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珠哭的哆嗦:“別……劉媽,別告訴他。”
劉媽看了她半響,把她眼淚擦干淨,點了頭。
南珠喝完湯,坐上梳妝台。
劉媽在身後給她梳頭。
“一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配。”
劉媽說:“您和先生婚後可以和和美美,白頭到老,兒孫滿堂,一生富貴。”
南珠怔住。
從鏡子裡和眼帶淚花的劉媽對視。
劉媽說:“先生之前問過我,出嫁女,有什麼是母家親眷必須要為她做的,他沒父母,不懂。我祖上在宮裡做過女官,這是我們家的傳統。我告訴了先生,先生說如果他娶的是沒有母親的妻子,希望我為他的妻子梳頭。”
南珠從怔愣回神,“謝謝。”
“應該的。”劉媽說:“南珠小姐。”
南珠恩了一聲。
“這麼多年,先生對您,其實一直都很好,遠比您對他要好的多。”
南珠愣了下。
“早兩年的時候,您好,先生也好。後來一年,先生來的時候,我見過幾次,只是幾眼,卻能看出您對先生肉眼可見的不耐。你們的關系慢慢疏遠了,但先生卻未薄待您半分。除卻陳韶笙小姐母親那次的事,更是從未傷過您半寸,哪怕您是他的人,但是心裡住著的一直是別人。”
劉媽說:“雖然您可能覺得先生對您不怎麼樣,但……您還記得,您那會是先生的什麼人嗎?”
南珠突然有點恍惚了。
那會的她是游朝的——情。
早兩年的時候,游朝在對陳家動手。
南珠每天興致勃勃勤勤懇懇的在游朝來的時候對他好,像個合格的情。
後來……
陳家頹廢盡顯,大勢已定。
南珠……想走了。
本就不喜歡游朝,在他對她無利用價值,而且錢也足夠後,怎麼可能還對他熱情的起來。
南珠忙著換錢,換金子,對游朝很冷淡,看見他不搭理,辦事都帶著厭煩,很多時候連句話都懶得和他說。
厭煩不耐的日子,維持了一個月。
後來的一天,游朝……沒來了。
南珠從未給他打過電話,甚至沒存過他的電話。
他不來,她落得清淨,根本不會主動聯系。
倆人的關系就此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游朝在外一個又一個的養人,但卻沒短她吃喝,沒斷她零用。
三年多了。
除卻那次被關起來。
游朝對她其實挺好。
雖無房無車,讓她尊榮富貴,是為了得到陳韶笙下一盤大棋。
但細算算。
的的確確對她……挺好。
想走,也未曾攔過,還給了五百萬的分手費。
最後落得走不了的下場。
看著像是有一雙大手,在推著她朝前走。
其實歸根結底,這些路,全是她自己選的,更是她自己走的。
這三年多。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游朝算是個合格的金主。
南珠卻並不是個合格的情。
“先生本質是個溫柔的人,您是他情人時,他尚且對您不錯,護您安樂無憂,無人打擾。您成為他的妻子,只會更甚。”
南珠斂眉沒說話。
“我知道您心裡有江先生,但江先生已婚,你們不可能了,與其還想著他,不如多看兩眼別的人。”
劉媽語重心長:“長得漂亮,在尋常人家是把往上爬的梯子,但是在京市上流圈,卻不是,是一個招災的盆。您長得太漂亮,卻沒有與漂亮匹配的心機,單純又善良,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不管和誰在一起,其實都不如嫁給先生。最起碼,先生可以在這個世道,保您一個周全,給您和您親人,一世富貴。”
南珠對劉媽說的別的事反駁不了。
但這件事想反駁。
說她說的不對。
游朝喜歡陳韶笙,可對陳韶笙還有她母親做下的,卻是一個人類不可能做出的事情。
但……
南珠默默的想。
游朝並不喜歡自己啊。
只要懷上他的孩子,以後不惹他生氣,她和哥哥,怎麼都不會落得陳韶笙和唐淑華的下場。
而且……
游朝這些年,對她其實真的夠可以了。
南珠從小到大被保護的很好。
卻也知道很多圈子裡的秘辛。
圈子裡的人拿漂亮的女人,當做為自己斂財的工具,隨意褻玩不說,反復送人輕賤比比皆是。
游朝也拿她送過人。
但細想想,卻更像是玩笑。
早幾年他未吞下陳家,到處結交達官貴人時,買下數不清的女人去送人。
但卻從沒動過把她推出去的心思。
哪怕是應酬,也只是讓她在身邊待著吃吃喝喝,從未讓人對她不敬過。
更從未輕佻和輕賤的對任何人說過她是他的情。
明明她從前的身份,真的太值得拿出去炫耀了。
南珠心裡對游朝滿到要溢出來的恐懼,悄無聲息的淡了點。
南珠被進來的六個化妝師包圍了,化了婚妝,換了婚紗,踩了精致的婚鞋。
在天色大亮,雨聲濺起後,酒店樓下響起了炮竹的聲響。
南珠被劉媽扶著下樓。
在長長的紅色地毯那端,看到了游朝。
游朝穿著一身筆挺西裝,長身而立在看她。
南珠因高燒而泛起冰的手掌微微蜷了蜷,想抬腳走過去。
因為他身後的雨和對他還沒消退的恐懼。
頓足。
良久後。
游朝抬腳朝南珠走近,一步步,走到身邊後伸手。
南珠抿唇看他半響,手搭上他的手。
跟他一起出去。
門口司機遞來紅色的雨傘。
游朝抬頭看了眼天,側目看向南珠。
打開雨傘,在淅淅瀝瀝不斷的雨中朝前一步,為南珠打開婚車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