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要是日主。
這芸芸眾生便是他的子子孫孫。
其中有傷官,也有食神。
書裡有雲,食神只宜一位,不宜太多,恐竊本元之氣。
意思就是食神雖好,可不能多,恐有食多變傷。
謝叔和沈大師就屬於比肩關系,他們和慈陰袁窮這樣的邪師就是“我克的”以及“克我的”關系。
即使他們中間有的人看似毫無瓜葛。
謝叔沒有追著袁窮不放,袁窮也不會去動慈陰。
慈陰更是致力於同所有人撇清關系,一副你們螳螂捕蟬,我黃雀在後的模樣。
這些高手貌似所求不同,信念不同,卻因同一個行當,同一個‘爹’。
暗中交織成一道互相制衡的大網。
如此看來,天道豈不是將生命的延續生克早就排列妥當?
天有翱翔的鳳凰俊鳥,地有游走的豺狼虎豹。
有正就有邪,有善必有惡。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我心潮不禁起伏,不到最後一刻,誰知鹿死誰手呢。
“那時我就問沈萬通,他有要殺的逆徒,我則追殺著一位師父輩的邪師,為了提升自身修為,我不間斷的打邪,鎮最厲的鬼,迎最烈的煞,為何還遲遲滅不了她?”
回過神,謝叔仍在繼續,“究竟是我成長的太慢,還是此番博弈,注定我是敗局?”
咱得承認,話題不管被我扯出多遠,師父都能拐回去,不服不行。
“沈萬通對我講,世間一切,都是心戰。”
謝叔低聲道,“當力有未逮時,需靜待時機,層層抽去對手筋脈,方能令敵人在最痛中死去。”
“靜待時機?”
我不解道,“可是您……”
好像沒消停過,多年來,一直執著的跟慈陰磕呀。
“有時候,聽人說話未必是他講了什麼,而是他沒講什麼。”
謝叔笑道,“對於沈大師來說,他當然可以等,我卻要耐著性子去和慈陰鬥,每一次鬥法,都是我對自身修為的驗證,沒有高手做比,我又怎知道行提高幾何,每每慈陰以為我必死無疑的時候,我又能站起來,她自然就多慮了。”
我認真傾聽,“所以她慮多生恐了?”
“沒錯,她開始懷疑那兩顆血丹不僅只會令她折壽。”
謝叔整理了一下香罐,“要知道,我此前修的就是丹法,師父師祖皆是聲名赫赫,慈陰很清楚,她修的丹法是不入流的,思慮之下,她唯恐我對那兩顆血丹動了別的手腳,再令她折損些其它什麼,基於此,她才不敢輕舉妄動,對於我的身邊人,她能怒斷其指,也不敢傷其性命。”
“師父,這就是心戰?!”
“陽明有雲,凡人智能,相去不甚遠。”
謝叔頷首,“勝負之決,不待蔔諸臨陣,只在此心動與不動之間,心體強大,自有光明,世間的勝負,向來都是對半分,你真正的對手,從來不是某個人,而是你自己,需要戰勝的,是你自己這顆隨時隨地想要退縮的心。”
“在慈陰面前,你固然渺小,可你夢中的螞蟻不也變成了巨獸?要知,那螞蟻就是你,是你想成為的模樣,沒人願意做螞蟻的,可為什麼,很多人卻強大不了,是他們不夠聰明嗎?不,是他們做不到相信自己。”
謝叔指了指心口,“這裡,要是連自己都時不時去懷疑的話,誰又能幫你強大呢?”
我紅著眼,竟想起了那句——
頓覺了,妙心源,無明殼裂總一般。
謝叔再次扶穩了我一顆飄搖的心。
“師父,沈大師一定會滅了袁窮的,對嗎?”
“當然。”
謝叔點頭,“他一定可以。”
“師父,您也一定可以。”
我說道,“還有,我也可以,有理有據的可以。”
謝叔白眉一聳,看向我,頗感興趣的樣子,“說來聽聽。”
“從萬物皆可為像的角度上講,在八字中,我生的是食傷,若您生的我,異性相生,我就是您的傷官,慈陰是我的七殺,傷官和七殺都是能量很大的神煞,八字要為七殺格,表明其有野心,權力欲望強,如猛虎一般,傷官會更為叛逆些,這裡看似傷官凶不過七殺,但傷官有個特點,它是從古至今最為難以預測的,更有種說法是,傷官八字,不可思議。”
我對著師父的眼,“傷官要是能傷盡,四柱全部服從,必出高人,有人說,七殺要是猛虎,傷官就是毒藥,七殺想讓他服,傷官就專治不服,一般傷官見官,傷官見殺的格局,都會出大人物的,所以,我會贏的。”
也有可能成為大人物。
謝叔嘶了聲,“你的八字也不是傷官格啊。”
“我知道不是。”
我小聲強調,“師父,我剛才不是說了麼,萬物皆可為像,我打個比方。”
“比方?”
“嗯,您剛才那番話給我的靈感。”
我一本正經的點頭,“您說慈陰為什麼沒去動沈大師,這就是相互制約,生克制化的關系,神尊娘娘允我入世,從她的角度上講,同性相生,我是她的食神,食神是四吉星之一,溫和含蓄,忍耐力強,當食神遇到七殺的時候,就會形成食神制殺,有詩雲:偏官有制化為權,唾手登雲發少年,這時候傷官也可制殺,您說慈陰還能蹦跶多久,早晚會被我滅的,是不。”
謝叔身體坐直,仔細看了看我,“螢兒,為師縱橫天地五十年,今晚才算學習到了一句話。”
“啥話?”
我按捺著激動看他。
誇誇我也行。
好長時間沒人誇我了。
“玄學是個框,你什麼都給我往裡裝!”
謝叔猛地一拍桌子,看我嚇得一激靈他又壓了壓火,“八字以日主推斷固然沒錯,但這門學問一定要精細,元命,根本,月時,用神,干支刑衝克害與納音生化,格局論更要諳其精髓。”
“凶神刑害災禍連綿,吉將相生歡欣不已,凶神和合,逢災不至深危,吉將逢傷,賜福必非全美。”
謝叔橫著眼,“吉神臨凶卦之中無咎爭之道,惡煞臨吉卦之內無歡欣之理,煞雖惡生我則其喜終至,將雖良克我則憂難不已,凶神無吉也,合干則訟休,吉神無凶也,克日則禍起,這是出自哪裡?!”
我脖子一縮,“好像是大六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