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方全帶著那女人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顧念安裹的嚴實，想了想還是起身送了他。

　　女人走在前面，顧方全落後了兩步，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下來，回頭低聲問顧念安，“你覺得她如何？”

　　顧念安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想征求自己的意見，只說，“挺好的。”

　　顧方全笑了，“是吧，我也覺得挺好。”

　　電梯在下面，女人走到電梯口，回過頭來。

　　江之行見狀走過去，跟那女人聊起來。

　　於是顧方全沒著急過去，還停留在門口。

　　他聲音壓的更低，“她有外債，還不少。”

　　提這件事兒，他面上沒有嫌棄，語氣挺平淡的。

　　顧念安沒說話，他等了等又說，“我不可能一下子幫他還清，等等看吧，她要是安心跟我過，我就幫她慢慢還。”

　　說完他笑了，“她遇不到比我條件好的了。”

　　這是想拿捏對方的意思。

　　顧念安嗯了一聲，“你再想找比她好的也找不到了。”

　　顧方全一頓，緊接著呵呵，“我是你爹，你怎麼這麼看不起我？”

　　電梯馬上要上來了，顧念安朝著電梯走去，“因為我了解你。”

　　女人很明顯知道這父女倆在後邊聊了悄悄話，她挺坦然的看向顧念安，“不用送，你還坐著月子，可別著了涼，進去吧。”

　　顧念安說，“沒事兒，就門口這兩步路，不要緊。”

　　電梯打開，顧方全進去，轉回身看外面的時候，他視線落在顧念安身上，表情稍微復雜。

　　電梯關上下行，江之行才笑了，“你跟你爸說什麼了，他最後看你的眼神怎麼是那樣的。”

　　顧念安轉身往屋子裡走，“沒說什麼有用的，他看不起對方，我只是提醒他，他也沒優秀到哪裡去，可能傷了他自尊吧。”

　　江之行沒說話，跟著進來，走到嬰兒床旁。

　　小被子旁放了兩個紅包，一個顧方全的，一個那女人的。

　　江之行拆開，給的不多，但是也不算少了。

　　他把錢遞給顧念安，“收嗎？”

　　“不收。”顧念安接過去，“我跟阿錦說一聲，讓他幫忙還他們。”

　　然後她轉身在一旁坐下，摸了手機過來，應該是給顧念錦發信息。

　　小家伙醒了，嘟嘟著小嘴，轉眼看江之行。

　　應該是能看到人的，等了一會兒她就彎起眼睛，表情是在笑著。

　　江之行原本冷硬的面容瞬間溫和了下來，把小家伙抱出來，輕輕的拍著。

　　冷硬大直男在家練了兩天，現在抱孩子順手的很。

　　小家伙盯著他看，半晌又笑了。

　　江之行想起個事情，“昨天晚上陸沉給我發信息，想要訂個娃娃親。”

　　顧念安沒當回事兒，新社會了，這個話題也就是圖一樂。

　　她像模像樣的說，“倒也行。”

　　江之行倒不是很願意，“他兒子年齡太大了。”

　　人家小孩的年齡還不到兩位數，就被他嫌棄歲數大。

　　顧念安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隨意的靠著，“嫌棄別人的時候，想想我們倆的年齡差。”

　　江之行一瞪眼睛，“你非要提醒我這個是吧？”

　　他比顧念安大八歲，這件事兒每次想起都讓他心裡別別扭扭。

　　嚴格的來說差八歲也不是大事，可他總覺得自己太老了。

　　她青春年華，而他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一身老練。

　　並非是覺得有代溝，只是總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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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的滿月宴在老宅辦的，說是關起門來自家人慶祝，可也請了些交情不錯的朋友。

　　陸沉和姜棠來了，穆婧芙和陸景也來了，都帶著各自的小孩。

　　三個小家伙年齡階梯式，不過也能玩到一起去。

　　顧念安被江夫人裹的嚴嚴實實，她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看著三個小孩在院子裡跑跑鬧鬧。

　　江夫人抱著孩子過來，“家裡的小孩長大，以後也會是這樣。”

　　她已經憧憬起來，“以後家裡能熱鬧熱鬧。”

　　陸沉家的臭小子等了會兒跑過來，也不知陸沉跟他說了什麼，他站在江夫人旁邊，踮著腳要看小姑娘，“給我看看妹妹。”

　　江夫人蹲下來給他看，小家伙睡得安穩。

　　臭小子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彎著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喜歡妹妹。”

　　江之行正好從屋子裡出來，看到這一幕，調侃著，“喜歡也不是你的，下次不許親。”

　　小男孩眨著黑葡萄的眼睛，看了江之行兩眼，又低頭看向襁褓中的小孩。

　　他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就顯得有些嚴肅，突然開口，“是我的。”

　　旁的人一愣，接著大家都笑了。

　　穆婧芙湊過來，“哪個是你的？”

　　小孩子指著嬰兒，“爸爸說了，這個以後是我的。”

　　顧念安覺得好玩，笑哈哈，江之行則拉著臉。

　　陸沉站在院子裡，跟江之凡和陸景一起，應該是在聊著工作上的事，沒注意這邊的動靜。

　　江之行聲音稍大，“陸沉，你過來。”

　　陸沉回過頭，見這邊的人都看向他，也就抬腳過來，“怎麼了？”

　　江之行朝著他兒子示意，“你跟你兒子胡說八道什麼了？”

　　陸沉不太懂，看向自家臭小子。

　　小家伙倒是委屈的很，仰著頭理直氣壯，“你說過的，妹妹以後是我的，就是我的。”

　　陸沉一下子笑出聲，“你記性倒是好，提了一嘴，你記到現在？”

　　他蹲下抱起自家臭小子，又看向顧念安家的小奶娃，“這個得你以後自己努力，我說是這樣說，但是現在不允許販賣人口，你喜歡，以後可要好好表現。”

　　姜棠從屋子裡出來，聽了個囫圇，問自家臭小子，“喜歡？”

　　小孩子其實不太懂喜不喜歡，盯著小孩子看了一會兒，“是我的嗎？”

　　姜棠想了想，“不是。”

　　不過她又說，“你以後對她很好很好，就有可能是你的。”

　　江夫人哈哈笑，“這是要訂娃娃親了？”

　　她說，“以後好好培養，倒也不是不行。”

　　小家伙在被子裡扭了兩下，哼唧哼唧。

　　江夫人趕緊往屋子裡抱，“應該是餓了，我去給她泡奶粉。”

　　陸沉家的臭小子扭著身子下了地，噔噔噔的追過去，“我幫你。”

　　顧念安開口，“你兒子挺聰明的嘛，這就知道要表現了。”

　　江之行還是拉著臉，過來拉著椅子坐到顧念安旁邊，“這點表現可做不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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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上到年底，江之行帶著顧念安，連同陸沉和陸景一家，回到了陸振亭在北方居住的小山村。

　　顧念安第一次看到雪，雖然凍得哆哆嗦嗦，但還是挺高興的。

　　小家伙沒帶過來，長途跋涉加上氣溫差距大，也怕她受不了。

　　車子一路開到村裡，二丫和強子兩家人已經在村口候著。

　　顧念安是見過他們的，倒也不拘謹。

　　強子看了看了看被江之行攬在懷裡的顧念安，“變樣了。”

　　顧念安摸摸臉，“胖了。”

　　強子搖搖頭，“不是。”

　　他笑了，“可能是當了母親，感覺就不一樣了吧。”

　　外邊實在是冷，一大幫人趕緊去了陸振亭的住處。

　　二丫的母親在屋子裡，燒的暖暖的，飯菜都做好了。

　　看到姜棠，她唉呀一聲，迎過來，“可是來了，知道你們今年要到這邊過年，二丫念叨了好久。”

　　顧念安還站在門口，回頭看去。

　　小村子裡沒有路燈，只靠著家家戶戶窗戶裡透出的燈光視物，可視範圍就不遠。

　　江之行等了會兒才察覺她注意力在別處，趕緊低頭貼過去問，“趕緊過去烤烤火，看什麼呢？”

　　顧念安收了視線，“大門口好像有人。”

　　江之行看過去，並沒有看到有人，“哪裡？”

　　顧念安想了想，“興許是我看錯了，估計是樹影。”

　　她也沒當回事兒，進屋後去洗了手，坐到餐桌旁。

　　小家伙們累了一天都睡了，被抱到了屋子裡去，大人們坐下來。

　　二丫母親說，“小江之前住的那個房子，聽說你來，又給收拾出來了，一直也沒人住，倒是挺好收拾的，二丫她爸過去燒了火，今晚你們去那邊睡就好。”

　　穆婧芙自然也住她之前租的房子，村裡人少，房子一直空著，並不愁住的地方。

　　陸振亭也挺長時間沒回來，說是一會兒出去看看。

　　他要去看哪兒大家心裡都清楚。

　　二丫母親示意窗底下，“都給你備著了。”

　　塑料袋裡裝的是黃紙和一些水果糕點，都是祭祀用的。

　　陸振亭緩了口氣，“謝謝你了。”

　　“謝啥。”二丫母親笑著，“那些都是徐嫂子幫忙准備的，她有心了。”

　　姜棠一愣，她都忘了這號人了，是了，陸振亭也是有人惦記的。

　　說說笑笑的吃完晚飯，又坐在這兒緩了一會兒。

　　陸振亭就起了身，“好了，你們該干什麼干什麼去，我出去一趟。”

　　“爸，我跟你一起。”陸沉也站了起來，“我去看看我媽。”

　　姜棠也跟著起身。

　　陸景和穆婧芙也站起來，陸景說，“我去跟二嬸打個招呼。”

　　這麼一整，顧念安和江之行便無法掉隊。

　　所以最後二丫母親留在這看著孩子，剩下的人呼呼啦啦的全都出了門。

　　打著手電，踩著雪殼，慢慢的朝著山腳下走。

　　挺遠的，但是人多一路說說笑笑，一會兒也就到了。

　　雪下的大，周圍積了厚厚一層，但葉素的墳墓是有人打理的，周圍清掃的干淨。

　　陸振亭走過去，先站在墓前看了一會兒，然後嘆氣蹲下來，“孩子們都睡了，外面也太冷，就沒讓他們過來，這次回來要過了年才走，不著急，等哪天有時間把他們帶過來給你看看。”

　　顧念安不知道怎麼回事，江之行就湊到她耳邊簡單的說了說。

　　她點了一下頭，轉眼看陸沉。

　　陸沉在墓前跪下點了黃紙，又把糕點水果都擺好。

　　姜棠在他旁邊跪下，連帶著陸景和穆婧芙，一起磕了頭。

　　陸振亭在一旁找了個木頭坐下，等著這邊祭拜完，他擺了擺手，“你們回去吧，我在這兒陪她說說話。”

　　一行人退到一旁，大晚上的肯定是不能留他一個人在這，就在旁邊守著。

　　實在是冷，顧念安有點不適應，就縮在江之行懷裡。

　　江之行用大衣裹著她，沒忍住親了親她額頭，“明天帶你到處走走，可其實應該夏天來，瓜果蔬菜都成熟，山上風景也好看。”

　　顧念安抬頭看他，“下次帶小孩一起來。”

　　穆婧芙在旁邊凍得直跺腳，“原來這邊冬天是這個模樣，還是夏天的時候風景好。”

　　她想到了什麼，把手機摸出來，拍了張照，“我問問隋靖還記不記得這裡。”

　　陸景在旁邊斜了她一眼，沒說話，但態度挺明確。

　　穆婧芙呵呵笑，“別那麼小心眼，沒別的意思。”

　　她作勢要把照片發給隋靖，陸景一抄手就把手機奪了過來，“你們倆居然還有聯系。”

　　他退了兩步，拉開和穆婧芙的距離，手指操作幾下就把隋靖給刪了，“以後離他遠點。”

　　穆婧芙嗤笑，“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至於不至於？”

　　顧念安原本看著他們笑，然後一轉頭，被嚇了一跳。

　　她指著一個方向，“你們看那，那是不是有個人？”

　　月色沒那麼亮，但地上積雪厚重，反光還是能看清周圍景色，不遠處確實是有人。

　　江之行大的聲音，“誰？”

　　能看到那人影動了動，朝著他們過來。

　　沒一會兒也就看清楚了，居然是阿瑤。

　　這大晚上的，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裡。

　　江之行皺眉，“你怎麼來了？”

　　阿瑤聲音低沉，“知道你們回來了，跟過來看看。”

　　穆婧芙哎喲一聲，“你不是都結婚了，怎麼，還放不下江先生啊。”

　　顧念安一愣，抬眼看過去。

　　阿瑤穿的厚重，戴了帽子，圍了圍巾，整張臉都在陰影裡，看不清模樣。

　　她過了會兒才說，“沒有。”

　　姜棠拉了一下穆婧芙的胳膊，衝她搖搖頭，然後對著阿瑤，“你是過來祭拜的嗎？”

　　阿瑤沒說話，但是抬腳朝著葉素的墳包過去了。

　　能看到她彎腰跟陸振亭說了幾句，然後又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