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應了馬車內的昏暗,靳月精准無誤的摸到了傅九卿身邊,盡量挨著他坐下。相處了這麼多,她依稀能摸清楚他的一些脾氣。

  比如,靠近他,溫暖他,他身上的冷戾之氣就能稍稍減弱些許。

  腰間頹然一緊,靳月心下一怔,整個人都貼在了傅九卿的懷裡,濃烈的男兒氣息快速湧入鼻尖,就像是中了邪一般,靳月心如鹿撞,繃直了身子愣是沒敢動彈。

  掌心的涼,快速從後腰傳至心口,寒意漫至四肢百骸,明明那麼涼,卻又令人無法抗拒。

  他圈著她的腰,她雙手搭在他的肩頭。

  “還以為你戀上了宮中繁華,不願意出來了!”他的冰涼的指尖拂過她鬢間的散發,磁音繞耳,如入口醇酒,令人聞之心醉。

  昏暗中,靳月勾了勾唇角,主動附在他耳畔,低聲笑問,“你怕嗎?相公。”

  最後那兩個字,她呵氣如蘭,音色婉轉如鶯啼。

  大概是因為她突如其來的主動,傅九卿有片刻的愣怔。等他回過神,愈發圈緊了她,微微側過頭,旋即碾上她溫熱的唇。

  馬車徐徐前行。

  原以為傅九卿會適可而止,然則這一次,靳月覺得他好似有些失控。這人像是要將她揉碎了一般,腰上的力道越來越沉,疼得她嬌眉緊蹙。

  這倒也罷了,最難受的是窒息。

  傅九卿沒給她絲毫掙脫的機會,大肆掠奪著她的空氣,冷與熱的廝磨,帶來陣陣顫栗。

  “傅、傅九卿……”她終於掙出一口氣,喊了他的名字。

  仿佛是喚回了殘存的理智,傅九卿終於停了下來。

  昏暗中,爐子裡依舊燃燒的溫紅炭火,倒映在那雙墨色的瞳仁裡,泛著幽冷如狼的光亮,又在對上她的雙眼之時,壓抑住翻湧的情緒的波動,只剩下不予人知的眼尾猩紅。

Advertising

  靳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躺在軟榻上的,瞧著上方的那雙桃花眼,她其實可以感覺到,來自於傅九卿的隱忍,一慣生冷的人,忍得額角都出了一點薄汗。

  羸弱的炭火微光裡,那點薄汗晶晶亮,仿佛是他全部的情緒凝結。

  傅九卿的雙手抵在她的面頰兩側,低頭在她微微腫起的唇上,溫柔的淺啄,“還好嗎?”

  “還、還好。”靳月低聲回答。

  他微涼的指腹,摩挲著她的面頰,終是輕嘆一聲坐起,然後將她攬入懷中,溫柔相擁,“沒事就好!”

  有那麼一瞬,靳月覺得中了藥的應該是他,而不是她。

  傅九卿方才著實擔心過,畢竟她甚少那般主動,擔心著藥效的殘存,也擔心萬一她真的……憋壞了可怎麼好?所幸、所幸,安然無恙。

  靳月抿了下唇,“宮裡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傅九卿靠在軟榻上,將她摁在自己懷裡,指尖輕饒著她的一縷發絲,動作何其嫻熟,“是燕王府的人,不過……除了人證,什麼都不會有。”

  靳月想抬頭,然則稍稍一動便扯痛了頭發,只得乖順的伏在他懷裡,任他所為。

  “我姐姐當年是瞎了眼?還是豬油蒙了心?這燕王府簡直就是亂葬崗,埋著一窩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鬼怪!”她咬著後槽牙,“我靳家莫不是刨了他們祖墳?”

  很難得,傅九卿被她逗笑了,但也只是笑了一下,然後用力的將她抱緊,“不是豬油蒙了心,也沒有瞎了眼,是太重情義。你要知道,一個人太重情義未必是好事,尤其是面對無情義之人,會變成剜心的刀子。”

  這點,靳月很贊同。

  “累就睡會!”他低聲說。

  靳月的確是累了,在宮內折騰了這麼久,如今伏在他懷裡,只覺得安心至極。人,一旦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安全感,就會徹底放松。

Advertising

  不瞬,傅九卿便聽到了某人均勻的呼吸聲。

  黑暗中,菲薄的唇勾起迷人的弧度。

  車內沒有光亮,適合放松適合休息,又不顯刻意。

  甚好!

  睡著了,便什麼都不知道了,至於外頭會發生什麼事,都能被夜色遮掩過去,悄然隱沒。

  馬車停下來的時候,靳月才醒過來,睜著惺忪的眸,整個人都有些懵懵的。

  傅九卿已經下了車,正站在車前與君山說話。

  “燒了?”傅九卿口吻平淡,仿佛說著極為平常之事。

  君山頷首,“人抓住了,可惜……齒間藏了藥,都不中用了。”

  “離魂閣。”

  冷風吹過,傅九卿掩唇低咳,俄而又扭頭瞧著緊閉的車門,眉心微微擰起。

  君山順著自家公子的視線望去,知道公子是怕吵醒了車裡的少夫人,會意的壓低了嗓子繼續道,“奴才也是這麼想的,但離魂閣早已消失多年,如今唯一的活口,就是悄悄寄養在府衙裡的那個。”

  只是,那人一直沒有蘇醒,自然也得不到任何的可用消息。

  傅九卿剛要開口,靳月正好探出身來,他便又低咳了兩聲,拂袖退了君山。

  “怎麼了?”靳月低聲問。

Advertising

  傅九卿沒應聲,從霜枝手中取過披肩,舉止優雅的覆在她身上,然後牽起她的手往府內走,“你被封為公主,明天整個京都城都會流傳此事,趁著現在還算安生,多睡一會。”

  “你這話說得,好似我以後就不安生了。”靳月笑盈盈的跟著他,任由他牽著走。

  他的手是涼的,可他給的感覺……卻是這樣的令人心安。

  沒聽到他的回答,靳月扭頭看他。

  成了精的狐狸,有著極美的側顏,光潔的額,高挺的鼻梁,兩瓣薄唇抿成一條線,多數時候唇角銳利,瞧著便是拒人千裡之態。

  頭頂上的燈籠火,搖曳落下斑駁的光亮,照得他冷白的肌膚,白得近乎透明。

  狐狸啊狐狸,真的是狐狸啊!

  傅九卿倒是沒回頭,依舊穩穩的往前走,只是握著她的手,愈發緊了緊。

  靳月未覺,時不時的扭頭看他,不自覺的挽起唇角。

  若是仔細看,定能發現傅九卿銳利的唇角,出現了細微的松動,魅人的眼尾上挑,泛起迷人的三月桃花色。 

  待靳月沐浴更衣安睡之後,傅九卿離開了房間,囑咐明珠和霜枝好生守著,未曾交代去了何處。

  明珠和霜枝是奴才,主子未交代,她們也不敢問。

  傅九卿一夜未歸,靳月沒心沒肺的一覺睡到天亮。

  “咣當”一聲響,是臉盆落地的聲音。  霜枝瞪大眼睛站在房間裡,瞧著剛剛爬起床,坐在床沿,懶洋洋靠在床柱處的少夫人,喉間止不住咽了口口水,戰戰兢兢的湊上去,喚了聲,“少夫人,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沒有啊!”靳月眨眨眼,瞧著撒了一地的水,“怎麼了?”

  不只是霜枝,饒是剛剛進來的明珠也是嚇了一跳,若不是她習武多年,還算有些定數,只怕也會學了霜枝,將手裡的東西撒出去。

  “怎麼了?”靳月快速趿上鞋子,衝到了梳妝鏡前。

  不看還好,一看……

  “啊啊啊~”

  屋脊上的鴿子被齊刷刷驚起,快速掠過半空遠去。

  整個上宜院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抬了頭,下意識的望著自家少夫人的院子,這尖叫聲聽得人毛骨悚人,好似發生了什麼極為驚恐的事情。

  能不驚恐嗎?!

  靳月瞧著鏡子裡的自己,滿臉的紅點點的,就跟被蜜蜂蟄了一臉似的,不疼不癢,卻難看到了極點。雖然她並不怎麼在意自己的容貌,但是、但是……

  “這樣我還怎麼見人?”靳月哭喪著臉,“完了完了,滿臉麻子,我……”

  霜枝反應快,已經挑了一塊細紗巾,“少夫人不出門倒也罷了,若是出門,就用這個遮一遮!”

  “明珠,你快去找我爹!”靳月急了,轉念一想,又叫住了已經走到門口的明珠,“等會!我等不及了,我自己去!備車。”

  “是!”

  靳月像做賊一樣,頭戴面紗進了醫館。

  “這位……”四海愣了一下,若不是看到了霜枝和明珠,他還真的認不出眼前之人,“少夫人?少夫人您這是怎麼了?讓蜜蜂蟄了?”

  “少廢話,我去樓上等著,待爹忙完了,讓他快些上來找我,十萬火急!十萬火急!”靳月捂著臉,劈裡啪啦衝上樓,砰的關上房門。

  四海撓撓頭,不明所以,“這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火氣大!”靳豐年憋著一口氣,心裡是又急又氣又好笑。

  “爹,你別笑了!”

  “沒、沒笑!閨女吃了苦頭,當爹的怎麼能笑呢?不笑不笑!”

  “那你咧著嘴干什麼?”

  靳月恨恨的別開頭,雙手環胸,不予理睬。

  “咳咳!”靳豐年咳嗽兩聲,低著頭盡量不去看她的大花臉,“你這麼急吼吼的作甚,傅九卿又不會跑了,亂吃那些東西,也不怕流鼻血!”

  靳月皺眉,敢情她爹以為,她吃了那些東西,是想睡了傅九卿??

  “爹!”靳月鼓著腮幫子,“不是傅九卿讓我吃的。”

  “嗯,爹沒說他讓你吃的,爹是在說你。”靳豐年憋得臉都紅了,“你原就體質燥熱,再吃下那些東西,不就是火上澆油嗎?那個……你們昨天晚上……”

  靳月終於發飆,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桌子腿都跟著劇烈的顫動,“是燕王府的人欺負你女兒!”

  音落瞬間,靳豐年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漲紅變成鐵青,唇角的笑意早已消失無蹤,連聲音都跟著冷了下來,“燕王府!”

  靳月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您差點當了宋宴的老丈人!”

  這話自然是開玩笑的,就是為了氣一氣她爹,畢竟他方才笑得合不攏嘴,讓靳月差點以為,這爹是半路上撿來的。

  “混賬東西!”靳豐年插著腰,在屋子裡來回的走,“他想干什麼?禍害了一個還不夠,還要禍害你?明著不行就來暗的?看把他能耐的!”

  靳月托腮,瞧著氣得七竅生煙的父親,嬌眉微微擰起,“爹,先不管宋宴和燕王府,您能想個法子,去去我臉上的這些東西嗎?”

  她頂著一臉麻子,真是沒臉見人!

  “你那個,吃兩副降火藥就便罷了!”靳豐年恨恨的坐回原位,“少吃辛辣刺激的,過兩天就消退了。這是正常的藥物反應,與你的體質有關。”

  靳月拿出隨身小包裡的鏡子,滿臉嫌棄的瞧著鏡子裡的自己。

  醜!

  真是太醜了!

  醜得無顏見江東父老。

  “等著!”靳豐年轉身出去,“我現在就讓四海給你煎藥,這幫腌臜雜碎,早早的去了為好,眼不見心不煩!”

  見著靳豐年罵罵咧咧的出去,霜枝和明珠這才進門。

  “少夫人,靳大夫怎麼說?”霜枝忙問。

  靳月無奈的笑了笑,“讓四海給我煎藥去了,降降火,少吃辛辣刺激的便沒事了!”

  “那就好!”霜枝松了口氣。

  藥很苦,但是爹親自給她配的,她吃著也放心。嘴裡含了一顆蜜餞,靳月鼓著腮幫子問,“燕王府今日可有動靜?”

  昨晚沒找到人,今日應該會特別安靜吧?

  霜枝哼哼兩聲,“燕王府大門緊閉,四海方才說,今兒早朝上,皇上與諸位大臣商議妥當,讓燕王領兵出征南玥。這會,應該忙著吧!”

  “方才府裡來人,說宮中下了令,因著燕王出征之事,冊封之事延後。不過太後娘娘留下了懿旨,少夫人您可以隨時入宮覲見。”明珠開口。

  靳月點點頭,又拿出鏡子,仔細瞧著自個的臭臉,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知道了!”

  太後其實並非誠心收她為義女,只是不想便宜了燕王府的人而已,所以是否真的冊封,對靳月來說,是件無關緊要的事。

  當然,太後也未必上心。

  “少夫人,您是繼續在這兒待著,還是回傅府?”霜枝低聲問。

  外頭傳來四海的敲門聲,“少夫人,安師爺來了。”

  靳月慌忙用紗巾遮住臉,又將額頭的散發快速撥散下來,“這樣行不行?行不行?”

  “好多了!”霜枝連連點頭。

  待安康生進來,委實嚇了一跳,“你、你作甚?”

  蒙面?

  這是要去打家劫舍,劫富濟貧嗎?

  靳月捂著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原是要去傅家,結果路過醫館門口,瞧見了你的馬車,我猜想你應該在這裡。”安康生坐定,詫異的瞧著靳月眉心的紅點點,“你這是……出疹子?”

  靳月垂著眼簾,“吃壞了東西,臉上出了點疹子,難看是難看,不過……不傳染,你莫要擔心。”

  “吃壞了東西?”安康生似懂非懂的點頭,“那以後可得注意點,不要再亂吃的東西了。”

  靳月扶額,該死的燕王府!

  “對了,我來找你是因為王家的案子。”安康生有些為難,“你……你還會去府衙嗎?”

  靳月詫異,“為何不去?”

  “太後收你為義女,你的身份今非昔比,若是還要去府衙,不怕被人詬病?”安康生略帶猶豫,“公主之尊,與尋常百姓不同,你當三思。”

  “若真的要擇一個,我寧可做個捕頭。”靳月眉眼彎彎,“若是蘇大人趕我走,我還得端出公主的架勢壓一壓,想想……也是極好的。”

  安康生被她逗笑了,“甚好!”

  “王家的案子怎麼了?”靳月問,“王陌都被抓住了,剩下的就是讓他吐實,連王初雨一道拎進牢裡便是。”

  “王陌不肯開口。”安康生輕嘆,“一時間,咱們……”

  靳月皺了皺眉頭,“王初雨沒有身孕,王陌不知道嗎?”

  “知道,但還是不說。”安康生嘆口氣,“委實情根深種。”

  靳月摸了摸下巴,“若是王陌不開口,咱們又沒有直接的證據,無物證無人證,委實不能拿王初雨怎樣,倒是便宜她了。”

  “大夫人昏迷不醒,三房差不多死絕了,還剩下一個王鐸……”安康生若有所思的瞧她,“你之前讓田家兄弟吐實,現在能不能想個辦法,讓王陌吐實?”

  “能!”靳月笑盈盈的望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這樣吧,你大張旗鼓的去找王鐸,就說……我已經讓王陌招出了與離魂閣的關系,待他簽了字,這案子差不多就能結了,王家以後的大權就是他王陌的。”

  “離魂閣?”安康生皺眉。

  靳月托腮瞧他,“是就最好,一並抓了,不是……唬唬人就罷了!”

  “唬人?”安康生的眉心,皺得更緊了。

  靳月兩手一攤,“不用坑蒙拐騙,怎麼對付油鹽不進的王初雨。”

  “坑蒙拐騙……”安康生頗為無奈的望她,“那、那好吧!”

  靳月特意提醒,“演得好點,逼真點!”

  “好!”安康生起身,喉間微微發澀,去騙人……嗯,騙人還得認真的騙,想想都覺得緊張。

  瞧著安師爺吶吶的走出去,霜枝止不住發笑,“少夫人,安師爺怕是沒這麼認真的騙過人。”

  “一回生二回熟,以後就不會這般生澀了。”靳月伸個懶腰。

  稍坐片刻,覺得安康生差不多已經領著王鐸前往府衙,靳月便也走出了醫館。雖然臉上還掛著彩,但總歸是人命比天大,得去府衙幫著收拾王家的爛攤子。

  出了醫館,靳月心下一怔。

  “少夫人,怎麼了?”四海問。

  “四海,你最近有沒有發現醫館附近有什麼異常?比如陌生人探頭探腦的,又或者……”靳月壓低嗓子問,“有沒有?”

  四海搖頭,“沒有,一切正常。”

  “好!”靳月斂眸,眼底有些暗淡。

  明珠緊了緊手中劍,少夫人的那種感覺又來了?

  醫館附近沒有特別奇怪的地方,左右都是一些小商販,而這些商販也算不得生面孔,因為傅家還沒盤下這裡,此處還不是醫館的時候,這些人已經在這裡做生意了,委實沒什麼異常。

  只是,靳月沒想到,王初雨會在半路上就把她的車給攔下來了。

  靳月也不下車,就蹲在車門邊上,瞧著攔路的蓮老虎,一臉的不耐煩,心裡卻是高興的。

  上鉤了,不是嗎?

  王初雨怕極了王陌反水,就說明王陌的確拿捏著王初雨的軟肋。

  “靳捕頭!”王初雨面色蒼白,“能談談嗎?”

  明珠眯起危險的眸,衝著霜枝使了個眼色,霜枝下意識的繃直身子,待會若是有什麼事,先護著少夫人離開。

  “去府衙談談,或許會更好!”靳月笑了笑,“帶上你母親。”

  王初雨直勾勾的盯著靳月,“靳捕頭若是有證據,想必也不用費這麼多的事兒了!”

  “我們都查過了,王陌這些年沒接觸過什麼武功高手,想來這一身的功夫非外人所授。其次,我家明珠功夫不弱,卻沒瞧出來你竟也是個練家子,就說明王陌的功夫,很可能是你教的。斷骨手這麼邪門的功夫,江湖上唯有離魂閣的人,用得那叫一個趁手。”靳月壓了壓眉心,“王初雨,如此種種,你還覺得我們沒有證據嗎?”

  王陌不反水,王初雨不承認。

  的確算得上死無對證,有些頭疼!

  但是現在,靳月卻不擔心了,自投羅網,主動送上門來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王初雨為錢,王陌為情,只要有一個夢碎,剩下的就都不是問題了。

  提及離魂閣的時候,王初雨目色狠戾。

  “王初雨,沒有了王陌,你還是做不了王家的當家人,殺了那麼多人,卻為王鐸做嫁衣,這滋味你覺得如何?”靳月笑得涼薄,“王家的家財,落不到你的頭上,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差一點,差一點王鐸就死在王陌手裡了。

  誰知……

  遇見了靳月!

  這大概就是命不該絕。

  “斷骨手是個什麼東西,雕蟲小技罷了!”明珠冷笑兩聲,“三招兩式,也敢拿出來炫耀,真是笑死人了!江湖中人最瞧不上的,就是離魂閣,好在離魂閣被剿滅,一個個爛死在亂葬崗,真是活該此報!”

  “待王家的案子結束,待我被冊為公主,我必定上請太後娘娘和皇上,重新徹查離魂閣,將這些殘黨余孽,一網打盡,一個都不留!”靳月冷哼,“走吧,去衙門!”

  王初雨忽然厲喝一聲,“靳月!”

  “等的就是如此!”明珠拔劍出鞘。

  此處偏僻,原就沒多少人,明珠和王初雨交手。

  王初雨兩柄短刃,耍得虎虎生風,瞧著委實功夫極好,將“一寸短一寸險”的精髓,發揮到了極致,有好幾次,明珠差點吃了她的暗虧。

  霜枝慌忙使喚馬夫,將馬車盡量退到巷子口,若是真的有什麼事,也能第一時間跑路。

  “靳月,納命來!”王初雨飛身而起。

  那一瞬,靳月看到了她眼底的情緒湧動,似濃烈如烈火般的恨意。

  “休想!”明珠快速相。

  靳月的腦子裡忽的嗡了一聲,好似有什麼東西一掠而過。

  像是……

  血?

  鋪天蓋地的血。

  刺眼的紅色,讓人心都跟著震蕩。

  明珠一腳踹在王初雨的心窩,王初雨沒防備,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再回首,明珠手起劍落,快速挑斷了她的手筋,沾血的劍刃直指王初雨脖頸,“你輸了!”

  霜枝直拍手,“明珠,厲害!”

  靳月剛要下車,忽然一道黑影,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進了馬車,她委實嚇了一跳,剛要喊出聲,卻見著那人跪在馬車裡,衝著她“砰砰砰”就是三響頭,“救救我!求你!”

  音落,他一溜煙似的鑽進了馬車的軟座後面,躲得嚴嚴實實。

  靳月有些懵,什麼情況?

  車裡,鑽進來一個陌生男人?

  嗯哼?!

  外頭,驟然響起紛亂的腳步聲。

  “找!一定要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