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開門,把盧燕讓了進來。
她一進門,掃了一眼我的書桌,說道:“看書啊。”
我拉過凳子讓她坐,一邊收拾書桌:“閑著沒事干,借了幾本書打發時間。”
“你學醫的,基礎的急救措施都會做吧?”
盧燕問我,看我點頭,她便說道:“我想請你幫個忙。”
我有些意外:“學姐你說。”
“這場大雨連下了三天,衝垮了遠郊一座小山,露出了一個墓室口。”盧燕說道,“我導師連夜把我們住的近的幾個學生召回,准備探一探這個墓室,可沒想到,那一片接連震動,我們分不清是地震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一旦進入墓室,這種震動可能會引起各種意外,以防萬一我們必須帶急救人員一起進去。”
“只去一晚,無論成敗,回來就會破格獎勵20個學分,你有沒有興趣?”
20個學分著實不少了,剛好可以填補我沒考試的虧空。
但我畢竟剛念完大二,沒有實戰經驗,頂多在實驗室裡拿小白鼠練練手,跟大體老師過過招罷了。
到時候手忙腳亂的,能不能救人說不准,誤了別人性命可就不好了。
盧燕看我猶豫,接著說道:“市一院的孫京墨你聽說過吧?他這次也去,你給他打下手,我們兩家是世交,我替你引薦。”
“我去。”我一口答應了下來。
孫京墨,28歲,入職江城市一院僅僅兩年,攻克疑難雜症數十例,只要他點頭接手的病人,就算一只腳踏進了鬼門關,他都能將人從死亡線拉回來。
短短兩年聲名鵲起,據說找他看病的人,預約排隊都要排到兩年後去。
關鍵人家還這麼年輕,前途不可限量。
孫京墨要跟著一起下墓,簡直就是一顆定心丸,能做他的下手,就算只是遞卷紗布,對於醫學生來說,都是祖墳冒青煙了。
這麼好的機會我怎能放過?
盧燕見我答應了,莫名松了口氣,交代道:“今晚九點我們在學校東門口集合,你什麼東西都不用帶,團隊都准備了。”
說完她就走了。
我卻激動了起來,看了一眼時間,離九點還有不過一個小時,我趕緊換上合適的衣服,在口袋裡塞了兩塊巧克力,關鍵時刻補充能量。
雖然盧燕說什麼都不用帶,我還是收拾了一個小巧的急救箱、一把手電筒。
沒到九點我就去了東門,卻沒想到盧燕已經在了。
她身邊站了另外三個男生,應該都是考古系的學生。
我跟盧燕打招呼,她衝我招手讓我過去:“還有幾個人沒到,你去車上坐著等會兒。”
我這才注意到路邊停著一輛迷彩越野,車輪上全是泥,看起來有些滄桑。
後車門開著,我沒過去,挨著盧燕站著。
沒一會兒,另一輛黑色路虎開了過來,穩穩地停在我們面前。
車上下來四個人,一個是考古系主任周衡,兩個中年男人,穿著打扮看起來很專業。
最年輕的那個我一眼就認出來,的確是孫京墨。
他個頭很高,一米八三左右,從駕駛室跳下來,衝盧燕招手,笑得跟朵花似的:“燕兒,我來了。”
盧燕卻越過他,拉著我走到周衡面前說道:“周教授,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鹿鳴雪。”
周衡鷹隼一般的視線從上到下將我掃了一遍,眼神最後回到了我的眼睛上:“好,准備出發。”
孫京墨長腿一邁上了越野車,自顧自的說道:“我跟燕兒坐一車。”
盧燕翻了個白眼,又看了一眼我,一把將我塞在了孫京墨旁邊的座位上,自己去前面開車。
周衡坐在了副駕駛,其他人開另外那輛路虎。
車子啟動,孫京墨趴在前面椅背上,委屈吧啦的跟盧燕訴苦:“燕兒,我好餓啊,剛下手術台就趕過來了,六個小時滴水未進,這會兒都快虛脫了。”
盧燕頭都沒回,說道:“後面包裡有礦泉水,你先喝著頂頂。”
“礦泉水又不頂餓。”孫京墨癟著嘴,叭叭道,“燕兒你也不心疼我。”
“那你想我怎樣?”盧燕不耐煩道,“明知道今晚要干什麼,你自己不吃飽了,怪我?”
“……”
“那個,”我看著兩人拌嘴,掏出口袋裡的巧克力,剛要遞給孫京墨,想說給他吃。
卻沒想到孫京墨眼疾手快,一下子將我的手按了下去,眼睛重新盯著盧燕,繼續絮絮叨叨的拉扯。
我這會兒才明白過來,孫京墨這哪裡是餓啊,人家是在跟盧燕撒嬌求安慰呢。
是我太沒眼力勁了。
我是看過網路上對孫京墨的描述的,個高,人帥,醫術好,不苟言笑。
可眼前這位跟戲精附體似的大男孩,身上還有哪點像個拿手術刀,嚴肅嚴謹的醫者?
一路上孫京墨喋喋不休,盧燕時不時的衝他兩句,他也不生氣,笑呵呵的。
周教授眯瞪著眼睛在補覺,對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好像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只有我越靠近遠郊,心情越緊張。
“到了,下車。”
越野車猛地一頓,盧燕率先開門下車,我們跟著一起下去。
地面上雨水混著爛泥,一腳下去濺得到處都是泥點。
大家圍在了一起,開始分發入墓所需工具,周教授說道:“已經到地頭了,墓室口距離這裡不過三裡地,車子開不進去,我們步行。”
除了一個指南針和一盞煤油燈,他們什麼都沒給我。
孫京墨從後備箱拿出了一個雙肩包,背在背上,再無其他。
盧燕將我拽到身邊,叮囑道:“一會兒你緊跟著我,別跟丟了。”
我心下疑惑,我不是應該跟著孫京墨嗎?
但隨即一想,盧燕在哪,孫京墨可不就在哪?
我跟著盧燕的確沒錯。
三裡路並不遠,但地面凹凸不平,剛經歷了一場大雨不久,又是晚上,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得很辛苦。
·
墓室口已經被破壞掉了,那兩個中年男人一頭一尾,將我們護在中間,一個個下了墓。
墓室口下去竟是一個黑漆漆的山洞。
山洞裡濕漉漉的,大家都沒有點燈,不時的有蝙蝠被驚起,從山洞深處飛出來,撲棱著翅膀飛遠了。
我心裡咯噔一聲,此情此景,怎麼跟我之前一直重復做著的那個夢境那麼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