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稚京有幾分恍惚,甚至產生錯覺。

  她好像從他溫淡的口吻中,聽到了一點關切。

  她偏頭看向他。

  陳宗辭這身白襯衫,那樣的蠱惑人心,暖黃的光線落在他的身上,讓他看起來像是從天而降,來拯救她於水火的神明。

  他此刻並沒看她,垂著眼,正在回復信息。

  並不在乎她的回答,只是隨口一問。

  正當周稚京出神時,陳宗辭突然掀起了眼簾。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她的目光被捉住了,他的眼神如藤蔓一樣纏繞過來。

  周稚京心髒停滯了一秒,立刻轉開頭。

  她想要立刻結束今天的學習,慌亂之下,杯子還沒放穩,她就松開了手。

  漂亮的水晶杯落地,杯身破裂,剩余的果汁弄髒了地板。

  陳宗辭沒動,冷眼看到周稚京慌亂擦地的窘迫模樣。

  “放著吧,這裡有保潔。”他冷淡提醒。

  周稚京卻像是沒聽到,動作不停。

  手指捏住玻璃碎片的同時,手腕被扣住。

  她抬頭,迎上的是陳宗辭暗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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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被他拽起來,力氣大了點,周稚京踉蹌的往前兩步,快要撞到他的身上。

  林序秋的聲音適時響起,“你們干嘛呢?”

  周稚京心一緊,下意識的掙扎。

  陳宗辭卻不為所動,也沒有松手的打算,凸顯的骨節,蘊藏著力量。

  他炙熱的掌心,灼痛了她的皮膚。

  林序秋漸近的腳步聲用力踩在周稚京的心尖上,她在陳宗辭漆黑的眸中,看到緊張的自己。

  陳宗辭輕啟薄唇,落拓的說:“收拾殘局。”

  手指松開,周稚京細白的手腕上,落下屬於他的紅色痕跡。

  周稚京轉身,迎面對上林序秋的笑容,連忙道歉,“我剛剛不小心把杯子摔破了。”

  林序秋沒所謂的笑了笑,摸摸周稚京的頭,說:“你怎麼跟個小白兔似的。一個杯子而已,嚇成這樣。”

  她的視線越過周稚京,看向陳宗辭,“你嚇人是不是?”

  陳宗辭輕哼一聲,“好好安慰你的小白兔。我出去抽煙。”

  “離遠點抽,別叫我聞到味道。”

  陳宗辭一邊往外走,一邊懶懶的擺手。

  隨後,林序秋叫了保潔進來收拾,然後拉著周稚京換了個位置,繼續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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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宗辭出去就沒再回來。

  直到練完琴,周稚京也沒再見到他。

  ……

  夜裡22:10分。

  周稚京坐在便利店的櫥窗前,面前擺著關東煮。

  便利店的斜對面,就是意林琴行。

  琴行很大,上下兩層,全落地窗,能讓外面的人看清楚裡面的一切。

  那一架架的鋼琴,彰顯著昂貴。

  周稚京放嘴裡塞了一顆丸子,一口咬下去,藏在裡面的湯汁在嘴裡爆開,刺激著她的味蕾,讓她有一瞬的愉悅感。

  她微微仰起頭。

  她的‘專屬練習室’就在二樓,那個大落地窗內,站著個人。

  男人雙手插在褲袋裡,不知道在看哪裡。

  周稚京抱著胳膊,肆無忌憚的打量著。但她並不知道,在對方的視野裡,她此刻的樣子,十分清晰。

  即便隔著距離,也能看到她此時正在看著自己。

  陳宗辭:“拉的那麼難聽,你卻說她有天賦。你這是誤人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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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序秋仔細擦拭著她的大提琴,朝著他的背影看了眼,說:“人家為了學琴,可是花的大價錢呢,我怎麼忍心直接打擊她,我這麼善良。”

  陳宗辭微微挑眉,垂著眼簾,視線尚未從便利店裡的人身上挪開,“是嗎?”

  林序秋擦著琴身上的一塊手指印,怎麼擦都不滿意,不由的皺起眉。

  “她給了我五萬,說是一個月的學費。當然,這不是重點。”她站起來,將濕巾丟進垃圾桶,一臉可惜的看著自己的大提琴,繼續道:“重點是,她給桑晚送了一塊藍氣球,三十幾萬也不貴,可她卻刷爆了自己的卡。”

  她找了把短鉗,嘣的一聲,一根弦被她絞斷,“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落地窗面上,倒映出她的所作所為。

  陳宗辭不以為然,“哪方面有趣?”

  林序秋丟開短鉗,走到他身側,微仰著下巴,看著他的眼睛,說:“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麼積極向上的女孩了,你可以給她點機會。”

  陳宗辭側目,似懂非懂的問;“什麼機會?”

  林序秋微微一笑,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回家了。”

  她轉身,紅色的裙擺與男人的褲腿短暫的觸碰了一瞬,又分道揚鑣。

  ……

  十一點,意林琴行關門。

  周稚京的關東煮還沒吃完,她看到那兩人從店裡出來,上了一輛賓利。

  她把頭發扎了起來。

  露出左邊臉上的青紫色淤痕,顏色比開始深了一點,遮瑕都遮不住了。

  她把腳擱在行李上,沒什麼形像,卻很舒服。

  漫漫長夜,她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一塊藍氣球,讓她連住快捷酒店的錢都沒有了。

  她一口氣把剩下的兩串甜不辣都吃了,塞滿了整個口腔。

  東西不健康,可就是好吃。

  這時,一輛布加迪逆向的在路邊停下。

  不陌生,她開過,就在昨天。

  緊跟著,電子女聲響起:“歡迎光臨。”

  值班店員是個小姑娘,一改消極怠工的狀態,瞬間精神飽滿,掛上標准的笑容。

  周稚京只從玻璃窗的倒映裡,看那修長的身影。

  陳宗辭穿過兩個貨物架,只拿了瓶水和打火機,結賬時,順便拿了盒避孕套。

  結完賬,陳宗辭走到門口,點了根煙,就那麼站著,沒有立刻離開。

  門口離周稚京不遠,夜裡的風吹進來,伴隨著灰白色的煙霧,落到周稚京的鼻間。

  逐漸的,她整個人被這煙草味籠住。

  令她插翅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