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茗偷偷的觀察謝晏深的神色,他幾乎沒有表情變化,慢條斯理的吃著菜。
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只片刻後,淡聲道:“這也不是你我能說了算的,這件事你不是今天才想,想要辦成這件事,需要她自己心甘情願。否則的話,就算強行把她送出去,最後她也會找機會逃學回來。你沒看出來,她心思根本不在學習上麼?”
謝晏深的話聽不出什麼來,分析的有理有據。
確實如此,她的心不在學習上,是在怎麼搶姐夫上。
秦茗嘆氣,“是啊,你不知道,她其實很聰明,念書一直都很好。外公外婆對她是寄予厚望的,否則的話,也不會把自己畢生的學問全部都交給她。她之前考大學,上的是公安大學,這顯然跟外公外婆的心思背道而馳。她其實能夠在中醫方面有所成,所以我想找個好一點中醫學院,讓她跟個好一點的教授。”
“我聯絡到了一個比較出名的,在中醫方面有集大成的教授,不過人在北城,我鞭長莫及。這方面,就伯母應該比我熟悉很多,所以我想請你幫我跟伯母說說,爭取一個名額。”
這自然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兒,謝晏深:“你把名字寫給我,到時我跟我媽說一聲。”
秦茗甜甜一笑,“好,那我便不說謝謝了?”
吃過飯,謝晏深送她回家。
回寧安區的路上,秦茗發了教授的資料過來,她是真的用心去查過,資料都是打印出來的文本,金教授的履歷,成就,全部都清清楚楚。
這位金教授,他自然是知道的,也沒有必要去跟姜鳳泉說,他自己就能聯系。
只是,他並不是很想把秦卿送出去。
他看完,把手機放在一側,眼瞧著快到寧安區,他又叫司機掉了頭。
希頓酒店。
秦卿百無聊賴的坐在窗台上,看外面的夜景。
很美,但看久了就膩味了。
秦卿不是沉穩的性子,坐不到長久待在家裡。
她身側放著酒杯,和一瓶紅酒。
雙手捧著下巴,窗戶上倒映的那張小臉,寫滿了不開心。
謝晏深推開門的瞬間,她就醒過神,不過沒動,照舊呆呆坐著。
謝晏深走到她身後,擰了一下她的耳朵,“沒聽到麼?”
秦卿縮了下脖子,他已經順勢坐在了旁邊,她笑嘻嘻的看著他,說:“我今天一整天都在酒店,人已經待傻了。”
“我沒有不准你出去。”
“那我也不知道去哪兒呀,華宇是不用去了,秦故要是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他肯定得想法子把我鎖了。”她側過身,面朝著他,“我要是被他關起來,你來救我麼?”
謝晏深沒回答她的話,拿了酒瓶掂量了下,還有大半瓶,倒是沒多喝。
“所以,我該先把你關起來,這樣他也就沒有機會下手了。”
秦卿撇撇嘴,她可不想謝晏深真關著她,她支起身子,湊到他跟前去,圈住他的脖子,兩條腿盤住他的腰。她這會穿的簡單,白色體恤和一條很寬松的淺灰色運動短褲。
謝晏深一只手撐在後側,並沒碰她。
“我這麼一個漂亮小姑娘,整日裡被關在家裡,是不是太可惜了?你要是天天來,那我倒是願意在家裡等著你,可你也不會天天來見我,那我多可憐呀。你也知道,我回來之前,可是到處在外面游山玩水,現在你叫我待在這籠子裡,什麼也不做,你這等於是生生斷我翅膀。”
她說話的樣子做作的很。
謝晏深並不喜歡她這般模樣,抬手捏了捏下顎,“好好說話,把不需要的表情收起來。”
秦卿沒有收起來,只是靠的更近,“讓我去茂達工作。我不單單只有身體能吸引人,人格魅力一樣很有吸引人的。”
“你就給我個機會嘛。”
謝晏深:“不用,茂達人才很多,不止一個高考狀元。”
秦卿一頓,這是嫌棄她學歷唄,她簡歷最出彩的部分,就是高考狀元。但也僅僅只有這一部分,她沒有大學文憑,就大打折扣。茂達招人要求嚴格的很,不亞於考公務員了。
但茂達給員工的福利都非常的優厚,所以每年高校畢業生,最好的頂尖人才,茂達可以搶到不少。
秦卿挺了挺胸,順手把衣領子扯下來,露出他昨晚上留下的罪證,“謝總就不能開個後門麼?或者,給我偽造個學歷也行呀,我不會給你丟臉的。”
謝晏深察覺到,從最開始,她就一直想進茂達。
之前,他覺得她的目的是他,所以才想著進茂達。現在都已經搭上關系了,她還是要進茂達,所以最終目的,還是茂達?
謝晏深拉開她的手,神色冷了幾分,“你最擅長的不是望聞問切麼?我倒覺得你來茂達,倒不是去御春堂。”
他起身,去沙發上坐,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秦卿仍坐在窗台上,雙腳交疊,“可我並不喜歡啊,以前是沒辦法,外公寄予厚望,我只能硬著頭皮學。”
“那麼你當初填公安大學的理由呢?”
秦卿抿了下唇,“喜歡那身制服。”
她說的理直氣壯,卻全是站不住腳的理由。
她笑眯眯的說:“你想不想看我穿?我白天無聊,在網上下單了好多衣服。你可以期待一下。”
謝晏深倒是沒裝模作樣,長腿舒展,擱在茶幾上,一只手揉了揉眉心,說:“我喜歡你穿旗袍。”
秦卿想起了兩人倒在草叢裡那次。
她一下從窗台上跳下來,單腳翹著跳到沙發上,主動靠了過去,黏住他,“讓我去茂達工作呀,你每天都可以看到新鮮的,不一樣的我。”
“誰准你穿出去了?”
他余光淡淡一瞥,眼神冷冰冰的,似乎對她很不滿。
沒想打謝晏深那麼難說話,但他在秦茗面前卻十分通情達理,對秦茗做什麼都予以支持。
這就是區別,一個用心,一個只是用腎。
用腎的那位,只要養在家裡就好,跑出去是麻煩罷了。
想來,謝晏深是不想類似昨天的事兒繼續發生,她要是進了茂達,少不了流言蜚語。畢竟他還要娶秦茗,有些不必要的麻煩,能沒有盡量就不要出現。
可讓秦卿真的只當一只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是不可能的。
茂達,她肯定要進,並且必須要讓謝晏深親自把她給弄進去。
這樣,她才能在茂達長長久久的待著,還能有一定的保障。
謝晏深坐了十分鐘就回去了,走的時候都還是對她很不滿的樣子。
秦卿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了他,躺下的時候,給他發了個親親照,自然是沒得到回應。
第二天,她約了謝謹言出來吃飯。
光明正大的那種,還是約在茂達附近的餐廳。
她自己很坦然,謝謹言比她緊張些,出現的時候,臉上都沒什麼表情,視線還不由的往四周看一圈。
看到她的時候,愣了好幾秒,眼裡閃過些許不確定。
直到她做了個鬼臉,他才恢復常態。
等他坐下,秦卿嗤笑,“你剛才是不是把我當做秦茗了?”
謝謹言盯著她的臉,她今天化的這個妝,加上衣著,尤其的像,簡直可以以假亂真,他咳了一聲,“你干嘛把自己打扮成這樣?”
秦卿哼了聲,說:“干嘛?這樣的打扮,秦茗是申請了專利麼?”
“只是很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小時候,長得幾乎一樣,長大了才稍微有點區分,若是化妝技術好一點,我和她站在一塊,不說話的話,你們大概是分辨不出來的。”
她笑了一下,岔開話題,“你剛才那個樣子,我真懷疑我們是在偷情。”
謝謹言垂著眼,沒看她,低聲說:“以後找我,不必那麼的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才顯得坦蕩啊,謝晏深若是想知道,就算我兩偷偷摸摸,他也會知道,倒不如像現在這樣。”
“你也不怕他生氣?”
秦卿喝了口水,笑說:“沒那麼容易生氣,他又不愛我。”
“這不是愛不愛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秦卿抬了下眼簾,“你也不肯告訴我,就算你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也不至於關系那麼差吧。”
謝謹言:“不用套話,想知道什麼,去謝晏深那邊探。你想讓謝晏深順心點,並得到他的信任,最後少跟我見面。”
秦卿忍不住睨了他一眼,“我找你也不是為了套話,我對你們兄弟之間的問題興趣不大。我想進茂達,但謝晏深不許,給我你們人力資源經理的行程表,不難吧?”
“下周謝晏深會帶著秦茗出海,你去麼?”
秦卿笑了,“我什麼身份去?他帶了姐姐,肯定不會帶我啊,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她突地像是想到了什麼,哼笑一聲,加重了語氣,說:“謝晏深還不喜歡我呢,讓他舍棄秦茗帶我,是不可能的。你也別做美夢。”
隨即,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好奇的問:“你跟我姐之間,除了被捉奸在床之外,還有其他什麼矛盾麼?”
“沒有,我們之間感情一直很好。”
“那就奇怪了。為什麼你被捉奸在床,姐姐直接就跟你分手,這到了謝晏深身上,她反倒沒那麼大反應,還斬釘截鐵的跟我說,她絕對不會讓,並且一定會嫁給謝晏深。為什麼?”
這話似是戳到謝謹言的痛處,他臉色變了變,抿著唇沒有回答。
秦卿也就沒有追著問,管她是為什麼,反正不能給秦茗給擠走就對了。
飯沒吃完,謝謹言就走了。
秦卿閑著沒事兒,就吃的很慢,餐廳廚師手藝很一般,吃的沒滋沒味。
一邊吃,一邊看著窗外來往的行人。
這邊是商業區,來往的都是白領精英,一個個穿得都十分體面。
她晃著腳,看久了,還真是生出了一點羨慕的情緒。
茂達的大廈就在對面,從這裡看過去很清楚。
餐廳隔壁就是咖啡館,秦卿吃完飯,就到隔壁點了咖啡,找了個正對茂達的位置,坐了一個下午。
傍晚十分,她看到謝晏深出來,上車離開。
隨後,她便起身,結了賬,拎著包朝著茂達過去。
正好,碰上了人力資源部的老劉,劉成淼。
實際年紀四十三,但因為保養的不錯,看起來只三十多而已。
秦卿走過去,走到近處時,她一個不小心崴了腳。劉成淼眼疾手快,他離得近,自然伸手將人扶住。
秦卿溫婉一笑,“謝謝。”
“秦茗小姐?你來找謝總麼?”
“嗯。”她點點頭,沒有告訴他認錯人了。
“謝總已經走了。或者你現在給他打個電話,還來得及,他剛走沒多久。”
秦卿微微一笑,說:“其實我不是來找晏深的,我最主要,還是找你。”’
劉成淼有點受寵若驚。
“劉經理有空找個地方坐下來,說說話麼?”
劉成淼想了想,點了點頭。
隨後,秦卿坐了劉成淼的車,找了個茶室,秦卿將自己的簡歷拿了出來,遞給劉成淼,說:“這是我妹妹的個人簡歷,你看一下。這事兒,我已經跟晏深說過。”
劉成淼剛想說,這履歷不太符合茂達招人標准。
但聽到她最後那句話,便把想說的話給咽了回去。
秦卿說:“我這妹妹輟學是有原因的,主要是家裡供不起,所以最後只上了一年就退學了。但她腦子是聰明的,對國內外律法都研究的挺深。所以我建議,可以把她按在法務部,當然具體要怎麼安排,還是要看劉經理。我妹妹心高氣傲,因為打小學習就好,一直都是重點學校上來的,現在出了社會找工作,也是要找最好的公司。”
“茂達不止在南城,就是在國內,都是數一數二的集團。”
秦卿觀察著劉成淼的反應,他一直在看簡歷,其實除了文憑之外,秦卿整個學生生涯的簡歷是很漂亮的。
拿過各種競賽獎項,未必次次都是第一,但也是前三甲。
是屬於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
秦卿說:“要不你跟晏深視頻電話,我叫他跟你說。”
劉成淼想了一下,先打給了魏秘書。
詢問了一下謝晏深是否方便,他不好越級直接找謝晏深,更何況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
正好這會,魏秘書跟謝晏深在一塊,今晚上謝晏深還要去見個人。
魏秘書舉著手機,回過頭,說:“老劉說,秦茗小姐找他。”
謝晏深挑了下眉,“看看。”
魏秘書將手機舉過去,劉成淼自然聽到了,立刻把手機舉到秦卿跟前。
到了這一刻,秦卿心裡多少有點緊張。
“晏深。”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點。
視頻光線有點暗,但謝晏深膚色白,在鏡頭裡的五官就顯得很突出,有點黑暗風,加上他那金絲邊的眼睛,顯得他有幾分變態氣質。
他端坐著,“怎麼跟劉成淼在一塊?”
秦卿說:“哦,不是跟你說過麼,想讓你幫忙在公司裡給秦卿找個職務。”
秦卿很明顯的看到他輕挑了一下眉梢,下一秒,眼底閃過一絲戲謔,在看她的眼神,就與開始不太一樣。
露餡是一定會露餡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她繼續說:“我到的時候你已經走了,卻在門口遇上了劉經理,那我就直接跟他講了。我看他猶疑,就叫他打個電話給你。”
話音落下,謝晏深並未立刻開口。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秦卿挺著背脊,感覺到額角有汗流下來。
好一會之後,他才開口,“她想要什麼職位呢?”
“她說任何職位她都能勝任,但我覺得,法務部比較適合她。”
謝晏深哼笑一聲,“你們現在在哪兒?”
這回,是劉成淼回答了。
他點了點頭,“法務部現在缺人麼?”
劉成淼:“前幾天倒是說缺少人手,畢竟現在開始搞港口,事情相對就多了許多。法務部一直以來人就比較少,也許可以試試看。”
秦卿一直保持著微笑,“給秦卿一個機會試試看吧。”
“那就試試?”
她立刻看向劉成淼,“那就麻煩劉經理幫忙安排了。你看,現在正好是晚飯時間,我請你吃飯吧。”
視頻電話,誰聽得清楚語氣,秦卿沒有給謝晏深多說的機會,直接一錘定音。
劉成淼自是不敢叫她請客,“不用,既然謝總這樣說了,那我明天就安排下去,屆時工作人員會給你妹妹電話通知,來辦入職手續。”
視頻電話,已經被秦卿掛掉了。
車上,魏秘書收了手機,問:“要過去接秦茗小姐麼?”
“不用。轉一圈時間來不及。”
魏秘書沒再多言,只是在心裡腹誹,秦茗小姐怎麼親自找到老劉那裡去了。
……
秦卿回酒店,重新換了衣服,把妝卸的干干淨淨。
然後拎著一套制服,去了寧安區。
袁思可不會擋她,不過看她火急火燎,忍不住問:“你這是怎麼了?”
“你別管,我先去樓上。別告訴謝晏深我來了。”
秦卿換好衣服,思來想去,進了謝晏深的書房。
沒人管,並且房門也沒上鎖,她很順利就進去了。
……
謝晏深與人談了兩個多小時,對方話無比的多,謝晏深到現在都覺得耳朵翁嗡嗡,已經沒什麼興趣再去找秦卿興師問罪,便直接回了家。
結果到了家裡,也不能消停,姜鳳泉正等著他。
袁思可壓著心慌,想找個機會提醒謝晏深,卻發現根本沒有機會,謝晏深沒在客廳坐,直接跟姜鳳泉上樓,去了書房。
柏潤發現她神色焦慮,主動詢問:“什麼事?”
袁思可癟了癟嘴,“秦卿小姐在上面。”
謝晏深推門進了書房,有些不耐煩,“我不會回去,你再怎麼說都沒用。等他死了,我再回去盡孝。”
他一屁股坐下,腳上突然踢到個軟物,險些沒嚇出個好歹來。
姜鳳泉明顯看到他嚇到,連忙上前,“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