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宴的話再一次讓眾人驚得停在原地。
坐在皇後身側的靜妃變得慌亂,她雖說和賀蘭宴這個兒子不親,也幫著皇帝做了些事,但從沒有想過要讓他從太子的位置上下來。
畢竟,若是賀蘭宴將來做了皇帝,她也有可能做太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人生嗎?
景升太子沒給他,後來委身的皇帝也沒給她這個榮耀,她想要靠兒子去實現。
現在,賀蘭宴竟然說要退位讓賢。
這怎麼可以?
靜妃想想腿都軟了下去。
“陛下。懷信糊塗,你可不能糊塗啊。他不過是……”
皇帝眼神冰冷地朝靜妃瞥過去,讓靜妃感受到一股陰冷的寒意,嘴裡的話瞬間就斷了音。
她不敢說下去,又不甘心賀蘭宴真的退位讓賢,她不能承受這樣失敗的後果。
“陛下。若是要追究太子殿下的罪過,那靖王呢?他該如何?”跪在後頭的賀蘭臻郎聲問到。
他將靖王說顧眉的話重復了一遍。
“這樣的話,若是能夠容忍的那就不是男人。臣以為太子做得很好。”
賀蘭臻看著皇帝,眉頭似蹙非蹙,好像有什麼事情讓他困惑。
“不知靖王是不是也這樣看待的陛下的,畢竟靜妃娘娘好像也是二嫁……”
他耷拉著眼皮,緩聲接著說。
原本豫章王冷眼看著賀蘭臻上前攪渾水,沒有拉他回來的意思,若是能攪和得賀蘭宴沒了太子位那就更好。
事的確如豫章王想的那樣發展,可同時賀蘭臻也把皇帝拉下了水。
誰不知道靜妃從前是景升太子的正妻,差點就母儀天下的太子妃,做了皇帝的妾。
顧眉低頭垂眼,她根本不在乎靖王說什麼。你在乎的時候,閑話能殺人。你不在乎的時候,閑話就是一陣呱噪。
但是現在,她從地上直起身,裙擺鋪散在身後,聲如玉撞。
“靖王身為皇子,羞辱陛下賜婚的太子妃,出言不遜,說到目中無人,不顧血脈親情,這世上也沒第二個人敢這樣做了吧。”
她一字一句地咬著牙問皇帝。
接著又道:“如豫章王世子所言,他不尊重妾這個太子妃也就罷了。可竟然連靜妃娘娘也罵了進去。”
“陛下。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今日殿下忍了這口氣,那將來陛下是否會覺著殿下太過心軟,從而擔不起社稷重擔?”
賀蘭宴詫異地朝顧眉瞧去,她到底不是泥人,脾氣慢慢地逐漸變化。
他伸出手去,握住顧眉的手。
顧眉盯著上頭惱羞得跺腳的靜妃,看她氣得神情扭曲。
好像那次送到許家幫手的,也有靜妃娘娘身邊的人。
“混賬……”皇帝忽然發出一聲咆哮,整個人騰地張起來,“你們一個個真是伶牙俐齒啊。怎麼,想要反了嗎?”
他掀翻眼前的長條桌案,上頭的瓷器摔落在地,甩袖離去。
走到門下時,他朝著賀蘭宴道:“好。既然說到靖王,他已被朕送到封地去,那你,也去邊疆吧。”
“你如此的能耐,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夠擔起江山社稷的重擔。”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場宴席的目的,最終也許就在此。
賀蘭宴的太子位,暫時是不可能動得了的。
皇帝看起來步步緊逼,最終的目的,就是要讓賀蘭宴離開朝堂,離開京都。
如此這般,他才能有施展的空間。
尤其去了邊疆,變數就更加的大。
一場戰役,一次敵國的偷襲,甚至是潛伏在軍營裡的細作,都可能讓賀蘭宴送命。
宴席已經不可能進行下去,人群也漸漸地退了出去。
賀蘭宴牽著顧眉的手,慢慢地離開大殿。
靜妃並未跟著皇帝離開,而是追著賀蘭宴跑了過來。
“懷信。剛剛你若是好好地道個歉,認個錯,陛下何至於會如此的生氣。”
“新婚的第三天,你們就鬧了兩次事,今日來的哪個不是高高在上,就說靖王,他敬酒,你飲下不就行了。”
“否則哪裡會發生後面的事?你也是,怎麼就不知勸一勸懷信?”
靜妃見賀蘭宴沒有反應,頓時將目標轉向顧眉,責問她不勸阻。
賀蘭宴挑眉道:“孤做什麼,與太子妃有何干?”
他握著顧眉的手,“靜妃娘娘說夠了嗎?”他笑著,“若是說夠了,趕緊回去服侍陛下吧。這個太子,若是一味靠忍讓,那還不如不做。”
靜妃臉色沉沉,“我只希望你們今日的所作所為,莫要牽連到本宮身上。可你們若是執意不聽皇帝的,我也無話可說。你們好自為之。”
說完,她轉身離開,再沒看賀蘭宴一眼。
“回去吧。”賀蘭宴牽著顧眉,微微垂首,對她說。
顧眉點點頭。這個是後續,又一道聲音響起:“殿下留步。”
只見賀蘭臻走了過來,臉上神色凝重,給兩人行禮。
“我有事要與你們說。”
今日賀蘭臻一直幫著賀蘭宴說話,甚至將部分的責任都攬到自己的身上。
顧眉正要回應,就聽賀蘭臻說道。
“今日這事本可以善了的。而且,你若自保,何須退位讓賢呢?除去你,沒有人可以擔得上太子的位置。”
“我會將事都攬過來,這樣你不用退位讓賢,更不用去邊疆。”
賀蘭宴眸光沉沉,目光凝重。
這事他思考過的後果。
皇帝既然想要讓他下台,那麼就會想盡辦法找他的茬。
但他也知道,皇帝這個時候不過是虛張聲勢,根本不可能下旨奪去他的太子位。
既然在京都礙皇帝的眼,那不若退一步,不論是去哪裡,遠離京都,讓彼此都輕松一下。
也許是更好的選擇。
豫章王在人群褪去,想要找到賀蘭臻,將他帶回去訓話。
誰知就撞見他與太子相談甚歡。
皇帝此次雖沒有直接奪去賀蘭宴的太子位,然而能夠讓他離開京都,去邊疆,也是好事。
豫章王心中覺得足夠暢快了。
到時,不論發生何事,都能夠推出去。
賀蘭宴朝他頷首,輕嘆一口氣。
誰知,那邊又有內侍走來,他慢慢走到賀蘭宴面前。“殿下。”
“殿下可准備准備,約莫五日之後,就有軍隊護送殿下啟程北上了。”
皇帝可真是等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