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稚京整個人僵了一瞬,視線飛快在陳宗辭臉上掃過。

  他的唇色,確實是偏紅。

  上唇,偏右邊的唇線附近,有一點點口紅的痕跡。

  她咽了口口水,拿起手邊的茶杯就想喝。

  陳靖善適時扣住她的手腕,提醒說:“茶都涼了。”

  陳宗辭抽了張紙巾擦嘴,他一句話沒說,但紙巾上那抹淡淡的紅色,間接告訴了陳靖善,他嘴上的是什麼。

  氣氛突然沉下來。

  只剩下陳靖善給周稚京倒茶的聲音。

  陳宗辭自顧喝茶,問:“奶奶在做什麼?”

  他回來後,老太太只叫他休息,來不及多說一句話,就匆忙走了。

  走前不忘吩咐人,在他睡覺的近處點上安神香。

  陳靖善剛從佛堂那邊過來,身上染了點佛堂裡的檀香,陳宗辭鼻子敏銳一下就聞出來了。

  陳靖善垂著眼,看著壺口湧出的茶水,一點點倒滿茶盞。

  余光裡,是周稚京的手。

  老太太這間別院,采光極好,現在這個時間,陽光鋪滿證件屋子,無數塵埃折射出的光線,落在桌面上,也落在周稚京的手上。

  她從不做誇張的美甲,最多只是修剪一下,肉粉色的指尖,被照的近乎透明。因此,拇指上被指甲掐出的痕跡,也格外的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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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令人不解的掐痕。

  陳靖善收回視線,放下茶壺,說:“老太太這次出去禮佛認識的大師,想給父親和二哥超度。”

  陳宗辭扭動著脖子,“看來,奶奶又做噩夢了。”

  “應該是的。”

  正說著,外頭傳來動靜。

  是老太太來了。

  周稚京已經見過一回陳老太,就沒有第一次那麼緊張。

  她站起來,禮貌的叫人。

  陳老太笑著擺擺手,示意她不必拘束。

  老太太穿著中式唐裝,純手工制作,胸口附近的紋繡,彰顯著這件衣服並不普通。

  “快坐。今個你是客人。我呢,年紀大了,也煩那些個禮數。你要是不嫌棄我年紀大了,跟你有代溝,你可以當我是你的一位年長的朋友。”

  她從陳宗辭身後繞過去,手在他肩膀上搭了一下。

  最後,在正位上坐下來。

  她眼尖,指了指桌案上的盒子,“那是要送給我的禮物嗎?”

  周稚京被陳宗辭擾亂了心緒,差點忘了這茬,她連連點頭要起身去拿,陳靖善摁住她,替她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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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稚京一邊打開盒子,一邊說:“一點小小的心意,希望您會喜歡。”

  陳宗辭調整了坐姿,眼睛盯著周稚京的手。

  拆絲帶的過程,周稚京的手指停頓了一下。

  她有些干燥的唇,用力抿了抿。

  桌子下,有一只腳頂在了她的腳尖上。

  這其實也沒什麼,但前提,得是她跟陳宗辭毫無關系,那麼她只會覺得這是個意外。

  她立刻往後挪了挪。

  盒子打開,是一套手工制作的木梳,每一把梳子上的雕刻,都很精致。

  老太太一眼就喜歡了,但她沒有表現的太過明顯。

  只問陳宗辭,“小三兒,你說我到時候找老李頭做這樣一套梳子,送給秋秋,她能喜歡嗎?哦,老李頭做發簪點翠的手藝也很不錯。”

  陳宗辭玩笑說:“您要不還是買兩顆鑽石算了。”

  老太太拿手帕,在他手臂上掃了一下,嫌他說話不穩重,“行了,你也別在這裡杵著了,回自己那兒睡覺去。”

  “行。”

  聽到他應聲,周稚京在心裡常常舒了口氣。

  陳宗辭站起來,手指敲了敲桌面,看向周稚京,說:“周助理,一會來我那邊一趟,我有工作的事情要吩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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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大光明,毫不避諱。

  “找不到地方,就要麻煩小叔帶一下。”

  不等周稚京回答,陳老太說:“有什麼事兒還等不到上班再說?”

  “還真是等不了。您知道,我跟e國那邊剛簽了合同,後續要跟進的事情不少,台津島的事兒也提上日常。別說休息日要工作,就算把睡覺時間搭進去,都不夠用。周助理,記得來。”

  說完,他就撤了。

  去裡面拿了自己的外套,插著兜,走了。

  他走進陽光裡,整個人瞬間鍍上一層淡淡的金,不太整齊的衣服,讓他像個墮落的神明。

  周稚京舌尖的疼痛又開始卷土重來,指尖不由自主的掐緊指腹。

  屋內的三個人都沒說話,老太太的目光始終在陳宗辭身上,直到他走出別院,她暗暗嘆口氣,卻也沒多說什麼。

  立刻將話題放在了陳靖善的身上,並對周稚京說:“你跟靖善若真走到那一天,就把工作崗位調整一下。”

  “你是靖善第一個帶回來見我的女孩。這兩個禮物,你有心了,下次再來,我一定把回禮准備好。”

  快十一點的時候,陳靖善去廚房安排午餐。

  老太太去裡面整理陳宗辭睡過的地方,把他的手機和手表都拿出來,“丟三落四的。”

  她把東西放在桌上,似是想到什麼,又進去拿了盒東西,說:“我讓管家帶你去小三兒那邊,你順便將這些拿過去。如果他沒睡覺,就讓他過來這邊吃飯。你既是小三兒的助理,那麼我也吩咐你幾句,一日三餐,記得提醒他認真吃;酒桌上,能不讓他喝酒就不喝酒;他在楓林綠都的住處,你定時去打掃,最好別假手他人。另外,他偶爾脾氣差,說一些不中聽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

  沒一會,管家就過來,帶著周稚京去陳宗辭的別院。

  距離不算遠,走過去大概七八分鐘。

  陳宗辭住的是中式小樓,有兩層。

  院子裡有個魚池,不過沒有魚,池子裡也沒有水。

  管家只將她送到門口。

  周稚京摁了門鈴,等了半天,要摁第二下的時候,透過玻璃門,看到陳宗辭下樓來開門。

  他摁了個開關,啪嗒一聲,門打開。

  他自顧轉身去倒水喝。

  他身上的家居服,也是中式設計,棉麻的材料,看起來就很舒服,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

  周稚京將他的手機和手表放在櫃子上,“陳總。”

  舌頭疼,疼的一句話都不想說。

  陳宗辭端著水杯,過來拿手機。

  周稚京瞥見他手背上數個針眼,莫名又想到厭食症三個字。

  所以,陳宗辭真的有厭食症。

  她咳了一聲,說:“老太太讓您過去吃午飯。”

  “可以吃,但必須你來喂。你讓不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