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這話還有點懵。

  一個美發屋有啥正不正經的?

  乾安也是疑惑,“什麼是不正經的美發屋?”

  “就是……”

  小龍舅正要形容,乾安不耐煩的道,“反正我的頭發就是在紅紅美發屋剪的,他們家老板來頭可大了,以前可是在增府部門工作,是吃皇糧的,一般人都沒資格讓他給剪頭的。”

  “哎呦,我還頭回聽說干美發還能吃皇糧呢,屬於後勤工種是不,那這家店肯定就是正經的了。”

  小龍舅話音剛落,又見前面有個粉色燈箱。

  光暈朦朧曖昧的豎著幾個大字——

  ‘阿美洗腳屋。’

  “哎,這個洗腳屋是正經的洗腳屋嗎?”

  我拽了拽他胳膊,不懂他關注的都是什麼點,“小龍舅,那個應該就是足療,按摩腳底穴位的,還有中藥的泡腳,我在鎮裡看過,說是養生的店。”

  “養生的?”

  小龍舅挑眉,“養生的整個小粉色兒?應應你不懂,我答應過你爸,要仔細觀察你的生活環境……”

  說著他壓低聲,“這附近要有啥不正經的人,給你帶壞了咋整。”

  合著是這個不正經。

  我剛要開口,乾安就在旁邊說道,“洗腳屋正不正經我不知道,老板阿美姐是正經人,非常正經,我上回腳指甲長到肉裡,就是阿美姐幫我處理的,要不是她,我就要得甲溝炎了。”

Advertising

  “哦,那就是修腳的地兒唄,叫啥洗腳屋……”

  小龍舅連連點頭。

  直看著車子又經過一家中醫的診所。

  那診所在我看來倒有些不太正規。

  門臉不說小的可憐,‘祖傳療法’四個字不知貼了多久,偏旁部首都脫落的七七八八。

  乍一看就是‘祖專療去。’

  得憑著組詞習慣才能順下來。

  糊弄事兒似的。

  再往裡開有水果菜店和超市。

  接著入眼的便是家房屋中介。

  燈箱明亮的‘祥瑞房屋中介’名頭一出,罵聲就跟著傳了出來——

  “注意了注意了,輝損國際孟世損,他坑人血汗錢,早晚要玩完,他不得好死,他全家不得好死,孟世損的老婆蘇大鵝,蘇大鵝蘇大鵝,一曲清歌燉大鵝,她被老公綠了要跳河,你要跳河就跳河,不去跳河就抹脖,早死早托生,你晚死要還錢,坑人血汗錢,全家要玩完……注意了,注意了……”

  罵聲賊大。

  入耳猶如魔音一般。

  還是循環播放!

Advertising

  我唇角一抽。

  這咋還能明晃晃的罵人呢?

  不屬於擾民嗎?

  而且裡面出現的人名……

  怎麼都像乾安說過的,孟欽的家人?

  只不過稍作了更改,輝遠國際變成了輝損國際。

  孟世輝變成了孟世損,蘇清歌是啥蘇大鵝?

  是我理解錯了,還是故意要這麼罵的?

  小龍舅亦然詫異的看向乾安,“這罵的是不是那坐大奔的小子家,你也是聽完這些才對那小子了解的吧,他們家做生意坑過人錢啊。”

  乾安當下倒是消音了,肩膀一聳,玩兒不置可否。

  司機大叔和師父都很安靜。

  無聲的表明對這一長段罵音的習以為常。

  我壓抑著心頭的驚訝。

  待車子慢慢開到房屋中介才看清,原來門把手上系了個電動擴音喇叭。

  循環播放的罵聲就是從喇叭裡傳出來的。

Advertising

  透過外門的窗欞框,還能看到房屋中介裡的燈光很亮。

  車子正要開過時,房門中介的大門忽的打開。

  伴著喇叭罵聲出來了一位四五十歲的微胖婦人。

  一頭方便面小卷發,臉盤圓潤,妝容艷麗。

  看到我們車子她就是驚喜不已的模樣,“三爺?三爺回來了?!”

  “三爺,用不用停下車,您和金老板聊幾句?”

  司機大叔看向室內鏡詢問,“您不在家的這段時間,金老板很是掛念。”

  我暗戳戳的豎起耳朵。

  哎呀。

  有情況?

  謝叔沒有答話,坐在前面單手撐著額頭,另一手無聲的揮了揮。

  司機大叔見狀就給了點油門。

  車子立馬由閑庭信步狀態加速成小跑模式從店門前開過去了。

  “哎……”

  婦人眼裡躍起一絲失落,轉而又笑了,“真是三爺啊!三爺!您先好好休息,明兒個我就過去探望!”

  車子還在朝巷子深處開著。

  路燈逐漸暗沉。

  空氣中都傳出涼嗖感。

  約莫又開出兩百多米,周遭幾乎看不到民宅了,車子便在巷子盡頭轉了個方向。

  明明我們還在車裡坐著,迎面卻來了一股說不清的陰森壓抑感。

  小龍舅都跟著不舒服起來,看著我小聲問道,“應應,你冷不冷。”

  我點了下頭,車子像拐入了什麼禁地。

  四面八方都有著看不到的沼沼冷氣。

  身處其中。

  仿佛被人一腳踹入冰櫃。

  冷肅壓人。

  可當我整個人被迫進入冰櫃內部,在蓋子扣下來的一瞬間,壓人的涼氣似乎就變成了很厚很厚的棉被,即使蓋著這樣的棉被睡覺會很沉,亦然會給人一種形容不出的踏實感。

  涼氣似乎撐起了一方獨有的天地。

  令我在冷森過後就覺得舒適安逸。

  難不成師父在四周布下了陣局?

  防止慈陰前來叨擾的?

  正想著,便看到一道高高的圍牆,院外還有蒼勁的松柏綠樹環繞。

  因視線受阻,看不到圍牆裡面的建築,但能感覺到圍牆內部占地面積很大。

  露出的是白牆黑瓦。

  瓦檐頗為考究。

  途徑院落門口,還能看到一對威武雄壯的石獅子。

  小龍舅悄聲問我這是什麼地兒,我搖頭表示不知道,但絕對不會是私宅。

  直到車頭燈掃過門口豎著的牌匾,我這才明白為啥牆外轉圈都是松柏。

  原來這是一家殯儀公司。

  全名是雪岩殯儀服務有限公司。

  等等……

  雪岩?!

  師父的公司?!

  “三爺,您家附近還有殯儀公司呢。”

  小龍舅對師父的本名並不了解,面色有些發白的道,“這公司還不小,全是松樹,您這出門回家一走一過的,是不是有點滲叨,晦氣吧。”

  “還好。”

  謝叔不急不緩的回,“這塊地在百年前曾是一處墳場,葬的都是西城被砍|頭的案犯,規範後這裡被開發出來,很多人也是嫌晦氣,再加上它在巷子最裡端,屬於一塊死地,建高層住宅的話,交通也有點不便,我從事主手裡買下它,建起後開了這家殯儀服務公司,多年下來倒也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