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感覺這種場面很熟悉。
慣常發生在剛訂婚的那兩年。
陸少卿經常來找她，穿著西服，打著領帶，高高大大，懶懶散散，不顧周圍眼光，坐在她對面和她碎碎念，說公司的事好多好煩，說的沈眠感覺他可真嬌氣，也真的很羨慕。
跟著就是心裡不舒服。
因為她也想進，可是她沒有機會。
陸少卿命這麼好，卻依舊在抱怨。
時間長了，沈眠不想聽了，但也不想結束和陸少卿吃飯的時間，就一邊看書，一邊聽，一邊吃。
陸少卿起初抱怨，抽書，接著是沉默的喂，最後生氣發脾氣，再後連脾氣都不發了，直接起身走人，冷戰。
沈眠心裡也有氣。
管他怎麼樣，一點也不想搭理他。
反正過不了多久，陸少卿會調節好情緒，自己來找她。
他那會還沒長大，還是個粘人的小孩。
後來……長大了，不粘人了，也再沒來找過她了。
食堂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吃著飯會看著對面發會呆，然後接著低頭吃飯。
從一個人生活，習慣了兩個人生活，接著再從兩個人習慣成一個人。
現在時間好像倒流了。
沈眠捏著平板的手很緊，最後放下了，眼圈有點紅。
陸少卿凝眉：“怎麼了？”
沈眠：“不看了。”
說著插起丸子喂他。
陸少卿：“怎麼了啊？”
沈眠想說當年是我不對，最後沒說，只是笑笑，“吃飯。”
陸少卿吃了，反應比當年成熟了一百倍：“我喂你吃，你接著看。”
沈眠本褪去紅色的眼睛重新紅了。
嘴巴開合半響，最後低頭吃飯。
這瞬間在心裡想。
如果陸少卿沒喜歡林綰綰……多好？
卻只是如果。
陸少卿多喜歡林綰綰。
她這個一路看過來從未離席的旁觀者，比誰都清楚。
沈眠吃了飯抬頭看陸少卿，越過餐桌俯身輕輕的吻了下陸少卿的額頭。
陸少卿微怔。
沈眠眨眼：“走，回房間。”
白日宣淫。
沈眠拉著腦子和身體分家的陸少卿在家裡膩歪到了隔天。
然後手裡被陸少卿塞了平板：“看。”
沈眠失笑，趴在陸少卿懷裡看。
陸少卿喂她吃橘子，點評平板上這個男人：“開建築公司的話，張應不行，換一個。”
“為什麼？”
“思想品德問題，建築不是兒戲。”
“你的意思是……怕材料出問題。”
陸少卿恩了一聲。
沈眠眼睛亮了。
陸少卿：“你可以去找沈致和取取經，沈家的建築公司規模可以，對現在的市場也了解。”
陸家主做的是輪渡、金融、百貨、娛樂和對外貿易，還有手裡捏著陸家祖輩留下來的大量不動產和地皮。
沈家主做的卻是建築。
規模相當不俗，但做的一直是周邊的邊緣產業。
正兒八經的市區核心，因為半道起家的緣故，接壤不上。
這也是他對南郊六千畝非要不可的緣由。
沈家因為沒地，也沒人脈拿到地的緣故，敗勢盡顯。
沈眠沒說話。
陸少卿多看了她兩眼，“對了，你和你家現在是什麼情況？”
沈眠怔了下：“怎麼突然問這個？”
“你和你媽關系不對。”
在陸少卿的印像裡，沈眠很疼她媽。
上次出國卻不去不說不交代，這次回來也沒提回家看看的事。
更不要提她的寶貝妹妹。
尤其是她妹妹從小就有心髒病，沈眠說起的時候會心疼，眼圈很紅。
這麼疼愛但依舊不提。
沈眠還是不說話。
陸少卿：“怎麼了？”
陸少卿聲音很溫柔，胸膛也很暖。
沈眠不自覺的怔松了，喃喃：“和我媽吵架了。”
“和她吵什麼？”
吵什麼呢？
吵她能不能別這麼自私，有點當媽媽的樣子，能不能……偶爾保護我一下。
沈眠側臉看陸少卿：“我媽沒當媽的樣，像個沒斷奶的大型巨嬰，懦弱愛哭，我……有點煩了。”
陸少卿：“那你妹呢？也吵架了嗎？”
我妹妹。
沈眠：“吵了，吵她能不能懂點事，別長成我媽那個樣子。”
陸少卿笑了一聲，揉揉她腦袋：“你媽學歷不高，沒出過門，一輩子被養在院子裡，正常，你妹妹八歲就被送去了國外看病，身邊沒家人教導著長大，很多事不懂也正常。”
從前陸少卿說起楊薔給她打電話時，尾音淺淡，帶著笑。
那聲笑像是根刺扎在沈眠心口。
這會，那種感覺又來了。
陸少卿……瞧不起楊薔。
沈眠也瞧不起，但……接受不了別人瞧不起，尤其是陸少卿。
陸少卿接著說：“不是人人都像你。”
“像我什麼？”
沈眠聲音和陸少卿一樣含笑。
陸少卿下巴墊著沈眠的頭頂：“你自己什麼德行心裡沒點數。”
又是這種笑。
沈眠斂眉沒說話，低頭看資料。
陸少卿垂眸和她一起看，看了會側臉看她溫順的臉，抿抿唇說：“別煩，我會幫你的。”
沈眠：“因為林綰綰也是這掛的，你有經驗？”
氣氛冷了下來。
陸少卿沉默了會，聲音跟著冷了下來，“別在我面前提這個名字。”
沈眠臉突然像是被扇了一巴掌，有點火辣辣的，但是沒說話。
窩在陸少卿懷裡接著看資料。
陸少卿也沒再說話。
沈眠下午吃了飯要出門。
陸少卿：“你干嘛去？”
“買避孕藥。”
昨天沒出門，今天也來得及。
沈眠把鞋穿上，側臉看向沙發。
陸少卿在沙發上坐著，面無表情。
沈眠想了想：“我順便去趟超市買T，你有想要的嗎？”
“沒有。”陸少卿捏了捏眉心：“你去吧。”
說完直接起身回房間，把房門關上了。
沈眠沒多理會。
陸少卿陰晴不定是常事，回來就好了。
沈眠直接出門了，買了避孕藥去了張應的材料供應店，裡面擺了不少建築材料的樣品。
沈眠在店裡轉了三圈，舔了舔後槽牙，店裡的材料是好的。
沈眠信陸少卿，他說有問題就一定有問題。
可店裡和現場貨不對板也不可能，隨時會被舉報，除非是托工廠專門定做的，然後直接找人拉去了工地現場。
沈眠坐車去了沈致和正在建的工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