直很忙,他忙的也不全是公司的事情,還有周自榮當年的那個案子。

  很多事情從陸家這邊下不了手,他就只能盡量去找當年這個案子牽扯到的那些人。

  而與此同時,他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得到,隨著案件的深入調查,公司正面臨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有人在阻止他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