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冷著臉:“我們沒什麼可說的。”

她轉身,拉開車門。

他說:“若是我要找你談的是孩子的事呢?”

她手頓住,帶著疑惑迷茫回望著他。

江帝雲說:“找個地方坐坐吧。”

孩子是秦笙最柔軟的地方。

江帝雲選的地方,‘一笙’酒吧。

站在門口,她望著酒吧名字,又看了看江帝雲,沒有去問為什麼。

酒吧安靜,適合談事情。

吳靜看著江帝雲與秦笙一同而來,愣了一下,親自招呼:“二位要喝點什麼?”

說話時,吳靜眼神詢問江帝雲怎麼回事。

江帝雲一直看著秦笙,無視掉吳靜的眼神。

“兩杯瑪格麗特。”

秦笙微怔,沒想江帝雲會點這種酒。

瑪格麗特是一位調酒師為了紀念他的戀人瑪格麗特,才用了她的名字命名。

當年,秦笙覺得這雞尾酒寓意為紀念,很合她的心,也就喜歡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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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他還記得。

“二位稍等。”吳靜親自去調酒。

很快,兩杯瑪格麗特端了上來,夢幻的藍色,很是漂亮。

秦笙沒有動,抬眸望著江帝雲:“你到底想談什麼?”

江帝雲並沒有回答,伸手拿了酒,喝了一口,懷念:“還是以前的味道,這麼多年了,依然沒變。”

“酒可能沒變,人心卻變了。”

江帝雲笑了笑,調侃:“你以前確實不會這般疾言厲色。”

秦笙反唇相譏:“你以前,也不會如此陰晴不定,讓我走的人,是你。”

她真看不懂,從前的江帝雲,都是別人追逐著他,他哪裡會停下腳步,反追別人的。

“我悔了。”江帝雲目光定定:“小笙,當年你用孩子,讓我心甘情願與你捆綁在一起,若是如今我用一個孩子換你一年時間,有希望嗎?”

秦笙心亂了:“什麼孩子?什麼一年時間?江帝雲,你把話說清楚。”

他們的孩子不是都已經死了?

江帝雲嘆了一口氣,在猶豫,倏爾笑了:“看在我們死去的孩子份上,小笙,能不能給我一年時間,讓我可以每天見到你。”

秦笙許久沒有說話。

死去的孩子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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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在拿死去的孩子來說情。

她攥著手心,咬牙切齒:“江帝雲,你比當年更殘忍可惡。”

“是啊,可小笙,你又何嘗不殘忍,在我幾乎熬不住的時候回來,讓我有了不甘,讓我想一切重來。”

江帝雲的聲音不高不低,卻一字字像一把千斤錘砸在她心頭。

秦笙錯愕著,他怎麼能這樣控訴她?

當初用鋒利刀子剜著她的心的人是他啊。

那樣決絕冷漠的語氣神情,至今想來,都讓人心痛心恨。

她的身子在發抖,聲線在發抖:“夠了,別以為這樣說,就會改變什麼,你的妻子現在是林暖,你們的孩子,活潑可愛,我的孩子呢?江帝雲,你告訴我,孩子現在葬在哪?”

“葬?”江帝雲俊臉浮起淡淡的諷笑:“你的孩子他現在就在……”

“帝雲。”

一道清脆的女聲打斷江帝雲的話。

是吳心怡。

她的聲音很急,就怕慢了一秒,阻止不了他口中的真相。

接到吳靜的電話,她匆匆而來,幸好,趕上了。

吳心怡走了過去:“帝雲,秦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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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笙上下打量了眼吳心怡,才想起這人是誰,更加想起,剛才為他們調酒的人。

剛才她並沒有怎麼去觀察,加上幾年變化,她還真沒認出來。

吳家與江家是鄰居。

她曾多次死皮賴臉的上門煩江帝雲,自然見過這兩姐妹。

吳心怡那時候長發,如今剪短了,更加利落,化著妝容,還真不好認。

吳靜那時候有些胖,臉圓圓的,幾年不見,出落得更加標致水靈。

秦笙收拾好心情:“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吳心怡在江帝雲身旁坐了下來,笑道:“知道你回來了,還把我給嚇了一跳,不過你能好好活著,我很高興。”

秦笙看了眼江帝雲,諷道:“說來,也得多虧江先生手下留情,若是再狠心點,怕是就沒有機會這樣坐在一起了。”

江帝雲臉色冷冽陰沉,喝著悶酒。

吳心怡看了他一眼,笑著說:“秦笙,你也別怪帝雲,而且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再提也沒有什麼意義,你既然回來了,要不我們改天找個地方吃頓飯吧。”

沒有什麼意義。

就像是一張張日歷被撕下,日子一天天滑過去,已經滑了一千八多天,再提,確實沒有意義。

秦笙彎了彎嘴角,是苦澀,她拿了手提包起身:“改天再說吧,我先回去了。”

江帝雲起身:“我送你。”

送?

什麼身份送?

秦笙頭也不回的離開,一字未語。

桌上那杯瑪格麗特動都沒有動。

人走後,吳心怡看著江帝雲,問:“剛才你想做什麼?說什麼?你想改變這一切?林暖會答應?”

“我管不了這麼多。”他的聲音在嘶吼。

“你這樣不自私嗎?是,有可能你向她說明,她心軟,回來了,可是一年之後呢?還有,林暖是絕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你要如何去周旋?你折騰不起。”

“我不信命。”江帝雲將桌上的酒一飲而盡,抓了車鑰匙出去了。

吳心怡沒有追,吳靜走了過來:“姐,這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他不信命,就給他續命。”吳心怡揉了揉額頭:“我回去了,以後他若是有什麼情況,隨時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姐。”

江帝雲開車在路面上,不過是前後出來,街道卻沒有秦笙的人。

日子一成不變的溜走。

秦笙一心准備著凱萊入駐百貨公司的事,每天很早就去公司,晚上很晚回來,像是在刻意回避什麼。

蕭君羨從她生活裡消失了,葉逸城打電話來約她出去吃飯時,她想打聽一下,可她終究是把話忍了回去。

秦笙拒絕了葉逸城的邀請,她很忙。

葉逸城盯著被掛斷的手機,聳聳肩,朝蕭君羨說:“沒約到,她說很忙,要參加什麼比賽,我說老大,你這是跟秦笙又吵了?之前不都還好好的。”

蕭君羨一口悶酒送進嘴裡。

宋子承給葉逸城使眼色,讓他別多話。

這能影響二人的,只有江帝雲這個情敵。

葉逸城想不太明白,兩人名副其實的夫妻,還怕一個什麼前任。

秦笙又是晚上九點才回家。

秦可依已經搬回去了,秦笙沒問原因。

家裡空蕩蕩的又剩下自己。

秦笙踢掉腳上的高跟鞋,將自己摔進沙發裡,她很累,手腳都不想動了。

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蜷縮在沙發裡,兩眼盯著天花板,瞳孔一點點放大,將自己放空。

這是她在美國時就有的習慣,所以獨愛黑夜。

慢慢睡著,風從窗戶吹進來,秦笙抱緊雙臂。

黑暗中,一抹高大的身影從樓梯上一步步走下來,走近秦笙。

秦笙做了噩夢,她夢見很多人在追她,那些人手裡拿了槍。

海邊,黑夜,風很大。

她被一個男人一直拉著跑。

她真跑不動了,摔在沙子裡。

砰地一聲,是槍聲。

秦笙從夢裡掙扎著醒來。

“笙笙,又做噩夢了?”蕭君羨將她擁入懷裡。

秦笙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夢,她甚至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會夢見與一個男人在海邊奔跑,一群人在後面不停地追。

秦笙緊緊地抓著蕭君羨的衣服,他熟悉的氣息,令她心安,卻也讓她忽然哭了:“你怎麼說走就走,說回來就回來,你把這裡當成什麼,把我當成什麼。”

他怎麼能想撩就撩,生氣就走?

她在發抖,蕭君羨從未見過如此脆弱的秦笙,溫聲哄:“對不起,以後不會了,不會了。”

她揪著他的衣服,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蕭君羨去開了燈,秦笙已經恢復如常,抱著雙腿坐在沙發裡不吭聲。

他去倒了杯水:“笙笙,剛才都夢見了什麼?”

秦笙扒拉了一下頭發,接了水杯,喝了一大半,才回憶著夢裡的場景,說:“夢見被很多人追,我一直跑一直跑,跑不動了,摔倒了,然後又是槍聲,很混亂。”

蕭君羨有些僵硬地問:“還有沒有別的?這是你第一次夢到,還是經常做這樣的夢?”

秦笙蹙眉:“你怎麼知道我經常夢到?這個夢在五年前就出現過,這些年來斷斷續續又夢到過幾次。”

“我隨口一說。”蕭君羨笑了笑:“笙笙,你有沒有想過,這或許不是夢呢?”

“不是夢?”秦笙倒是疑惑:“不是夢還能是什麼?我總不能真得罪了什麼人,被人拿槍追殺吧,我細算了一下,跟林暖結的仇是最大的,你是詛咒我哪天被她拿槍追殺?”

“跟你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蕭君羨搖了搖她的腿,笑得有點像痞子:“笙笙,今晚我要跟你睡。”

本來聊得還算正常,後面就不正經了。

秦笙拿開他的手,瞪著他:“蕭君羨,你腦子裡能不能裝點別的事。”

蕭君羨眼裡含著壞笑:“我是怕你做噩夢,陪著你呢,笙笙,你剛才想到哪裡去了?”

秦笙臉刷得一下紅到了耳根,被擺了一道。

“我什麼都沒有想。”秦笙下沙發,赤著腳朝樓上走。

蕭君羨像大尾巴狼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