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仔細的檢查,鳳姨就端著一碗豆子湯進來了,“應應,醒了就好,快把這湯喝了。”

  我哦了聲,喝完湯就忍不住問道,“姨,你能看到嗎?”

  鳳姨接過空碗,順著我手指一看,“啥啊。”

  “就是這線啊。”

  我指著腳趾,“你看,兩只腳指甲都有線,一黑一紅。”

  “哪了?”

  鳳姨的反應完全和昨天的爸爸一樣。

  “……”

  她看不著?

  我隨即穿上襪子,“沒事兒,可能是我眼花了。”

  “沒事兒就好。”

  鳳姨點了下頭,“你爸去學校了,給你辦些手續,你看你還想要點啥,我給你爸去電話,讓他從鎮裡帶回來……”

  我搖搖頭,“鳳姨,我啥都不缺,一些日常用品,到了京中再買也趕趟。”

  “行,那你先起來吧,洗洗臉出來吃飯。”

  鳳姨步伐急促的出門,走得快了,一瘸一拐的就很明顯。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像被縫衣針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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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刺的疼。

  只得告訴自己不要多想旁的。

  先處理眼下的事。

  過了會兒,我小心的脫下襪子。

  排雷一般朝著大腳趾甲一瞄,不禁抽了口冷氣,沒了!

  兩只腳顏色不同的線又沒了!

  玄幻的很!

  去到東屋,桌子上放著白粥小菜,秦姥姥哄孩子的聲音時不時會從小屋內傳出。

  趁著屋內沒人,我拿起座機話筒就撥出號碼。

  謝叔的聲音一出,猶如定海神針般安穩了我的心性。

  簡單聊了幾句,我小聲道,“師父,我夢到前世了。”

  “得到什麼啟示了?”

  “沒有。”

  我垂下眼,“稀裡糊塗的,我好像因為不懂愛放棄了做神仙,想要入世修行,神尊娘娘告訴我,要是沒有證道明誓,就灰飛煙滅了。”

  “有什麼關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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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叔直接道,“每個人都是求來的這一生,你是,我也是,我們需要做的,便是過好當下。”

  我攥著話筒的彈力線點頭,“師父,道理我都懂得,就是,想要和你念叨念叨……”

  能安心些。

  本以為謝叔會罵我沒出息,誰知他安靜片刻,“你可知書中記載的魔考是哪十魔?”

  我想了想,“好像是天魔、地魔、人魔、鬼魔、神魔、陽魔、陰魔,病魔,妖魔,鏡魔,稱為修行者的十魔試煉。”

  “不錯。”

  謝叔發出笑音,“有基礎的徒弟就是好,省心力。”

  我沒好意思接茬兒。

  現今為止,我唯獨能劃拉出來的優勢就是記性好點。

  還是因為有了參照物乾安,不然我都不知道這算個優點。

  尤其是我開悟以後,記憶就像有搜索引擎似的。

  只要在腦中一點擊查詢,猴年馬月看過的書籍都能翻找出來。

  但能力也就這樣。

  做不到將看過的東西全部去吸收理解。

  就像這十魔,我能如實復述出來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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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也只能從字面意思去理解十魔的定義,其余還懵懵的。

  “天魔並非是魔,你可以理解成上天對你的考驗,地魔是你踏道後要面臨的一切災難。”

  謝叔說道,“病魔是你隨時隨地要去平衡的身體,人魔是你要面對的人事,陰魔鬼魔妖魔……鬼祟之物對你的侵擾無需我多言,如今你夢到了前世,種種便是說明,魔考已經開始,你是個踏道者了。”

  “啊?”

  我愣了愣,“這,這就開始踏道了?”

  夢到前世是這個意思?

  “怎麼著你還想准備個十年八年的?”

  謝叔反問,“出道後好讓自己能體體面面的入土為安?”

  你看看。

  還能愉快的聊天不?

  我臉漲著,“師父,主要是我手訣都掐不住,有點……沒自信。”

  “沒自信是正常的。”

  謝叔意料之外的笑了聲,“我問你,魔考的第一界是什麼?”

  “欲界。”

  我老實的回道,“起誓那晚我就知道要在大魔試煉下衝破三重考驗,第一欲界考,北都泉曲府,中有萬鬼群,但欲遏人算,斷絕人命門。”

  謝叔嗯了聲,“涵義呢?”

  我垂下眼,“不清楚。”

  “所以呀,你現在更像個背書機器,並不知其背後的真意。”

  謝叔平著音腔,“在我看來,它就是在告訴你,你的身體內部有個鬼界的投影,裡面有上萬個鬼群,它們都是由雜念生成,而每個鬼群中,又有上萬只鬼,這是多少雜念?數不清的,它們會驚擾的你恐懼不安,自我猶疑,甚至只想尋求安逸,沉迷物欲……”

  “你的不自信便是來自於這些雜念,它們在阻礙你,阻礙你衝破欲界的考驗。”

  謝叔聲腔一震,“當下你要做的,是要堅定道心,以攝北羅酆,束誦妖魔精,斬馘六鬼鋒,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明白了嗎?”

  “明白了!”

  我立馬來了精神,“師父,我一定能闖過這道關卡!”

  情緒真就跟海浪似的。

  一浪接著一浪啊!

  關鍵是師父不按路數出牌。

  你以為他要貼心了,他手持小鋼刀,一刀接一刀。

  你以為自己要讓他失望了,他轉而告訴你這是正常的排毒階段。

  說,說破無毒。

  這豈不就是禪宗所講的觀機逗教?

  師父用了最適合的方式教化我。

  令我能時刻充滿鬥志。

  “還有事情嗎?”

  謝叔一句話拉回我快脫線出地球表面的神經,“沒事兒我就撂了,年紀大了好清淨。”

  “師父,我還得打擾您一會兒。”

  我吭哧癟肚的道,“我身體有點奇怪,腳指甲……”

  “兩腳有線是吧。”

  謝叔一語中的,“是不是左腳有紅線,右腳有黑線?”

  “對對對!”

  小雞啄米般點頭,余光掃著屋內,見鳳姨還在廚房忙活,我悄悄聲,“那線還會變化,別人看不到的,而且只要我穿上襪子,再看它也會消失,師父,這兩條究竟是什麼線,和我立下的盟約有關系嗎?”

  “當然。”

  謝叔正色道,“准確來說,你右腳的黑線是一條生命線,它的存在就是要提醒你和天道立下的盟約關系,每一天它都會成長,當它長到天靈蓋的時候,就說明你的十年期限要到了,若是你沒有起勢,就會一命嗚呼,因你沒有七魄,這條黑線便會將你的魂靈纏繞緊裹,原地消隕後,你將再無任何機會步入輪回,三界內外,徹底消失。”

  “……”

  我握著話筒的手一抖,“紅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