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鐸朝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於佳薇被一個人給帶了出來。
她整個人都灰撲撲的，白淨的面龐上也看不出本來的白嫩，她一條腿沒法使力，就靠在牆上穩住身形。
“你別。”
從昨晚到現在，於佳薇從那幾個人口中，也了解到這位馮爺的身份。
非本國人，游走於灰色邊緣的。
可一根手指對陳東鐸來說，於佳薇無法接受。
他是陳家五少，需要有一雙完好無損的手去處理很多事情，完成很多商業談判。
“別？”馮爺笑，“那怎麼辦，要麼讓你的女人陪我睡一覺？就抵了。”
陳東鐸嗤了一聲，“怕是弄錯了。”
馮爺挑眉，“弄錯了？”
“這女人不是謝雪桐，”陳東鐸嘆了一聲，“你抓錯人了。”
於佳薇抿著唇，靠在牆邊。
馮爺好似有些驚訝，朝著於佳薇看了一眼，“不是？你說這位不是謝大小姐？”
陳東鐸隨意的拋了一下手中的刀，“你問問她。”
周圍幾個人的目光都落在於佳薇的身上。
除了剛才已經走掉的那三個民工模樣的人，這個四面漏風的房子裡，留下的只有馮爺的人。
房間內有三個人，在這房子外面，還有陳東鐸沒看到的地方，應該也有。
陳東鐸閉了閉眼睛，在短暫的幾秒鐘時間內，他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馮爺走向於佳薇。
他身上的袍角拽著，一雙眼眸眯了起來。
“假的？”
於佳薇提了一口氣，故意道：“我的確不是謝大小姐，可我……也是謝家人，我是謝家的私生女。”
她的言下之意，就算陳東鐸不為保她，她有這一層謝家光環，馮爺也不能隨意動她。
陪睡更加是不可能的事。
馮爺笑了起來。
這笑聲被咳嗽聲迅速的掩蓋了，他擺了擺手，“陳東鐸，那你的意思，是接受我剛才的交換條件？”
陳東鐸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你的漢語水平還是一如既往的差。”
他低眸看著腕上的腕表，沉吟片刻，似乎是在等待時間。
於佳薇情急之下，剛想要開口，陳東鐸驀地朝她望過來一眼，做了個口型。
她口中的話就停住了。
因為於佳航不會說話的緣故，於佳薇就學了手語，也學了簡單的唇語，在於佳航情緒失控無聲開口的時候，能看得懂他的唇形。
她讀懂了陳東鐸口中的那兩個字--【閉嘴】
陳東鐸低垂著眼皮，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過了大約有十幾秒鐘，他薄削的唇抿成一條直線，薄而鋒利的彈簧刀在他的指尖翻飛，下一秒，刀尖自上而下。
於佳薇瞳孔猛地縮了下。
刀尖豎直插入手掌心中，尖端流下的鮮血，滴落在地上雪化殘留的積水中，浮在上面好似一朵血花。
於佳薇倒抽一口氣。
陳東鐸臉上的血色迅速的褪盡，看向披著裘皮大氅的男人，“這樣夠麼？可以放我們走嗎？”
馮爺將一雙蒼白的手重新攏入懷中，靜靜地看著血沿著刀尖流下來。
刀尖穿透了整個手掌，他需要用另一只手托著手腕。
門外有一個人快速跑了進來，在馮爺耳邊說了兩句話。
於佳薇的身心注意力全都在陳東鐸的身上，根本就無暇顧及到其他。
馮爺聽了這話，看了陳東鐸一眼，眸光落在他流血的手掌上，眼光疏淡，“我記住了，走。”
等人都離開，於佳薇這才跑了過去，捧著他的手腕，嚅動著唇剛想要開口，被陳東鐸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攥住，拖著就出了房子。
“你的手……”於佳薇被拖的踉蹌。
“別說話！”
陳東鐸沉聲打斷她的話，踉蹌許久，把人給拽到了一處破敗的房子後面，這裡停著一輛白色的私家車，如果不是仔細看，於佳薇根本就沒有發現。
車內，蕭良快速的跑了出來，“東子，你……”
他看見陳東鐸手掌心插著的刀，驚了一下。
陳東鐸把於佳薇一把推了過去，“帶她離開！馬上！有人來了！”
說完，他沒看於佳薇一眼，就沿著原路回去了。
蕭良沒敢帶著於佳薇在這裡停留，拉她上車，車子繞開附近區域，緩緩地開動了。
在路上，蕭良才將整件事的設計告訴了於佳薇。
他負責接應於佳薇，繞開謝家人和警方。
而謝雪桐也一早就被陳東鐸手下的人蒙著眼帶到了這一片區域，只等著一場戲了。
可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陳東鐸會用刀扎自己的手指。
於佳薇微愣，“你說，謝雪桐也在？”
“嗯，”蕭良說，“東子安排了人，就在外面，要確保在事發的時候，她能聽得到。”
否則，一旦回去和謝家對上，就容易露餡。
於佳薇立即明白了，為什麼在那時，陳東鐸沒讓她開口。
蕭良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捏了捏，骨骼發出哢哢的聲響，“在謝家眼皮子底下演了這麼一出，我現在都還滿手的冷汗。”
雖然陳東鐸說了不讓他摻和進來，可能接於佳薇的人，畢竟只有蕭良是陳東鐸真心信得過的。
蕭良從後視鏡看了於佳薇一眼，“東子一整夜沒睡。”
於佳薇沒有說話，她朝著車窗外看去。
白雪漫山遍野，滿目蒼茫一片。
一整夜了。
天地間都變了模樣。
“那我呢？”
她的聲音很微弱，蕭良卻還是聽到了。
於佳薇緩緩地伸出自己的右手來，放在車窗上，指縫間可以透出外面的雪光。 她看著自己的手掌心，就仿佛從掌心裡破開一個血窟窿，有一柄刀直接過穿進來，透出了刀尖。
“我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吧。”
蕭良一愣。
是啊。
那些人要綁的是謝雪桐，用來要挾的是陳東鐸，和於佳薇有什麼關系？
蕭良轉了個話題，“我先帶你去一趟醫院吧，做個全身檢查。”
他看於佳薇身上的衣服都是又皺又髒，一張臉已經看不出原本的膚色了，他隱約注意到於佳薇走路的時候腿是瘸的，想必是傷到了腿。
車從路口駛過。
於佳薇用手指抹了抹車窗上的水霧。
霧氣散去，那房子前面已經停了好幾輛車，還有閃爍著的巡邏車，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彼此簇擁著。
人群之中，她看到了緊緊抱著陳東鐸的謝雪桐，後面還有人。
她好像看到了……
等等！
“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