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抵達潯陽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了。

  舒菀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北方城市,比她想像中的更冷些。但目光所及皆是雪白,還是給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心境似乎都開闊了許多。

  有人來機場接他們。除了秘書薛瞳,還有個挺年輕的男人。

  周斂深做了介紹,說是他的助理,叫沈謙。

  沈謙不像薛瞳那麼沉默寡言,一路上說了不少話,得知她是第一次到潯陽,又介紹了不少吃的、玩的。

  他說:“等老板的事兒忙完了,讓他帶你去玩,他經常來潯陽,對這邊熟著呢。”

  周斂深訓了一句:“專心開你的車,哪來那麼多話。”

  而後,又偏過頭問她‘冷不冷’。

  這是在車裡,暖氣開得很足,怎麼會冷。

  舒菀搖了搖頭:“不冷。”

  周斂深說:“先送你去酒店,你可能需要的東西,薛瞳已經都准備好了,我大概要八九點鐘才能回去。”

  語氣微頓,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指腹干燥溫熱,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肌膚。

  他的聲音沒有刻意的壓低,繾綣而充滿了磁性,說:“有什麼話,我們晚上再談,嗯?”

  舒菀耳垂一熱,下意識看了眼前面。沈謙在開車,薛瞳在看手機,都沒有注意他們。

  但她還是有些不自在,只能低低的應一聲:“嗯。”

  車子到了下榻的酒店。周斂深正好有電話進來,薛瞳陪她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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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周斂深的房間。

  薛瞳准備了兩套換洗的衣服,還有感冒藥、退燒藥和一些吃的。

  她細心周到,又帶著一點公事公辦的態度,完美達成了老板交代的任務。

  這樣的作風,和周斂深很像,難怪是他帶出來的人。

  舒菀心裡卻有些尷尬,畢竟她和周斂深在創洲是上下級的關系,這會兒到了一個地方,又要住在一個酒店……

  舒菀覺得,自己特別像利用男女關系上位的不正經員工。

  ……

  舒菀對潯陽這座城市感到陌生,這會兒也快到晚上了,這邊天黑的很早,她不敢亂跑,就乖乖地在酒店裡等他回來。

  一直等到了晚上快十點。

  舒菀裹上羽絨服,忍不住的想出去看看,他明明說八九點鐘就回來的。

  這個酒店的位置有些偏,大約是項目的施工地就在附近,方便他的工作,所以外面停的車輛也不是很多。

  雖然已經入夜了,但酒店的路燈將這附近照的燈火通明。

  舒菀戴上了羽絨服的帽子。

  周野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倒是出乎意料的合身,想起了還有他的一雙鞋放在湘潭小區……她都不知道該怎麼還回去。

  她走神的想著,站在酒店門口,猶豫著要不要給周斂深打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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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正好有車聲傳來,在靜謐的夜晚裡顯得無比清晰。

  那輛車沒有開到停車坪上,反而在遠處停下。

  舒菀看著那車的外觀輪廓,似乎就是下午到機場接他們的那一輛。

  後座的車門打開,相繼下來兩道身影,一男一女。

  即使是站在遠處,有些人依然耀眼的引人注目。

  路燈下的那道黑色身影,像雪山高原上始終傲立的一顆雪松,挺拔而堅毅。

  他手裡還點著一支煙,星火明明滅滅。

  襯著潯陽白茫茫的雪色,像極了一道風景線。

  舒菀忽然想到了一句詩: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周斂深回來了,舒菀還是開心的,因為她等了他很久。

  但站在他對面的女人,忽然將他抱住了。很親密,獨屬於曖昧關系中的那種擁抱。

  舒菀也看清了對方的臉,似乎是他的那個未婚妻。

  那一刻,舒菀感覺到自己的表情僵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無法適應潯陽的寒冷。

  周斂深沒推開她,像是說了兩句話。

  這麼遠,她也聽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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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後,看他將手裡的煙扔進了雪堆裡,兩人又回了車裡。

  車子重新發動,駛向馬路後,很快地便沒入黑夜。

  許久。

  舒菀站在原地,反應有些遲鈍。

  她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機,寒風吹過的時候,禁不住地發抖。

  這樣接近於零下的溫度,讓她在感覺寒冷的同時,混沌的大腦漸漸的歸於清醒。

  舒菀終於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她為什麼跟著周斂深來了潯陽,為什麼急不可耐的跑到門口等他?

  她是瘋了。

  她是在被不斷地拋棄傷害後,以為抓住了海水中的一塊浮木……可惜那只是一顆水草,它無法帶她上岸,甚至會纏住她的腳,讓她深陷再窒息。

  舒菀覺得心口有些堵,悶悶的,像要喘不過氣來。

  她仰起頭看了看那一排分外明亮的路燈,深吸了一口氣,將雙手揣進口袋裡,沒有轉身回去,踩著自己的影子往前走,一路‘跌跌撞撞’。

  ……

  酒店位置比舒菀想像中更偏僻。

  潯陽不是濱海市那樣的不夜城,這個時間段,路上來往的車輛很少,她在路口等了很久,也見不到一輛出租車。

  滴滴上一直沒有人接單,舒菀只好點了取消。

  她看了地圖,這附近還有一個酒店,顯示著不到二十分鐘的路程。但實際走過去,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她不能一直等在這裡攔車。

  舒菀打開手機照明,一邊聽著地圖導航,一邊往那個方向去。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冷的有些麻木。

  她沒有算過自己走了多久,只看到時間已經是十點過十五分,以及這一刻打來電話的那個名字。

  舒菀用僵硬的手指摁下了掛斷。

  過了有數十秒的時間,對方才又打過來。

  舒菀還是掛斷了。

  這次,他沒再回撥,給她發了微信。

  她忍不住去看。

  他問:[去哪了?]

  簡短的三個字,明明感受不到任何的語氣和神情,可她覺得,他口吻冷冰冰的。

  一二分鐘後,他又發來:[接電話,舒菀。]

  舒菀一邊低著頭往前走,一邊艱難地打字:[我不想待在潯陽了。]

  他回的很快:[你想回濱海,也要等到明天,這個時間哪來的航班。在哪?定位發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