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譽躊躇的時間裡,腦海中掠過的是江蔚捧著冰糖雪梨盈盈淺笑的一幕。

破天荒地,賀譽沒有再拒絕。

他想接過插著水果的牙簽,蔣凝卻避開了他的手,執意往他嘴邊送。

賀譽深深看她一眼,沒了動作。

蔣凝見狀,聲音不大不小,“吃呀,小心點,別被牙簽戳到了。”

這樣的音調和語氣,江蔚和顧雲恆想聽不到都難。

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頭,正巧看到蔣凝舉著水果給賀譽投喂的畫面。

江蔚心頭一窒,手裡的一塊爆米花突然被捏碎了。

恰在此時。

影廳的屏幕開始播放映前廣告。

四周的燈光熄滅,黑暗變成了每個人最好的保護色。

蔣凝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

影廳暗了下來,她也撤回了拿著水果的手,並小聲嘀咕,“你真不給面子。”

賀譽捻了捻指尖,音色低冽:“沒有下次。”

蔣凝表情僵住,但轉瞬又恢復如常,“嗯,電影要開始了。”

整個電影放映過程中,蔣凝倒是沒再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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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譽斜倚著扶手,屏幕忽閃的光亮落在他眼底,映出一片清冷之色。

可若仔細辨別,就能發現男人的目光低垂,凝神所視的地方絕非熒幕。

電影結束後。

江蔚和顧雲恆率先走出了影廳。

來到走廊,明晃晃的光線下,能清楚地看到女人紅紅的眼圈。

顧雲恆抿唇,想安慰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以為江蔚是因為賀譽和蔣凝的事情在傷神。

誰知……

江蔚用手裡的紙巾擦了擦眼角,哽咽地喃喃,“沒想到最後居然是托尼下線了。”

顧雲恆頓時忍俊不禁,“電影都結束了,你還沒出戲?”

江蔚吸了吸鼻子,“很難出。”

大概看過這部片子的鐵粉,沒幾個人能在托尼下線時忍住不流淚。

就好像是一段青春一段時光突然走向了落幕,還是以悲劇收場。

這邊,賀譽和蔣凝走出來的時候,看到了站在走廊邊低聲說話的兩人。

“咦,江蔚怎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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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譽向前的腳步頓住,定睛凝神,果然看到江蔚拿著紙巾在擦眼角,而顧雲恆則低頭和她說著話。

外人眼裡,像是男人在哄女人。

蔣凝來到江蔚身邊,並從包包裡掏出了紙巾,“你還好嗎?”

江蔚笑笑,把她的紙巾推了回去,“我沒事,謝謝。”

顧雲恆看了眼幾步之外的賀譽,男人那冷峻的眉眼間鋪滿了漫不經心。

“時間不早了,我和江蔚先回去了。”

蔣凝左右看了看,“行,那咱們有機會再聚,你倆回去慢點。”

九點半,商場外飄起了雪花。

門前廣場陳列著一棵掛滿彩燈和玩偶的聖誕樹。

“聖誕節要到了。”

顧雲恆的感慨讓江蔚忍不住駐足。

孤身奮鬥的這幾年,她很少有閑情逸致來感受別樣的節日氣氛。

因為始終一個人,所以再熱鬧的節日於她而言也都是一個人的熱鬧。

今晚的雪不大,在商場的氛圍燈和聖誕樹的映襯下,卻顯得格外有意境。

江蔚來到聖誕樹旁邊,仰著頭往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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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恆就陪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兩人一前一後站在聖誕樹附近,莫名和諧,莫名刺目。

至少在賀譽看來,站在江蔚身邊的人,不該是顧雲恆。

“阿譽,幫我拍張照吧。”

蔣凝的存在,無時不刻的提醒著賀譽今晚發生過的一切。

她笑靨如花地遞出手機,眼睛裡寫滿了期冀。

明明蔣凝也足夠漂亮,足夠端莊,可賀譽突然就厭煩了起來。

男人濃眉皺起,大步流星地往停車場走去,“下雪了,改天吧。”

蔣凝望著他的背影,眼底晦澀不堪,“你等等我……”

憑借蔣凝脆生生的嗓音,自然吸引了周圍人的關注。

江蔚瞧見他們,賞景的好心情蕩然無存,“我們也走吧。”

回家的路上,他們坐在車裡誰都沒說話。

車子停在了德賢府。

江蔚剛解開安全帶,顧雲恆就側身看過來,“江蔚。”

“嗯?”

“我今晚說的話,希望你能放在心上,慎重考慮。”

江蔚捏著安全帶的手指蜷了起來,“好。”

顧雲恆單手搭著方向盤,目光沉靜而深邃,“用不用我送你進去?”

“不用了,小區裡很安全。”

“嗯,有事打電話。”

“好,晚安。”

進了小區,江蔚踩著地面的薄雪在院裡漫無目的地走了兩圈。

直到頭腦徹底清明,捋清思路後,她才加快腳步進了單元門。

走出電梯,感應燈亮起。

江蔚剛邁出一步,抬眼的瞬間,險些叫出聲。

電梯正前方的牆邊,身穿黑色毛呢大衣,滿身戾氣的男人目光冷肅地投來了視線。

江蔚咽了下嗓子,低聲喚道:“賀總。”

賀譽面頰緊繃,眼底濃稠的陰翳連燈光都吸附了進去。

“去開門。”

江蔚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走到了自家門前。

門開,剛推開了一條縫。

下一秒,江蔚被人攥著胳膊拽進了屋內。

江蔚在賀譽面前,素來乖巧,近乎逆來順受。

她不想惹怒他,可心底的憋悶和長久來的壓抑明顯到達了無法控制的臨界點。

江蔚被壓在了門板上的那一刻,撞疼的後背以及瀕臨崩潰的情緒瞬間演變成了憤怒的催化劑。

“你放開我!”江蔚用力掙扎著推搡賀譽。

但男女力量上的懸殊,使得她撼動不了半分。

賀譽狠狠地掐著江蔚的下顎,帶了種泄憤的私欲,“你跟他吃飯吃的很開心?江蔚,我有沒有說過,讓你離顧雲恆遠一點。”

屋子裡沒開燈,看不清對方的神態,唯有雙雙急促的呼吸彰顯著彼此的怒氣。

江蔚的委屈像是吸了水的海綿,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你能和蔣凝吃飯,我就不能和顧雲恆吃個飯嗎?”

賀譽聲音冷鷙了幾分,“那不一樣。”

江蔚感受到男人作亂的手,身體驟然一僵,羞憤惱怨的情緒頃刻間衝到了頂峰,“是,的確是不一樣。我和顧雲恆只是普通朋友,而你和蔣凝……是未婚夫妻,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