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向後退了一步,於佳薇的手撲了個空。
於佳薇臉上也沒有絲毫尷尬,她有些迫切的問道:“我們認識嗎?”
認識嗎?
會是她腦海裡首先跳出來的那個人麼?
男人伸出手來,將手中的花枝簪在於佳薇的耳邊,“你認錯人了。”
於佳薇聽著這聲音。
她試圖從昔日的聲音記憶中,找到一絲絲的相似點。
可畢竟已經過去八九年了,她不記得了。
“你能把面具摘下來麼?”於佳薇覺得今天自己說話有點不過腦子,實在是太過直白,會讓人覺得她居心叵測。
可她就是忍不住。
這麼多年以來,她第一次看見和他如此相像的人。
就連身上的氣質,都那樣如出一轍。
“於佳薇!”
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於佳薇回頭的一瞬,就被擁擠的人流衝向那人,她被抱著了個滿懷,抬眸就正好對上陳東鐸一雙焦急的眸。
男人抓住她的手臂,上下打量著於佳薇,生怕她有什麼事。
“我沒事。”
於佳薇站直了身體,再回頭去看,就在幾秒鐘前還站在她面前的戴著面具的男人,已經離開了。
陳東鐸面色沉郁的看向擁擠的人流,人流中的人都穿著表演的奇裝異服,面上戴著誇張的面具,一邊載歌載舞的走過櫻花花路之中。
他拉住於佳薇的手,“走,我們回去。”
剛才那一陣人流,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就是為了把於佳薇和他衝散開的。
至於是誰……
陳東鐸的腦海中,只有這麼一個人。
回到車上,陳東鐸就撥了一個號碼,“給我查馮戟。”
於佳薇一直到酒店,腦袋裡都還有點暈暈的,腦海裡總是浮現那戴著面具的人。
她拿出手機來,剛想要給邢願發消息,就看見小群中舒玨的回復:【你也在R國?】
於佳薇微怔,【還有誰也在?】
邢願。
實際上,此時,邢願也在R國。
只是,她沒有看手機。
她本是來跟著陳北華來拍照的,正好趕上了櫻花節,人山人海的,她完全被淹沒在其中了。
她回頭去找隨拍的工作室工作人員,忽然有一股大力將她向後拉,在人群擁擠之中,男人十分紳士的虛擋了她一下。
“小心。”
邢願就正好撞上了一雙關切的瀲灩桃花眸,她心跳倏的慢了一拍,“謝謝陳先生。”
接下來走過櫻花花路,男人全程都走在她的外側護住她,就好似是給她一個狹小擋風的安全區。
邢願只覺得那些歌聲嘈雜聲都遠去了,只剩下靠近的身旁人的心跳聲。
她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她是一個十分專業的攝影人,就算只是一個十八線模特,卻也有超高的行業素養。
不對客戶產生情愫是她最基本的行業操守。
今天櫻花節太亂,拍攝時間只能往後推。
回到車上,陳北華忽然開口問:“邢小姐是有個男朋友吧。”
邢願抬起頭來。
陳北華俊美面容上帶著一絲淺笑,桃花眸光灩灩,“到時候什麼時候結婚一定要告知我,我好給邢小姐包一個大紅包。”
“我沒有男朋友。”邢願本不想提,“分手了。”
陳北華:“哦,這樣,抱歉。”
可從他的口吻中,卻聽不出半分安慰之意。
邢願擺了擺手,偏頭看向車窗外,“沒什麼。”時間會撫平一切,她現在是只搞事業的邢·鈕鈷祿·願。
到酒店,她拿出手機,才看見了於佳薇發來的消息和未接來電。
然後,她才看到了於佳薇拍的那一小段視頻。
她驚喜的從床上跳了起來。
原來於佳薇竟然也在R國!
邢願立即就回撥了閨蜜的電話,“薇薇!我剛看到你拍的視頻,你也在R國?”
“嗯,我在株Z市。”
邢願一聽,“啊?那我們隔了好幾十公裡呢。”
也是,同在R國,卻並不一定是在一個地區的。
哪兒就能那麼巧了,都在一個地方了。
於佳薇靠在床頭,霍雙剛出去,此時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緩緩地說:“櫻花節上,我好像看見……金羽鶴了。”
邢願:“!!!”
金羽鶴一直是於佳薇從高中以來的禁忌。
她和舒玨都三緘其口,可這次於佳薇竟然主動提了金羽鶴!
“他戴著面具,可我直覺覺得,就是他。”
“不會吧,高中到現在都七八年了,人都變樣了,再說那人還戴著面具,”邢願說,“你是不是睹物思人了?”
高中時候,金羽鶴開過一個小型的攝影展,其中就有一系列的R國的老舊照片,那漫天櫻花照驚艷了所有人。
於佳薇沒有回答。
邢願問:“如果現在金羽鶴回來找你,你還願意和他在一起麼?”
於佳薇抿著唇,眼神裡露出幾分迷惘。
“我不知道。”
會麼?
掛斷邢願的電話,於佳薇抱著膝坐在床邊,腦海裡仿佛過走馬燈一樣,拉過一連串的圖像。
其實,那個時候她和金羽鶴之間,也就只剩下最後那一層窗戶紙沒捅破而已。
最開始,金羽鶴坐在她的後桌,後來調了兩次座位,成了她的同桌。
青春期的男孩子表達關注和喜歡的方式,總是幼稚而低級的。
他扒過不下十次她扎頭發的發圈,藏過不下二十次她的筆,也偷偷的在她午飯的便當盒裡放過雞腿和虎皮雞蛋加餐。
負負得正,就抵消掉了。
可借此接觸的次數卻再成倍增長。
夜晚吃完飯,上晚自習前,於佳薇和少年去小竹林散步。
簡陋的校園人工湖旁的斷橋上,金羽鶴主動牽了她的手,她當時心跳亂成了一團。
可第二天,金羽鶴就沒有來上學了。
一周後,班主任老師才公布了金羽鶴轉學的消息。
於佳薇有些期待的問:“轉去哪裡呢?”
老師說:“辦了出國,具體哪個國家不清楚。”
就這樣,年少還未及綻放的花,也就被扼殺在了萌芽時期,永遠終止在那“斷橋”上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牽手上。
她想過很多次和金羽鶴偶遇的場景,可生活不是偶像連續劇,也沒那麼多的偶然。
大學她答應江哲的追求的時候,腦海中都曾掠過少年的面龐,可也都隨著婚姻落場,成了一場過眼雲煙。
………
於佳薇的感覺沒有錯。
花路上戴面具的那人,就是金羽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