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我躺這順便裝死。

  說起來小龍舅真和我親舅差不多。

  最早他是開美發店的,手藝不說如何,發型一直是超前的,不是非主流那種,而是燙個啥錫紙,啥摩根,很洋氣時髦的樣子,當下他也是一頭蓬松微卷的短發,說是啥韓範兒,用發蠟定型。

  雖然他個子在北方男人中不算拔尖兒,一米七五,形像管理絕對是最到位的。

  哪怕他現在擱我們校門口烙煎餅,穿著打扮也是干淨利落。

  離得近,我學校有啥事兒就找他,一般他都是幫我開家長會,踹人真就那一回。

  前因就是外班一個女生讓我給江皓傳字條,我給了江皓後他就扔到垃圾桶裡了。

  那女生莫名其妙的把賬算我頭上,找來她一個社會“大姐”要和我談談。

  趁著午休,她們連摟帶拽給我拉到後操場一個旱廁裡。

  沒幾句那大姐就動手了!

  我習慣性的躲閃出腳。

  聲東擊西麼。

  好死不死的就給那大姐踹蹲坑裡了。

  又是夏天……

  糞水四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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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下半身直接陷進去了!

  她撐著兩邊還試圖上來,誰知腰在坑位那卡死死的,腿陷在糞沼裡完全拔不出來。

  掙扎的檔口,那幾個女生就干噦著跑出去叫人了。

  我作為出腳人哪好意思跑,她再陷進去淹死了呢。

  找了根拖布棍子,就將她生生拽出來了!

  本合計讓她趕緊回家洗洗,誰知她拖著沉重的步伐一走出去,黃呼呼的往那一站——

  迎風十裡,全是氣體。

  教導主任就被熏來了。

  看她腿上還沾滿活力無限的蒼蠅幼子,主任很講究的喊來體育老師接著水管幫她衝洗。

  事情就捂不住了。

  家長都被喊去學校問話。

  那幾個女生被嚴肅批評,我沒啥事,撐死算正當防衛。

  好在沒造成嚴重後果,大姐洗干淨就行,我就讓小龍舅保密了。

  再者我沒吃虧,大姐過後還說我講究,沒嫌她味兒大,能第一時間找東西給她拽出來。

  和我非但沒結仇,反而成了朋友,還放話要罩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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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她沒多久就去外地打工了,估摸陰影挺大。

  “應應能干出這事兒?”

  鳳姨不敢相信,“她這細胳膊細腿能踹誰?”

  “我倒是教過她幾招防身術……”

  爸爸念叨著,“不過這種事容易被報復,小龍,她後來沒……”

  “哎呀,你們放心吧,應應沒你們想的那麼軟蛋!”

  小龍舅嘆道,“姐,姐夫,應應得出去闖闖,我打聽了,那個叫乾安的小子都沒拜成師父,應應能拜,這多大的光榮啊!”

  “嘖,你以為這徒弟好當啊!”

  鳳姨回道,“做先生都犯說道,尤其是打邪這種,讓蔡大爺給應應安排個堂口,在村裡出馬至少不會要命!”

  “哎呦我的天!”

  小龍舅腳底跺的地面砰砰直響,“你玉皇大帝啊,管天管地,還能管老仙兒找誰做出馬弟子?應應聽你們的就是撞大運,撞不上就錯失良機了!”

  “不用你管!”

  鳳姨本就愛翻舊賬,幾句後又賴起小龍舅,責怪他不應該踹我爸。

  小龍舅一聽更來勁,“對,要這麼說還得怪我姐夫在小廟那念叨要兒子,我姐夫去賴他爺得罪誰不好非得罪個陰陽先生,他爺去賴村長為啥找我姐夫修小廟,村長再去賴你們村老蔡頭,賴人家祖上為啥沒給野鬼收拾利索蓋了間小廟,一個賴一個唄,看看賴到最後應應能不能好了!”

  “秦曉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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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姨嗷的一嗓子,劈裡啪啦的打起了小龍舅,爸爸在中間攔著,“鳳麗,你別抻著啦,哎,別撓他臉!小龍,你抱腦袋,抱腦袋!”

  我焦灼的想要醒來,一使勁兒,只感頭疼欲裂,液體入喉,嗆的我連聲咳嗽。

  打罵聲驟然而停。

  鳳姨高喊,“應應又流鼻血啦!”

  “看看,看到沒!”

  小龍舅憤慨道,“看你給我撓的!姐啊,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遇事你就急眼,是,後媽不好當,你怕被詬病,有了親生孩子就把應應送走了,可這才是為應應好!”

  “還有你姐夫,這是你親閨女,你得發下這個狠,不能聽我姐的……”

  小龍舅聲腔一重,“應應真猝死了怎麼辦!”

  病房內陷入短暫的安靜。

  我躺屍般被進來的醫生護士檢查半天。

  鼻血弄髒了衣物,醫生護士離開後,鳳姨又讓爸爸和小龍舅出去,她幫我換病號服。

  身體被鳳姨扶著坐起來,溫熱的水滴落在我的脖頸,鳳姨輕聲啜泣,“應兒,姨對不起你,等你醒來,你要是願意和謝先生去京中,姨不攔著,這輩子,姨都欠你的……呀!長林!應應又流鼻血啦!”

  反復折騰了很久,家人都品出點味兒,不能在我身邊說啥,或是讓我聽到啥。

  但凡給我心情整難受點,鼻血就會溜達出來玩兒。

  這就是謝叔口中的敗氣自耗。

  情意對我來說是負擔。

  醫生自然不信這些,懷疑我凝血有問題,血壓也不穩,又給了我抽了幾管血詳查病因。

  爸爸鳳姨小龍舅不敢再多言語什麼。

  直到這一刻,他們好像才意識到敗氣的嚴重性。

  不親眼驗證,就總懷揣著僥幸避重就輕。

  我暈乎乎的躺在病床,有種坐船的感覺,靈魂搖搖晃晃。

  隱約中,竟聽到了鳥叫。

  身體輕飄飄的坐起。

  眼前卻是一副綺麗的畫卷。

  病床沒了。

  遠處是高山流水,小河潺潺。

  我順著石子小路走著,沿途鮮花盛開,鳥啼歡快,鼻息處還能嗅到陣陣馨香。

  清風拂過楊柳,枝條珠簾般隨風曳曳,風雅多姿。

  定睛一看,柳樹旁還站了一個人。

  那人身著淡雅長衫,背身清瘦,氣質說不出的高潔。

  “謝叔?!”

  音一起,謝叔就回頭看向我,“來了?”

  我愣了愣,顛顛的走上前,“謝叔,這是哪裡?”

  “你的夢啊。”

  謝叔笑道,“難道你不清楚自己是在做夢?”

  這倒是,關鍵……

  “您怎麼會在這裡?”

  “為你解惑。”

  謝叔無奈道,“你情況太過特殊,解釋不清你容易稀裡糊塗的一命嗚呼,想來你對敗氣自耗也是一知半解,來,哪裡不懂趕緊問,我時間很寶貴的。”

  還真是。

  我想到害不著別人就暗自慶幸了,如何去敗還有點雲裡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