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月光如水。
傅瑾衍話落,簡寧身子怔住,掀眼皮看他,聲音不自覺的輕顫,“什麼?”
傅瑾衍咬牙不作聲,半晌,伸手推開懷裡的簡寧,高大的身子轉了個方向,苟著背,嗓音低啞。
“是,是我先喜歡了你,可你不能因為看出我先喜歡了你,你就這麼折磨我。”
“先是給我寫情書,說你喜歡我,約定好了第二天在學校便利店見面,可等到第二天,你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跟杜衡結婚也是,明明你前一個月才揪著我的衣領、讓我娶你,我還在籌備,轉頭你卻嫁給了杜衡。”
“簡寧,雖然我不善言辭,但你真的不能這麼欺負我。”
傅瑾衍是真醉了,醉的不輕,說出的話顛三倒四。
臥室內,安靜如斯。
簡寧呼吸一窒,“你,你當初不是放話要娶藍婉嗎?”
傅瑾衍也不知道是醉的太嚴重,還是沒聽清,單手捂著胃深吸了一口氣,默聲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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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傅瑾衍睡得安穩,簡寧卻一夜無眠。
傅瑾衍說的那封情書的事她毫無印像。
至於說讓他娶她,她倒是記得清楚,那晚她喝多了酒,借酒壯膽,拎著他衣領說,“傅瑾衍,他們說你現在身邊有養了個小明星,真的還是假的?”
傅瑾衍沒理她,一雙狹長的眸子裡滿是風流的笑意。
簡寧平日裡在傅瑾衍身上碰壁碰多了,自認為他就是在嘲笑她,咬了咬牙道,“傅瑾衍,你娶我。”
簡寧話落,傅瑾衍臉上的笑越發肆意。
簡寧眼眶通紅,心如刀絞,後來的事,酒勁上頭,就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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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寧坐在床邊想了大半個晚上,對於當年跟傅瑾衍之間發生的那些事開始迷茫起來。
到底是當年的傅瑾衍偽裝的太好?
還是這一晚醉酒的傅瑾衍在酒後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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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傅瑾衍睜眼醒來,頭痛欲裂,轉了個身,就看到了坐在床頭喝牛奶的簡寧。
簡寧睨看他,唇角提起,“醒了?”
傅瑾衍抬起一只手捏發疼的眉心,低沉著嗓音‘嗯’了一聲,“我昨晚打擾你休息了?”
簡寧雙手捧著牛奶杯,思忖昨晚他說的那些醉話,想詢問,回話,“沒有。”
傅瑾衍宿醉未醒,沒注意到簡寧臉上的欲言又止。
簡寧話落,盯著傅瑾衍看了會兒,提提唇,剛醞釀好准備開口,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簡寧聞聲擰了下眉,臉上閃過一抹被打斷的不悅。
傅瑾衍見她沒動作,挑眉,“不接?”
簡寧偏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來電提醒,在看到關欣的電話後,擰著的沒舒展了些,拿起按下接聽。
“喂,關欣。”
“簡總,簡總,怎麼辦,他來了。”
關欣在電話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簡寧愣了下,沒反應過來,“誰?”
關欣,“我,我老公,現在跟柯助理打起來了。”
關欣話落,簡寧心倏地緊了下。
不是別的,在簡寧心裡,柯以名之所以去照顧關欣,完全就是看在傅瑾衍的面子上。
現在讓他為了關欣大打出手,萬一受傷……
聽不到簡寧回話,關欣哽咽,“簡總,怎麼辦?我要不要報警。”
簡寧轉身下床,打開衣櫃找衣服,“不用,我馬上過去。”
簡寧說完,掛斷電話。
看著簡寧神情著急,傅瑾衍揉了揉太陽穴起身,“醫院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簡寧回看傅瑾衍一眼,如實說,“關欣的老公找過去了,柯以名跟對方動了手。”
傅瑾衍起床下地,背對著簡寧系西服褲的皮帶卡扣,“你不用太著急,柯以名能應付得了。”
簡寧換衣服,輕嘆口氣,“我還是過去看看,這件事跟柯以名沒關系,我不能讓他受拖累。”
簡寧現在懷孕三個月多一些,小腹已經稍稍有一些隆起。
簡寧換褲子的時候故意拿了件松快些的,穿上,轉頭跟傅瑾衍說,“回頭有時間你陪我去趟孕嬰店好不好?我這些衣服恐怕再過段時間就沒辦法穿了。”
簡寧話落,傅瑾衍回看她,目光落在她小腹上,停留片刻,沉聲道,“寧兒,你喜歡孩子嗎?”
簡寧心裡惦記著關欣的事,隨口回了句,“喜歡,但還是覺得他來的不是時候。”
簡寧說著,穿戴整齊,率先開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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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傅瑾衍手落在襯衣扣上,頓數秒,舌尖抵後牙槽。
來的不是時候。
確實不太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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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寧站在玄關處換鞋,正准備開門,傅瑾衍從臥室走了出來,神情淡然,“我送你。”
簡寧,“你昨晚喝了那麼多酒,能行嗎?”
傅瑾衍整系領帶,“能行。”
簡寧見傅瑾衍執意,點了點頭,沒拒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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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開車出門,一路上,各懷心事,誰都沒說話。
二十分鐘後,車抵達醫院,傅瑾衍將車停在住院部門口,修長的手指按下車門開鎖鍵,“你先下,我去停車。”
簡寧聞言解開身上的安全帶下車,准備開車門,傅瑾衍扣住她手腕,“上去後別衝動,等我上去,別讓對方傷到你。”
簡寧紅唇彎起,聲音溫柔,“我知道。”
簡寧話落,開門下車,傅瑾衍捻了捻扣過她手腕的手指,心底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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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寧下車後乘電梯直奔關欣所住科室。
剛下電梯,就見樓道裡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簡寧扒開人群往前走,沒走兩步,就看到了在地上扭打成一團的兩個男人。
柯以名此刻金絲邊框眼鏡被丟到了一旁,整個人身上再無半點往日的儒雅,砸向身下男人的每一拳都又狠又准。
男人滿身的怒氣,卻奈何掙不開柯以名的強制,只能謾罵,“你們這對奸/夫/淫/婦,你們倆居然背著老子還在聯系。”
柯以名咬碎了牙槽掐男人的脖子,戾氣,“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准再打她。”
男人無恥的笑,“她是我老婆,我想打就打,跟你有什麼關系?倒是你,她都甩了你,你居然還惦記著她!”
男人話落,嘲諷的看向柯以名。
柯以名眼睛眯了眯,抬手在男人臉上又是一拳。
男人的哀嚎聲頓時響徹整個樓道。
柯以名手起手落,關欣哭著上前拉架,“別打了,柯助理,別再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關欣邊哭邊拽柯以名的手,最後逼急了,紅著眼開口,“以名,算我求你了,別打了。”
聞言,柯以名手僵住,堪堪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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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寧在人群前排站著,見柯以名沒吃虧就沒上前。
聽著男人和柯以名的對話,腦袋有些懵圈。
柯以名之前就認識關欣?
兩人還是戀人關系?
隨著柯以名被關欣拽起身,被壓在地上的男人也蹣跚站了起來。
看著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男人抹了把嘴角的血,隔著空氣用手點柯以名和關欣。
“奸/夫/淫/婦,不知良恥!”
“關欣,這兩年我揍你揍的實屬有些輕,像你這種放蕩形骸的女人,打死都不足惜!”
男人顛倒黑白,圍觀的吃瓜群眾不明所以,有些開始竊竊私語。
“那個女人都結婚了,還跟前任搞在一起,嘖,真是的!”
“你瞧把她老公都氣成什麼樣了。”
“這種女人活著真是丟人現眼,我要是她,早一頭撞死了。”
看熱鬧的人,普遍都是一種心態,不怕事大。
簡寧聽著四周圍人的話,冷聲開口,“不知全貌,不予置評。”
簡寧說話的聲音不算低,幾個竊竊私語的人皆轉頭看向她。
簡寧拎著手包邁步,擰著眉正准備往關欣身邊走,正侃侃而談的男人突然臉上劃過一抹陰狠衝向她。
男人的行為發生的太快,簡寧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閃躲不及,就在簡寧護著小腹連連後退時,腰間突然多了一雙手將她往後帶,緊接著,面前的男人被踹倒在地。
簡寧回頭,秦屹笑的吊兒郎當,“瞧什麼呢?傷到我干兒子!”
簡寧手落在小腹上,心有余悸,秦屹松開環在她腰間的手,跨步上前,將倒在地的男人狠揍了一頓。
最後,還是幾個醫護人員擔心出人命,上前勸架把人拉開。
秦屹起身時,小腹上滿是血跡。
他低頭瞧了一眼,滿不在乎的走到簡寧跟前,身子低了低,“沒事吧?”
簡寧起初沒注意到他小腹上的血跡,搖了搖頭、道謝。
後來在垂眼間看到了他病號服上外滲的血色,臉色瞬間煞白,“秦屹,你流血了!”
秦屹單手捂住傷口,戲謔笑笑,“沒事,估計是傷口縫合的地方崩開了。”
簡寧下意識的上前攙扶他,起初秦屹還想避開,後來瞥見了站在人群後的傅瑾衍,咧開嘴一笑,一只手搭在簡寧的肩膀上,靠著她開口,“你別說,還真有點疼,你還懷著孕呢,方便扶我嗎?”
簡寧內疚又擔心,顧不得其他,“方便。”
簡寧攙扶著秦屹穿過人群上電梯,跟傅瑾衍擦肩而過,因為她一直低著頭,並沒有注意到身側的人是他。
傅瑾衍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想伸手拉著她,但手顫了幾下,最終沒動。
待兩人上電梯離開,傅瑾衍身側攥緊的手發出骨節摩擦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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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早上,注定兵荒馬亂不太平。
跟柯以名動手的男人認出了傅瑾衍和秦屹,知道自己惹不起這兩人,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悄悄鑽進人群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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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以名被關欣拽回了病房。
關欣一直哭,柯以名站在病床旁一動不動的看她。
半晌,柯以名拿過床頭的紙巾盒遞給她,開口,“對不起。”
關欣哭的停不下來,一把推開紙巾盒,淚眼婆娑的仰頭,“你知道剛才多危險嗎?你要是把他打出個好歹,你知道你下半輩子面臨著什麼嗎?”
柯以名不說話,從紙巾盒裡抽出紙巾給關欣擦眼淚。
關欣推他,用腳踢他,“他們家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清楚,這次你這樣打他,他回頭還指不定要怎麼訛你,你摳摳搜搜存的那點老婆本夠賠嗎?”
柯以名低睨關欣,站著不動,任由她打罵。
等關欣打累了,抽抽搭搭的低泣,他才溫潤著嗓音回了句,“夠,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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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傅瑾衍陰鷙著一張臉咬了一根煙在樓道裡抽,抽完,將煙掐滅,闊步乘電梯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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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病房,小護士正幫秦屹重新縫合傷口。
簡寧沒避嫌,一瞬不瞬的看著秦屹傷口被重新清創、重新縫合。
或許是因為礙於簡寧在場,秦屹這次倒是沒像上次那般歇斯底裡的喊叫,咬牙忍著,額頭都沁出了一層薄汗。
只是,他越是這樣,簡寧心底的內疚就越深。
小護士幫他縫合完傷口後,起身時笑著打趣,“有女朋友在場就是不一樣,都知道忍著不喊疼了。”
小護士話落,秦屹沒解釋,痞笑著看向簡寧。
簡寧唇角動動,問了句,“是不是很疼?”
秦屹,“還好。”
簡寧,“要喝點水嗎?”
秦屹薄唇彎了彎,“寧兒,我能抱抱你嗎?”
簡寧,“……”
這個時候秦屹提出這樣的要求,無非是在逼迫簡寧就範。
他兩次受傷縫針都是為了她,就算是普通朋友,索要一個簡單的擁抱都不算過分。
簡寧站著沒動,秦屹掃了眼門口的暗影,開口,“寧兒,傷口特別疼,我想抱抱你,轉移下注意力。”
簡寧咬了咬牙,上前,虛抱了秦屹半分鐘,提唇,“秦屹,謝謝。”
兩人擁抱的過程很短,卻足以將門外傅瑾衍最後的那份堅持擊垮。
看著傅瑾衍轉身離開,秦屹譏笑松手,“寧兒,我們是朋友,你說這些就見外了。”
簡寧站直身子吁氣,“秦屹,你的人情我會記著。”
秦屹輕笑,“你別恨我就行。”
簡寧,“嗯?”
秦屹,“我這人說話向來口無遮攔,回頭萬一在你面前說錯了話,你別就記恨我就行。”
聞言,簡寧淺笑,“放心吧,我沒那麼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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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寧在秦屹病房呆了整整一個上午,臨近中午,才後知後覺想起傅瑾衍。
趁著幫秦屹買午飯的時間,簡寧給傅瑾衍打了通電話。
電話是通著的,但是卻一直無人接聽。
簡寧接連打了幾通,最後發了條信息——你人呢?公司有事?
發完消息,簡寧拎著買好的午飯回到病房。
秦屹打開飯盒吃了兩口,看向簡寧,“你那個小助理的事,你得盡快著手,不然,後患無窮。”
簡寧,“你上次推薦給我的那個律師,靠譜嗎?”
秦屹,“靠譜,就是收費高的離譜。”
簡寧,“收費高沒事,只要能讓關欣順利離婚就行。”
秦屹聞言嗤笑,“你這個人,最大的優點是心軟,最大的缺點也是心軟。”
簡寧抬眼看他,淡然回答,“分對誰,對朋友,對身邊人,我一向不錯。”
秦屹拿著筷子的手一頓,似乎預料到了他們倆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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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秦屹休息,簡寧乘電梯下樓前往關欣的病房。
推門而入,關欣一個人在病床上坐著發呆。
聽到房門響動,關欣後知後覺回神,看到簡寧,聲音干啞著開口,“簡總。”
簡寧‘嗯’了一聲,走近,從包裡掏出秦屹給她的名片遞給關欣,“聽說是一名出色的離婚律師,我想你會用得著。”
關欣抖著手接過,紅著眼看簡寧,“簡總,謝謝。”
簡寧,“聽說這個律師費用很高,不過你別擔心,我會幫你承擔。”
關欣感動,“簡總……”
簡寧,“行了,客氣的話就別說了,如果真想報答我,以後在昌達好好工作就是。”
關欣,“簡總,您放心,我一定盡職盡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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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認,就像秦屹所說。
收買人心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對方跌落谷底的時候伸手拉對方一把。
一番談話下來,關欣對簡寧可謂是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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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柯以名和關欣的事,簡寧半個字沒提。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離婚的事,在得知醫生說關欣明天就可以出院時,簡寧提出明天親自陪她一起去找那個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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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簡寧從關欣病房出來,打了個車回到家。
抵達後,強撐了一天渾渾噩噩的腦袋終於放松下來,倒在沙發上補充睡眠。
一覺醒來,牆壁上的掛鐘已經快凌晨,簡寧起身環顧黑漆漆的客廳,很顯然,傅瑾衍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簡寧拿過茶幾上的手機撥通傅瑾衍電話,響了幾聲,被電話那頭按下掛斷。
簡寧就算腦子再愚笨,這會兒也感覺到了傅瑾衍不對勁,擰眉頓了會兒,再次按下電話傅瑾衍的電話號碼。
接連幾遍後,傅瑾衍那邊終於接起。
簡寧深吸一口氣,“你人在哪兒呢?”
傅瑾衍電話那頭的背景音樂喧囂嘈雜,他語氣浪蕩到極致,“簡總,給我打電話有事?”
簡寧,“傅瑾衍,我再問你一遍,你人在哪兒?”
傅瑾衍輕嗤,嗓音低沉好聽,“簡總,真是難為你了,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陪我演戲,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