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浴室門打開,裡面……
空無一人。
謝雪桐轉過頭來,語氣可憐兮兮,“東鐸,我……”
“你可以走了。”
陳東鐸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謝雪桐還想要再說什麼,被白珊拉著就出了門。
陳東鐸在窗口看著謝雪桐離開,迅速把窗簾拉上,回身就往浴室裡跑。
他的臉上難得出現了焦急的神色。
他踩在浴缸上,將上面的排風百葉窗口拆下,“於佳薇!”
於佳薇深處一條腿來,陳東鐸抱著她從排氣通風口下來。
女人身上還是濕漉漉的,白色的浴袍上全都是黑灰,臉上也是大片污漬,渾身都狼狽不堪。
於佳薇自嘲的搖了搖頭:“我簡直是助紂為虐。”
“那你是什麼,妲己嗎?”男人用清水幫她擦去臉上的污漬,“那你還擔不起,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於佳薇:“……”
她都這樣了,這狗男人嘴裡還不會說點好聽的?
男人俯身,幫她重新換了浴缸裡的熱水。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白色的襯衫浸了水,半透,將上身完美的肌肉輪廓凸顯出來。
於佳薇靠在牆邊,手臂隨意的抱著,歪著頭看他。
能讓這位含著金湯匙出生,被人捧著百依百順長大的少爺屈尊降貴給她洗澡,她也算是榮幸吧。
可到後來的後來,於佳薇才知道。
他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甚至,從來沒人捧著他。
“好了,”陳東鐸轉身,“是你先,還是……”
“我們結束吧。”
於佳薇忽然開口,打斷了陳東鐸的話。
她的聲音很輕,輕的就如同是一縷煙。
“你有女朋友,和謝家有婚約……”
“我沒有女朋友,”陳東鐸說,“婚約可以解決。”
“我不想被當成小三打,還要像今天這樣心虛的藏起來,”於佳薇說話的時候,自始至終沒敢抬頭,“就算是助紂為虐,今天……也最後一次吧。”
她的話說完,浴室內陷入了一陣良久的沉默。
她眼瞼低垂著,目光落在落地鏡上男人的側臉。
男人發絲凌亂,遮掩住了眼睛,唇角緊抿著,好似一道鋒利的線。
陳東鐸朝她走過來,“你抬頭看著我。”
於佳薇緩緩抬起頭,觸及到男人的視線。
他低眸注視著她,薄薄的雙眼皮錯落下來,眼神中似是翻滾著很強烈的情緒。
陳東鐸緩緩低頭,他的手撐在她身後的牆面上,唇覆上她的。
於佳薇偏了偏臉。
他的吻堪堪落在嘴角。
於佳薇攥著浴袍的衣角,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跟陳東鐸長期僵持的打算,直到她聽到他從喉骨中溢出來的聲音。
一個字。
“好。”
於佳薇怔了一怔,“那我現在就走……”
“你不用走,”陳東鐸拉住於佳薇,“你今晚留在這裡,我走。”
男人甚至都沒有換身上濕透了的衣服,直接穿上外套就離開了。
於佳薇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聽著窗外有汽車發動的輕微響動,近光燈的光束在窗簾上轉過,最終歸於一片沉寂。
深夜,孤身一人,孤寂和悵然若失,從骨頭縫裡滲了出來,把她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於佳薇也沒有再留在長島了。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把所有的一切都歸於原位,直接離開了別墅。
已經深夜十二點多了,寒風陡峭,她把圍巾向上拉了拉,遮住了呼出白氣的口鼻。
這一段時光,讓於佳薇覺得不真實的好像是夢。
夢醒了,她自己的生活還要繼續。
這個路段出租車很少,需要步行很長的一段路。
深夜,道路上也沒有多少行人。
她有一種強烈的被尾隨的感覺。
可回頭,又看不到任何人。
她的腦海中立即就出現了一道隱隱的輪廓。
途經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於佳薇推門進去了。
口罩男就在便利店另外一側,等了許久,都不見裡面有人出來,他剛打算上前去看一眼,身後傳來腳步聲。
“我在這兒。”
身材高大的男人忽然就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原地,沒有轉身。
於佳薇目測,這個男人身高有一米八左右,絲毫不顯瘦削,很有力量感。
單純武力對上的話,她沒有勝算。
男人還是沒有回頭,於佳薇繼續說:“之前兩次,都是你吧。”
男人沒有回答。
“你為什麼要幫我?”
“沒有原因。”
聲線有些啞,似乎被風雪嗆到了,咳了兩聲,轉過身來。
這次,於佳薇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是一雙黑到沒有一點光的雙眸,劍眉很濃,眉骨有一道淺疤。
於佳薇總覺得這雙眼睛似曾相識,好似在哪裡見到過,可聲音又是完全的陌生。
“你是誰?”於佳薇不由自主向前,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抬手想要拉下他的口罩。
男人向後退了一步。
這時,有一輛網約車停下,司機探出頭來,“是誰叫的車?”
男人走過來,幫於佳薇拉開後車座的門,“上車吧。”
於佳薇坐上車,降下車窗,抬頭望著車外的男人。
男人站在台階上:“我們會再見面的。”
…………
於佳薇第二天就重感冒了。
感冒來的洶湧,再加上她體質原因,感冒必然有聯動反應,一整天眼淚都在眼眶裡汪著,紅的像是一只兔子。
趁著吃午飯的時候,郭玲玲給於佳薇八卦。
“薇姐,你聽說了沒呢?昨天半夜,市裡面所有的私家偵探都被整治了,突發連夜搞的。”
“偵探?”
本來私人偵探這一行,就屬於灰色產業,游走於邊緣的,但是有需求費用高,就總有鋌而走險的。
“是啊,直接被抓進局子裡去了,”郭玲玲嘖嘖唇,“我記得我前舅媽還叫過一次偵探呢,就是暗中搜集我舅舅出軌的證據,好在離婚的時候分到一大筆錢。”
於佳薇:“……”
“就咱們c市最大的那家,透鏡你知道吧?連根拔起啊,”郭玲玲:“也不知道是觸到了哪一位爺的霉頭,估計啊,再想重新開起來少說得半年。”
…………
觸的就是蕭良眼前這位爺的霉頭。
大半夜的把他拉起來,叫他連夜搞私人調查社,自己卻在這兒喝酒。
可這位爺呢,偏偏酒量好到千杯不醉,越喝越清醒,那雙眼睛跟淬了冰一樣,叫了幾個陪酒的小姐,都縮在一邊一動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