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許家門前離開後,賀蘭宴帶著顧眉出了城。

駿馬迎著清風,飛馳在野道上。

顧眉被賀蘭宴攬在懷中,背靠著厚實火熱的胸膛。

“豫章王果真給世子說了親事?”

她有些疑惑。

“王府只有世子一個孩子,也老大不小了,王爺著急也是人之常情。”

賀蘭宴不慌不忙地說著,一邊詢問顧眉要去哪兒。

顧眉低聲吃吃地笑起來:“剛剛搶人不是很厲害嗎?怎記得問路了。”

賀蘭宴笑了笑,微微俯身,將唇貼附到她的耳畔。

“孤厲害不厲害,能不能找到路,你不知道嗎?”

起初她一怔,很快,瞪圓了雙目,輕呼一聲。

登徒子,下流胚,說的是什麼話。

她真想告知不知情的人,別被他端方守禮的外表所欺。

賀蘭宴笑了,愛憐地親了親她的耳垂,待聽到她說的地址後,有片刻失神,隨即若無其事地駕馭著馬兒往前去。

一路前行,顧眉不知賀蘭宴是否知道去那處院子的路,只最後停下來的地方,她有些驚詫。

她本以為是個院子,見了才知是個小小的莊子,周邊住著好些村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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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賀蘭宴,他一直盯著那個莊子,眼裡情緒宛若化不開的濃墨。

這個地方,是當初他想要和顧眉大婚後,來避暑的小莊子。

顧太師是知道的。他出事的時間,比當年東宮要晚上一些日子。

也就是他將這個莊子買了。

不知為何,顧眉忽然從他眼裡看到嘲弄和蔑視。

好似感受到她的凝望,賀蘭宴側頭看她,“你應該知道當時孤被送去青龍寺修行。明微那個老禿驢是想過真的讓孤出家的。”

現在想起來,他還是覺得好笑。

“陛下為何會讓孤做太子?去年,他微服私訪青龍寺,本意大概是想看看孤是否安分。”

“他為了試探孤是否已經死心,同孤說,這皇位本該是孤的,膝下的皇子也沒有孤的才學與魄力。”

“所以,他問孤想不想做太子。他想看到我沉迷富貴,想看孤被蒙蔽雙眼,和他膝下那些皇子去爭奪。”

賀蘭宴:“可孤並未如他願,而是告訴皇帝,孤是個出家人,做不了高堂上的那個皇。”

此後他又來了幾次青龍寺,最後召他入宮,說他寺廟該呆夠了,要回去承擔責任。

最後真的封他做了太子。

可賀蘭宴知道,不管他如何被特殊對待,可皇帝還是不會放心他的。

這才會派顧眉這個能夠拿捏的人嫁到東宮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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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眉在聽到他說起那段路程時,心慢慢平靜下來,莊子四周看起來很干淨,門上的漆也仿佛新的一樣。

看來這幾年莊頭打掃的很好。

犬吠聲中,院門從裡頭被打開,開門的老翁看到兩人,只片刻後,驚喜不已,忙請兩人入內。

顧眉是第一次來這處莊子,乍然到來,她的心情是沉重的,有些懷疑父親會將東西放在此處嗎?

還有這看門的老翁,又是如何認出她來的。

老翁將兩人帶入到院中,裡頭時而有僕人經過,對於他們竟沒有絲毫的奇怪。

到得後院女眷居住之地,老翁停下腳步,說道:“郎君。奴等聽從吩咐,將此處日日細細地打掃,被褥之類的,也都時常拿出來翻曬。”

“郎君和娘子可以放心住下。”

“奴去廚房,讓廚娘做些吃食送來。”

顧眉看著老翁笑得如菊花般的臉,怔怔裡立在那兒,還是賀蘭宴牽著她的手,這才讓她回過神來。

郎君,娘子,看來賀蘭宴與老翁是認識的。

這裡不是父親留給她的嫁妝嗎?賀蘭宴怎會和看守莊子的老翁熟悉。

顧眉心神帶著幾縷不寧,知道背後有許多她不知的事。

“賀蘭懷信,這到底怎麼回事?”等到老翁離去後,顧眉迫不及待地問賀蘭宴。

賀蘭宴平靜地看著她,如早預料到她會問這一番話般,將她帶著坐在羅漢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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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看到的那樣。這處本是孤從前買的,當年東宮查抄,本以為會充公,不曾想被人買下。”

“兩年前,孤偶然來此處,發現空置著,老翁說主人也好幾年沒見。正巧當時莊子碰到點事,孤順手解決了。”

“之後……就是你看到的,有時孤也會過來看看。”

他的語氣尋常,仿佛喝水吃飯般尋常。

可看看四周,哪裡是過來看看這麼簡單。

顧眉好像有些理順了裡頭的關系,賀蘭宴的莊子,查抄時,父親買下來給她,奈何那幾年她根本不曾想起。

所以賀蘭宴發現後,又重新利用起來。

“賀蘭懷信,你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顧眉沉默了一下,繼續問。

賀蘭宴並未回她的話。只是笑了笑。

“此刻你可願心甘情願地嫁給孤?”賀蘭宴沉沉地望著顧眉,暗示性地,“顧姩姩。想知道什麼,你就靠近孤。孤對妻子沒有秘密。”

因他這話,顧眉一顆心砰砰地跳著如驟雨打在屋頂,她聽到自己應。

“我才不信。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對妻子沒有秘密。”

這一刻,賀蘭宴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顧姩姩的嘴可真緊啊。這個時候,她都還能死死地守著自己的秘密。

他喜歡眼前的這個女子,並且,也發自內心地不願再去多想從前發生的種種不快。

過去就過去了。

這個可惡的女子,分明就是知道他喜歡她入骨,於是就拿捏她,又不對他好。

賀蘭宴咬了咬牙根。

顧眉不願意再在沉悶的屋子裡呆著,尋一個借口出屋,在莊子裡走了一圈。

圍著莊子居住的大約有二三十戶人家。

看起來一派祥和的樣子。

那看門的老翁見她獨自走著,匆匆上前,說道:“娘子是初次來此吧。我們也是近兩年才搬來此處的。”

老翁嘆了口氣,顧眉聽到他說:“當年家中受顧太師案的牽累,差點活不下去,是郎君找到我們,將我們安置在此處,才有了如今安定的生活。”

顧眉踉蹌著後退一步,以為聽到了天方夜譚。

她摸著脖頸上的那枚玉墜,還有那顆狂跳的心,頭腦更是一熱,與老翁說了幾句,隨後匆匆離去。

她想把皇帝讓她反間的事告訴賀蘭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