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不兜圈子,直接問賀蘭宴到底相中了誰。
賀蘭宴知道,事情終於開始了。
他抬起眼睛,看向皇帝,說:“不敢欺瞞陛下……”
皇帝挑眉,將手中的朱砂筆放下,好似想要認真傾聽賀蘭宴的話。
賀蘭宴說了下去,“其實,臣已經心有所屬。這輩子太子妃,只得她一個人來做。”
皇帝好似來了興致,往御座後一靠,閑適地道:“你說說,還有哪個姑娘,比那冊子上的還要貌美,家世還要清白。”
他看著姿態閑適,實際上聲音已經淡了下來。
賀蘭宴道:“就是顧氏女。”
他的話讓皇帝心中突了下。
難道竟是他看走眼了。那顧氏女竟然和太子已經勾搭上?知道太子要求娶,這才說不要賜婚的。
想想也是,太子都能為她連自己親娘都敢威脅,能許以太子妃的位置,也不算稀奇。
只皇帝還是覺著有些不對。那顧氏女不過是一個和離的婦人,就算和太子勾搭上,那也不至於以太子妃的位子相求啊。
太子難道不想求一門得力的妻房,以此謀求朝臣的支持?
事有反常,必然是有緣故。
他饒有興致地看了眼賀蘭宴,還是說這是太子自污的一個手段,包括他去靜妃宮中大鬧,實際上用此來偽裝,降低他的防備心嗎?
皇帝不問賀蘭宴為何看中顧眉。
他只道:“婚姻大事,還是需要慎重。那顧氏女配不上你。”
賀蘭宴知道皇帝不可能一口答應,他想的必然是要自己娶一個能夠被他掌控的貴女。
於是他道:“陛下。臣真心想娶顧氏女,求陛下允准。”
好似感受到這句話的力度不夠,他又說了一句:“顧太師是忠貞之士,當年對陛下登位有從龍之功。”
“想來陛下對於她的後人總是會多有庇護。”
他雖然不知道此刻皇帝在想什麼,但他知道皇帝這個人,一向是會想很多。
對於顧太師的事,皇帝一直如一根魚骨,刺在喉嚨上,吐不出咽不下。
當年顧太師對於皇帝的登位的確是有功勞。畢竟他沒將那份先帝的遺囑拿出來,而是任由皇帝登基。
可另一方面,皇帝又害怕顧太師手中的那份遺囑,故而想方設法地要將那遺囑弄到手。
以至於將顧太師送到詔獄裡,最後含冤而死。
皇帝不會憑他一次懇求,就會答應這門婚事。
他只能沉住氣。
上首的皇帝,的確如賀蘭宴所想的那樣,腦中過了許多的念頭。
他實在沒想到賀蘭宴就這樣提出要娶顧眉。
若是之前想的是顧眉已經與賀蘭宴勾搭在一塊,而賀蘭宴去靜妃宮中鬧是自污的手段。
那這一刻,當賀蘭宴提起顧太師時,他心頭那隱秘的念頭又被激起。
他篤定賀蘭宴要娶顧眉,是為了報當年顧太師不拿出那份遺囑的仇恨。
畢竟若是顧太師站在賀蘭宴那邊,到如今坐在龍椅上的必定是賀蘭宴了。
看來這個侄兒心中還是很記仇的,想到這裡,皇帝心中暗暗地想著,這樣的有心計,看來還是要盡快將這個侄兒鏟除。
皇帝回過神來,語氣淡淡的,道:“朕知曉了。只是婚姻大事非同小可。這顧氏女,到底讓你委屈了。”
說完婚事,皇帝又訓斥了賀蘭宴一番:“讓你跟著明微修行。這麼些年倒是越來越暴虐。怎麼能在後宮大開殺戒。”
“你就不怕佛祖怪罪於你?”
最後無奈地揮揮手,一副不想看他的樣子,“朕這裡無事。你開始上朝,就要好好的當差。”
賀蘭宴順從地退了出去,只出了大殿,他微微蹙著眉頭。
皇帝的反應不對。
雖然看著沒有明確的答復,但賀蘭宴知道,皇帝已經允准顧眉做他的太子妃。
既然當初能甩給他那麼厚一本冊子,那就是為了塞一個合意的探子到他的身邊做枕邊人。
可現在,他壓根就沒說要娶冊子上的任何一個貴女,皇帝竟然默許了。
“去查一查皇帝召太子妃進宮到底說了什麼。”他隨口吩咐青山。
青山不解其意。
太子妃?哪裡來的太子妃?
他剛想問一句,碰觸到賀蘭宴的眼眸,他正冷淡而帶一點危險性地斜視著他。
青山瞬間明白過。
太子妃,顧氏女。
高大的侍衛靜默片刻,“屬下明白。”
從皇宮離開,賀蘭宴沒有坐來時的馬車,而是讓侍衛前來馬,上馬後,急速地朝許家老宅的方向疾使。
顧眉沐浴後,穿著輕薄的衣裳從淨房出來。
她摸了摸脖間的玉墜子,明日得去那棟宅子裡看看才行。
這時窗外傳來哢噠一聲,她警覺地放下手中的手持鏡,抓起剪子時,就見窗被打開,賀蘭宴的半個身子從外頭探進來。
那玉面佛陀般的臉,衝著顧眉笑。
見是他,顧眉呆愣了一會,這才背過身去,攏著自己身上輕薄衣裳的衣襟。
“這個時辰你怎麼來了?”顧眉又羞又惱。這衣裳輕薄,內裡因要入睡,她也沒穿心衣。
賀蘭宴翻窗進來,背著手踱步到梳妝台前,“怎麼。才答應婚事沒多久,就不想見孤了?”
見顧眉依然背著身,“這麼早嫌棄孤,往後半生可怎麼過?難不成你還想換丈夫不成?”
他微微傾身,將臉湊近去看顧眉。
然後從荷包中掏出一塊玉佩,遞給顧眉。
“這是從前我母妃的,向來傳媳不傳男。今日我幫母妃當做見面禮送與你。本還有顆墜子,只當年的事……遺落了。”
他將玉佩放到顧眉手中,順勢摟著她道:“靜妃那裡我已經處置好,你不用擔心。”
“她再也不會動你半根毫毛。有我在,她不能拿你怎樣。”
他的目光落在顧眉身前那半敞的衣襟,聲音暗啞:“這玉佩你收好。”
顧眉本在把玩那塊玉佩,她覺著玉佩上頭的紋樣有些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想著想著,忽然覺著有些不對。
抬頭去看賀蘭宴,見他目光直直地落在一處,順著望過去,繼而羞不可抑,推他道:“不要臉,登徒子。”
賀蘭宴抓住她的手,吃吃地笑道:“你答應了孤的求娶,就已經是孤的人了。”
顧眉抱住雙臂,“那也不許看。”
偏偏她抱著時,將那雪白攏在一處,更加的溝壑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