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
方圓幾裡,只剩下狗吠聲。
喬菲是怕黑的,走出沒多遠,就把蕭君羨跟秦笙跟丟了,氣得罵了聲:“賤人。”
這樣漆黑的地方,秦笙把蕭君羨往這邊帶,肯定是別有用心。
忽然,她聽到前面有女人的笑聲,聽起來像是秦笙的。
喬菲克服著對黑暗的恐懼,又往前走。
鄉間小路可不平坦,路窄,且還會有小溝。
喬菲心中急切,腳下一個踩空,摔在了溝裡。
這是夏天用來蓄水插秧的水溝,這個季節,溝裡是干涸的,有的只是一些不要的稻草堆在裡面。
人也沒摔著,腳邊卻有什麼東西忽然跳了出來,嚇的喬菲大叫。
“呱,呱……”
是青蛙。
她還從未這樣受過委屈,而且這裡又髒又到處是蟲。
眼淚都被嚇出來了。
不過大晚上的,自然是無人看見。
喬菲試圖爬起來,可她穿的是高跟鞋,這溝裡泥土松軟,一踩下去,重心不穩,又摔在草堆裡。
“要不要幫忙?”
清冷的月光下,蕭崇明蹲在土坎上,笑盈盈的看著她。
雖然看不清蕭崇明的全貌,那些細微的表情,不過眼睛在昏暗中如此久,自然能夜視。
喬菲毫不領情:“給我滾開,我不需要。”
她天生要強,什麼都想要爭第一,要最好的,出身就含著金湯勺,是喬家的千金,可蕭崇明就算也同樣富貴,可到底是私生子,而且她心裡喜歡的是蕭君羨,看到蕭崇明就惡心。
蕭崇明也不管,就蹲在土坎上看她怎麼起來。
喬菲試著又站起來,泥土太松軟,身子搖搖晃晃站不穩,蕭崇明拉住她的手,卻不是將人拉上來,而是自己也跳入河溝裡,兩人一起倒在稻草堆上。
“蕭崇明,你干什麼,放開我。”喬菲害怕了。
蕭崇明死死地壓著她,抓著她的手,扣在她頭頂:“菲菲,你不覺得這裡別外有野趣?”
喬菲掙扎,怒道:“蕭崇明,你敢亂來,我就喊人了。”
蕭崇明壞笑道:“大哥說不定就在附近,菲菲,你若把大哥引過來看現場直播,那更有趣了。”
這話讓喬菲不敢吱聲了,她怎麼能讓蕭君羨看到。
就在她愣神間,蕭崇明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
夜風陣陣。
蕭君羨與秦笙早已經從小路繞了回來。
兩人如何不知喬菲在後面跟著,不過後面發生的事,那可就不是他們能預料的。
蕭老太太早就歇下了。
蕭君羨與秦笙回了房,秦笙先去洗了澡,一出來,就見蕭君羨用灼熱的目光看著自己。
秦笙別過臉:“快去洗澡去,我累了,就先睡了。”
蕭君羨咧嘴一笑,也不說什麼,匆忙進去把自己洗干淨,跳上床,鑽進被窩。
動作十分大,床也跟著發出巨響。
秦笙嚇了一跳:“蕭君羨,你是想把床跳塌了是吧。”
“笙笙,想要。”
可憐兮兮又帶著磁性的聲音,讓秦笙好氣又好笑。
這要不是蕭崇明跟喬菲在草垛裡開戰,怕是蕭君羨也把她帶去了。
秦笙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她的主動,讓他興奮不已。
這個寒冷的冬天,房間裡卻非常暖和,溫度節節攀升。
蕭崇明與喬菲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回來。
這小洋房不怎麼隔音,上樓梯的腳步聲與關門聲都很清楚。
這一夜,蕭老太太睡得很好,秦笙是累得睡了過去,蕭君羨那可是吃飽喝足,心滿意足。
翌日。
蕭老太太起得早,已經成了習慣。
秦笙反倒是最後一個起床的。
看了眼時間,秦笙心道糟糕,立馬起床洗漱。
蕭君羨正在樓下陪著蕭老太太聊天。
蕭崇明跟喬菲都在,蕭崇明能說會道,喬菲一直悶聲不說話,眼珠子卻是痴迷的看著蕭君羨。
忽然,蕭老太太看了眼喬菲,問道:“喬小姐,昨晚還住得慣不?”
喬菲收回目光,尷尬的點了點頭:“還好。”
蕭老太太:“那就好,我還擔心崇明沒把你照顧好,這崇明啊,性子野,若是有什麼做錯了的,喬小姐莫要生氣。”
蕭崇明搶先開口:“奶奶,我可把菲菲捧在手心裡,不會對不起菲菲,以後我就收心,好好待她,爭取讓奶奶明年就抱上重孫子。”
喬菲想將蕭崇明殺了的心都有,她坐不住,直接起身:“奶奶,我出去透透氣。”
蕭老太太什麼都沒說,只是盯著喬菲走路的姿勢看了一會兒。
喬菲走路的姿勢有些怪,那是她下身實在太疼了。
蕭崇明笑了笑:“奶奶,你別生菲菲的氣,我去看看她。”
客廳裡就剩下蕭老太太跟蕭君羨,老太太也不糊塗,問:“小羨,這怎麼回事,崇明怎麼跟喬小姐好上了?我看喬小姐看不上崇明啊。”
昨晚一直沒有機會問,老太太將這疑惑揣了一晚上。
蕭君羨輕揚著嘴角:“奶奶多慮了,二弟跟喬小姐那可是情投意合,不然喬小姐又如何會同意嫁給二弟呢,這還是喬小姐親口向爺爺提的。”
“那喬小姐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又怎麼看得上崇明私生子的身份,別以為奶奶不在北城,就什麼都不知道,那喬小姐還惦記著你,你把小笙帶給奶奶認識,奶奶可是認了這孫媳婦,你可別辜負了她。”蕭老太太心明眼亮:“奶奶啊,只希望你們兄弟倆好好的,振國也就你們兩個兒子。”
“奶奶放心吧,我肯定比愛自己還愛笙笙,委屈了自己,也不委屈她。”蕭君羨斟酌著,說:“奶奶,這次是爺爺親自讓我來的,爺爺心裡一直惦記著您,這次崇明跟喬小姐婚禮,大家都盼著您回去。”
蕭老太太哼了一聲:“那老頭子能惦記著我,這十年,他可是連這門都沒有踏進來,奶奶不回去。”
蕭君羨知道,老太太這是怕回去觸景傷情。
“奶奶,您若不回去,那孫兒跟笙笙可就慘了。”蕭君羨開始賣慘。
一聽,老太太就疑惑了:“奶奶不回去,那死老頭子還能責備你跟小笙不成,他也不看看他當年做的什麼事,少妍她……”
老太太想到往事,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最終嘆息一聲。
“奶奶,這事都過去十年了,少妍若還活著,也不想奶奶這樣傷心,你一個人住在鄉下,我們都不放心,而且孫兒這次來請奶奶回去,可是想跟小笙找一道護身符。”
“怎麼回事?”
蕭君羨故意嘆了一口氣,說:“這爺爺跟爸都不滿意笙笙,可讓我把這麼好的媳婦放手,那不是剜孫兒的心嗎,這不,只能來找奶奶了。”
聞言,蕭老太太手中的拐杖重重戳了戳地面:“這死老頭子,奶奶知道他什麼心思,都快活到頭了,還是想把什麼事都攥在手裡,讓所有人都聽他的,放心吧,有奶奶在呢。”
蕭君羨笑了:“那孫兒可就代笙笙謝過奶奶了。”
蕭老太太這才恍然大悟,中了自己孫兒的計,笑著點了點蕭君羨:“你啊,罷了,奶奶也在這鄉下住了十年,你跟小笙的好事就該近了,崇明又要娶妻,那奶奶就回去吧。”
秦笙站在樓梯口,並沒有打擾二人說話。
她沒想到,蕭君羨來請老太太,是給自己撐腰。
吃過了早餐,大家就都收拾東西准備回城裡。
秦笙逮了個機會,問蕭君羨:“少妍是誰?為什麼提到這個名字,奶奶眼圈都紅了。”
“少妍是三叔的女兒,三叔家的獨苗,十年前一場意外中死了,連屍首都沒有找到,這一直是奶奶的心病,也是因為這事,奶奶才一個人來這鄉下一住就是十年,少妍死的時候,只有十五歲。”
蕭老太太一共五名子女,三個兒子,兩個女兒。
大兒子蕭振國,二兒子蕭方生,這老三秦笙還沒有見過,至於其它兩位嫁出去的女兒,自然更沒見過了。
秦笙聽得心情沉重,不再多問,那畢竟是蕭家的一塊傷疤。
收拾好東西,秦笙攙扶著蕭老太太坐蕭君羨的車,剛扶上車,喬菲忽然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君羨,奶奶,我跟你們坐一輛車吧,崇明開車技術不好,我暈車。”
如此一來,秦笙就只能坐後座。
蕭君羨臉一沉,蕭老太太也覺得喬菲這事做得不對,首先去看秦笙的反應。
秦笙大方笑道:“那我坐後座吧,正好陪奶奶說說話。”
根本就沒必要為了一個座位去跟喬菲爭什麼,蕭君羨的心在哪,那就不用她爭。
蕭老太太慈祥地輕輕捏了捏秦笙的手,愈發滿意。
要回城的事,蕭君羨提前告知了蕭老爺子。
車子在傍晚時分開進了蕭家老宅。
知道蕭老太太回來,蕭老爺子帶著蕭振國夫婦,還有二兒子蕭方生一家人都在門口等著。
老太太十年不回來,這忽然回來了,自然是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盼著。
車子剛開過來,蕭老爺子臉上就浮現了笑意,握著拐杖的手,都加了幾分力道:“來了。”
車子停下,秦笙扶著蕭老太太下來。
門口等著的一干眾人,除了蕭老爺子,都上前了幾步。
蕭振國笑道:“媽,你回來了,一路上辛苦了。”
蕭方生擠了過去:“媽,你可算是回來了,兒子盼你盼得辛苦啊,對了嗎,這是你的小孫女言琴,這是蕭海,蕭騰。”
蕭方生二個兒子一個女兒,不過這都是眾所周知的,還有外人不知道的私生子,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這些年,老太太住在鄉下,這些兒子兒媳,她也很少見到。
現在兒子兒媳婦,孫子孫女都圍著,蕭老太太高興的落了淚,連連說:“好好好。”
塗少芬被擠在了外面,見蕭方生如此討好老太太,有些看不慣,嘴裡嘀咕了幾聲,正好被蕭方生的老婆劉艷聽到了,陰陽怪氣道:“大嫂,媽回來這樣高興的事,你板著個臉做什麼。”
塗少芬跟劉艷平時沒少掐架,也好在蕭方生一家人搬出了老宅,不然天天見面,那火藥味估計都把這老宅給炸了。
劉艷的話惹得所有人都看向塗少芬。
塗少芬也是個人精了,吸了吸鼻子,恨不得落下幾滴淚來:“我這是太高興,都不知道怎麼表達了,小羨這孩子沒讓我失望,真把媽接回來了,媽,快進屋裡,外面冷。”
老太太被簇擁著進屋,路過蕭老爺子時,蕭老爺子有些激動,半天才喊出了兩個字:“淑珍。”
蕭老太太只是淡淡地看了眼老爺子,衝身後的秦笙說:“小笙,你來扶著奶奶。”
老太太這是一進門就把態度擺出來。
這是在宣告,以後秦笙就是她罩著的。
蕭君羨衝秦笙擠眉弄眼,示意她趕緊過去。
在這家裡,除了老太太能左右蕭老爺子,別的可都不能。
蕭老太太這絕對是家裡最大的靠山。
秦笙頂著眾人各色的目光,攙扶著老太太進去。
喬菲臉都快綠了。
從前她來蕭家,大家都是圍著她,她才是眾星拱月的那個。
如今老太太卻抬舉秦笙,她從下車站在這裡,誰都跟沒有注意到她似的。
別說喬菲了,就連蕭老爺子也這麼被‘遺留’在門口,臉色甚是難看。
蕭君羨看著蕭老爺子還在外面,心裡笑了笑,面上卻不顯山露水,也沒去喊。
最後還是蕭崇明自作聰明,走了出去:“爺爺,外面冷,還是進屋吧。”
蕭老爺子直接把火氣發在蕭崇明身上:“你還知道有我這麼一個大活人站在這。”
大廳裡,蕭君羨透過玻璃窗見蕭老爺子正在對蕭崇明發火,嘴角微揚,悠哉的喝著茶。
蕭崇明太過於急著表現,這才撞上了槍口。
蕭老太太回來,這是一件喜事。
晚飯早就備好了。
一大家子在飯廳坐下來,差不多有十幾人。
蕭老太太一一看過去,她許久沒有這麼熱鬧的吃過一頓飯了。
秦笙依然坐在她的右手邊,蕭君羨挨著秦笙旁邊坐,雖然人人都喊秦笙秦小姐,而不承認她已經跟蕭君羨領證的事實,可蕭老太太如此看重了,這又是高興的日子,沒人會去觸霉頭。
蕭老太太很是高興,眼眶裡一直包著淚:“今天我很高興,兒子兒媳,孫兒孫女孫媳婦都坐在一起,若是國傑跟少妍在,那就再好不過了。”
蕭國傑是三兒子,癱瘓在床,無法行走。
這是個沉重的話題。
蕭老太太抹了抹淚,把這話題跳過去,問起了蕭崇明跟喬菲的婚事:“對了,崇明跟喬小姐的婚期,具體是定在哪天?這崇明都要娶媳婦了,小羨跟小笙的婚事,我看吶也要早早的辦了。”
這話一出,在座之人臉色各異。
蕭老爺子一直沒說話,提到蕭君羨跟秦笙的事,倒是開了口:“這事不急。”
蕭老太太一聽,臉沉了:“蕭家難得有喜事,若來個雙喜臨門,那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