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眉只顧著想玉佩太過熟悉,一時半刻竟想不起在那兒見過。
她推搡著賀蘭宴,不讓他打擾自己的思緒。
“天色已晚,你快些回吧……府中侍衛巡邏間隔短,若是被人看到堂堂太子殿下,竟做那翻牆的偷盜之事……”
她口中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不肯讓賀蘭宴盯著她看。
忽然,她身後伸來一只手,一把攥住她的胳臂,將她扯了回去。
她聽到他喉嚨間發出一絲輕輕的悶哼,貼著她腰身的手滾燙。
“賀蘭懷信……”她低低地呵斥。
抬眸間,卻見男人俯視著自己,盯了半晌,唇邊慢慢地露出一縷淺笑,輕聲慢語:
“孤那好伯父叫你進宮,命你嫁孤,刺探孤。你就是如此刺探的?”
他的目光在她面上巡梭,最後落在她的紅唇上。“難道他沒與你說,讓你好好地討好孤嗎?”
賀蘭宴說話的聲音不高,幾乎可以說是在她的耳邊。
只是那漫不經心的語氣,和從前是一模一樣的,帶著更濃重的戾氣。
顧眉心頭一跳。
皇帝與她談話時,屋內除去貼身大太監,並無其他的人。
賀蘭宴能回京並做上太子,必然是有心機的,也收買了一些人心的。
但將皇帝身邊的貼身大太監給收買了……
顧眉有些不信。
那麼,此刻他的這些話,許是試探。
纖細的腰間,寬厚的手掌心滾燙,透過薄薄的衣裳灼燒著她的肌膚。
顧眉心跳一下加快,頭也好似有些眩暈。
她睜大眼眸和他對望著,很快輕聲道:“難道不該是殿下討好於我嗎?你也說陛下命我刺探於你。那怎麼說與皇帝聽,可就在我手中握著。”
顧眉立刻決定順著賀蘭宴的話頭去說,虛虛實實,真真假假。
雖然還不是很明白為何他會忽然有此發問,是不是知道什麼。
但眼下,並不是坦誠的好時機。
賀蘭宴未再開口,面上也恢復那平靜溫和,捏著她腰肢的手,依舊那樣緊緊地捏著。
顧眉感到有點緊張,腦子好像更暈了,她甚至都感覺自己聽到那心跳如鼓的聲響。
“你突兀地回京,坐上太子的寶座,皇帝對你諸多防範,知曉你圖謀大事之心,若是真的命我以太子妃的身份對你日夜行監察之事,你該如何?”
她說完,緊緊地盯著對面的身影。
賀蘭宴在試探她,同樣的她也想試探賀蘭宴。
半開的窗欞在風的引誘下,撞上窗框,發出清脆的響聲。
賀蘭宴臉上依然能是那樣的平靜,淡淡地:“孤能如何呢?孤又無篡位之心。”
他要的是洗刷父親的冤屈,為東宮死去的眾人正名。
沒有篡位之心。
顧眉想著,若是她就這麼將賀蘭宴的話說給皇帝聽,皇帝說不定一怒之下,直接將外祖父和表兄貶了。
她略微一頓,“聽聞,先帝曾有意傳位給殿下,並寫下旨意,若是那遺旨在我的手中,殿下,你該如何?”
她說話時,賀蘭宴一直都凝視著她。
整個人在宮燈的映照下,猶如閃耀的星火。
那張紅唇說出來的話,也是那樣好聽。
賀蘭宴忽然地“嗤”笑一聲。
“顧姩姩。果然是孤小看了你。”
兩張臉的距離近在咫尺,顧眉感覺到他的呼吸撲灑在自己的面頰上,同時聽到他低低的喃語。
說完,輕輕地松開捏在她腰間的手。
“可能過兩日賜婚的旨意就要下來了。欽天監那邊也在占蔔好日子。下個月十八就是好日子。”
下個月十八?那日子也太趕了吧。
顧眉愕然。
日子有必要這麼趕嗎?更何況還未立秋,此時日頭還很辣,嫁衣很厚啊。
賀蘭宴見她的模樣,哼笑:“舍不得離開許家?又不是遠嫁,孤也不會阻止你回許家,你想回來須臾就至,為何不可?”
顧眉低頭不語。該怎麼說,她若是進了東宮。到時皇帝必然會找借口派人到她身邊催促她。
哪裡能如現在般。
想到皇帝的反間之事,顧眉愁煩又湧上心頭。
越發的沒有心思應付賀蘭宴滾燙的目光。
恰這時外頭傳來一串腳步聲。
二人齊齊扭頭朝殿門口看去。
“姩姩。”來人是許老將、軍。
他敲敲門。“我路過你的院子,看到你屋子的燈還亮著,是還沒睡嗎?”
“外祖父。”顧眉連忙起身,“我已經准備歇息了。外祖父有何事。”
許老將、軍聽到回應,也沒有再敲門,而是轉身望著庭中的景致。
“你莫要起來。外祖父就是過來看看你。對了。你說的嫁給太子,是真心的嗎?”
顧眉轉頭。
若是這會賀蘭宴不在,她倒是能夠很坦然地回答。
賀蘭宴靠在大迎枕上,長腿甚至,交疊著,黑眸緊緊落在顧眉身上,想聽她的回答。
“外祖父。我要歇下了。明日再說行嗎?”
許老將、君嘆了口氣,“你若不是真心想嫁,外祖父就是拼了命也會幫你。”
顧眉原本站在,這會賀蘭宴屈尊降貴地伸手握住她的,將她一拉,又跌回到他的身側。
兩人的身子相貼,幾乎沒有一絲空隙。
“如今朝堂上風雲詭秘,不若外祖父命人將你送到北地去?那裡到底是許家的根基所在。無論如何都能護著你。”
顧眉心髒一窒,手撐在寬厚的胸膛上,想要起身,奈何不知碰到哪裡,只聽賀蘭宴輕輕地喘息了一下。
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夜裡,尤其的明顯。
顧眉連忙接著道:“外祖父放心吧。只要你們好好的,那孫女定會好好的。”
賀蘭宴緊皺眉梢,低頭看見她趴在自己的胸膛,長發凌亂,紅唇張合,是活色生香,千嬌百媚之態。
她知道自己現下是如何誘人嗎?
他側開目光,低聲道:“顧姩姩。你可真是好樣的。一句孤的好話都不說。”
許老將、軍說了幾句後,又離開了。
賀蘭宴也趁機離開,出了許家宅邸後門時,正巧有侍衛過來稟報事務。
說到當日皇帝傳顧眉進宮的事。
“當日只有陛下身側的大太監在場,具體內容還不得而知。只不過,聽說和婚事有關。”
青山陡然看向一直沒說話,氣息冷淡,眼神莫測的賀蘭宴,“殿下,莫不是那顧女郎答應您的求娶,是陛下授意的不成?”
“看來是陛下的預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