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在夜色中行駛。

  車內所有人都安靜地休息著。

  程逸也閉著眼,忽然被遠處射來的一道強光刺得睜開眼皮,他常年玩賽車,對危險很敏感。

  雖然強光讓人什麼都看不清,但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一把將身邊沉睡著的女人拉過來,牢牢地按在了懷裡。

  幾乎是下一秒,車子就猛烈一震,隨即是巨大的撞擊聲和玻璃爆裂聲。

  再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和哭聲。

  沈未蘇很快驚醒,感覺自己被牢牢按在一個密實的空間裡,本能地掙扎,就聽見程逸在耳邊說,“別動,未蘇姐,出車禍了。”

  沈未蘇心一緊,聽到他聲音有些不對勁,急聲問,“嚴重嗎?你是不是受傷了?”

  程逸沒回答,呼吸聲落在她耳邊,只是交代,“你別亂動,救援很快就過來了。”

  而後他半天沒動靜,未蘇有種要窒息的感覺,伸手往他身上摸索了一下,沾了一片濕粘。

  她心裡一哆嗦,連聲叫,“程逸,你說句話,別嚇唬我。”

  “我沒事。”程逸語氣很平靜,“我看到救援來了,你別動,他們可能要破開窗子,會有碎片掉下來。小心割傷。”

  未蘇嗯了一聲,“你也當心點。”

  隨後又是好一陣寂靜,不一會兒,外面有救援人員在喊話,隨後扭曲變形的車窗被拆除。

  前後的人一個個的被救出去,未蘇還看不到具體的情況,但聽周圍哭聲一片,她隱約感覺到,車禍似乎挺嚴重。

  又過了會兒,身上的人松開了她,救援人員把程逸帶了出去。

Advertising

  未蘇很想馬上跟上去,但座椅錯位了,她卡在那兒動不了,只得等著他們再回來。

  等被帶出車,未蘇透過外面的車燈,才看到了剛才坐著的大巴車已經損毀嚴重,另一輛中型的貨車從側面撞擊過來,車禍現場一片狼藉,滿地碎片殘骸,看著心驚肉跳。

  未蘇很快收回慌亂,扭頭去找程逸。

  看到救護車的門正要關,沈未蘇急忙跑過去,叫道,“等等!”

  雖然有所預料,但看到程逸趴在那兒,後背上被一條玻璃碎片深深地割入皮肉,她看得還是心頭一窒。

  兩步跨上救護車,她坐在了程逸身邊。

  ……

  從演出中心離開,景寬開車,載著周硯懷返回酒店。

  沈未蘇的演出,周硯懷向來興趣不大,以前看過寥寥幾次,也是因為應酬時客戶主動提出要求。

  景寬估摸著,除了因為不感興趣,或者,還因為太太跳得實在太引人注目了,男人麼,看到漂亮的女人,總容易想入非非。

  而外面的人,對沈未蘇的身份不明,有時候還會說幾句不知分寸的話。

  有兩回,景寬見著周硯懷臉色很冷,以為他馬上就要不准太太登台了,倒是意外,並沒有。

  這幾年,沈未蘇也在刻意減少演出,謀求轉型。

  其實,夫妻倆有在默契地改變和適應。

  手機響,景寬接了,臉色頓時變了。

Advertising

  放下電話,他連忙調轉方向,加速行駛,邊說,“周先生,太太舞團坐的大巴出了車禍,具體的傷亡情況還不確定,人正陸續送到醫院。”

  周硯懷驀地抬起頭。

  ——

  醫院裡。

  程逸的傷口處理好,被送回了病房。

  好在沒傷到內髒,玻璃從後背穿進去,再深一點,就不一定什麼情況了。

  未蘇不糊塗,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如果不是程逸把她按在身下,那玻璃扎進來的就是她後背了。

  未蘇在旁邊守著他,他趴在那兒,臉色很白,卻還安慰她,“我沒事,其他人呢?”

  未蘇默然了一下,忍不住眼眶發熱,舞團裡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有幾個人很嚴重,甚至,將來能不能再跳舞都是未知數。

  程逸聽到後嘆了口氣,見她完好無損地坐在面前,又有些欣慰。

  他趴得不太舒服,想換個姿勢,不小心扯了後背的傷口,疼的嘶了口氣。

  沈未蘇過來,說他,“你想要什麼?別自己亂動。”

  見他嘴唇干的起皮,沈未蘇去倒了水,扶著他的頭一點點地喂給他。

  景寬找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

  沈未蘇捧著男人的臉,精細地喂他喝水,而那個男人,赤裸著上身,只在後背纏了幾道紗布。

Advertising

  景寬清清嗓,提醒。

  沈未蘇抬眼,看到他,再往後,也看到了周硯懷。

  她反應很淡,堅持喂完了程逸,還給他擦了擦嘴,才起身,走了出去。

  走廊裡人來人往的,周硯懷瞥了她一眼,見她看著完好無損,身子一側,道,“跟我走。”

  未蘇說,“我同事受傷了,我留這照顧一下。”

  周硯懷語氣不耐起來,“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會照顧別人?”

  “那就不用你管了。”沈未蘇扭頭,“人家還沒嫌棄我,你嫌棄什麼。”

  周硯懷一把拽住她胳膊,拉著她就要走,沈未蘇使勁兒掙扎,“周硯懷!人家為了我受傷,在這裡無親無故的,我留在身邊照看一下難道不應該!”

  周硯懷眉眼冷漠,“你怎麼照看?他是個男人,你給他喂飯,擦身,扶他去洗手間?”

  未蘇沒想那麼多,這時候哪顧得上那些,她怎麼也得等程逸身邊的工作人員趕過來再說。

  見兩人僵持,景寬從旁過來說,“我聯系了醫院,雇了兩個護工來,太太放心,肯定很專業,也方便。”

  說話間,人已經過來了,看著很是干練可靠。

  未蘇沒再堅持,回病房跟程逸叮囑了下,就出來了。

  景寬去開車,載著兩人回酒店。

  路上未蘇心情煩悶,靠在那兒一句話都不想說。

  下車時,她才發現來的地方根本不是自己之前住的酒店,周硯懷交代景寬,“去把她的行李收拾一下,訂明天的飛機一起回國。”

  沈未蘇叫住景寬,“等等!誰說要明天走了,周硯懷,我同事們都在這裡治療,我怎麼自己走!”

  景寬看看她,最終還是看向周硯懷。

  周硯懷對他重申,“照做。”

  說完,拽著沈未蘇就上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