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宴不讓侍衛把他身體的毒解完,他知道自己這樣很卑鄙,可若非如此,她哪裡肯展現出一點點對於他的關心。

更不會那樣輕聲軟語地對他說話。

可沒想到顧眉那樣聰明,從那半顆藥丸就知道他是在作弊,剛剛太過著急,沒做好善後。

並且說出那樣狠厲的話來。

這話成功刺激到他,努力地抬眸,沉沉地看著顧眉,一副憤怒又虛弱無能為力的模樣。

簡直不敢相信顧眉能夠說出這麼絕情的話來。

可顧眉還沒有放過他,絲毫不懼怕他的冷眼,說出的話更加的無情。

“你要死了,我改嫁不是理所當然嗎?當初你沒死,我都能嫁給旁人。”

這話簡直能讓賀蘭宴嘔出三升血來,欲要反駁,雙手艱難地顧眉的手,被狠狠地甩開。

讓他好不容易抬起來的身子,又跌回到臥榻上。

身軀龐大,落下去時發出砰的一聲響,站在一旁的侍衛嚇得不輕,可沒收到命令,只能站在一旁,嘴角抽搐,向佛祖祈禱,自家主子能夠早日迷途知返。

被派出去請太醫的人此刻回來了,帶回一名擅長解毒的太醫過來,同來的還有太後。

事兒就那麼湊巧,有太後宮中的內侍遠遠地看到賀蘭宴被背了回來,急慌慌地去告訴太後。

這才沒有將消息瞞住。

女官將太後攙扶進到內室,顧眉見到太後來,立即迎上前去。

“祖母,你怎麼……”她看了眼那去請大夫的侍衛,對方朝她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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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沒有立即走到臥榻前去,而是與顧眉站在一處看太醫給賀蘭宴診治。

“到底怎麼回事?懷信怎麼會傷成這樣?”太後心急如焚,抓著顧眉的手,厲聲問道。

賀蘭宴身邊跟著多少侍衛她還是知道的。

那些侍衛都不是弱的,竟還是被傷到,看來事情很嚴重。

對著太後,跟著賀蘭宴的侍衛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將事情說出來。

太後聽到最後,簡直不知該如何做表情才好。

誰能想到向來端肅冷清的賀蘭宴能夠做出這樣的事來。

只是,她冷不丁地看了眼顧眉,這兩孩子的感情不是很好嗎?怎就讓孫兒以太子之尊做出這樣討好的事來。

這萬一要賭個不好,後果誰能說得准。

她初初聽到小太監回來報信時,人的魂都差點嚇沒了。

這還了得!

本以准備入睡的太後急急忙忙地披衣起身,過來看個究竟。

卻不想,到了這裡,竟是這麼一副情形。

這簡直讓太後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好半晌,她都不看太醫診脈了,轉身對顧眉說道:“這裡交給你。我先回去了。等到懷信醒來,告訴他一定要把事講給皇帝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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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扶著宮女的手離去。

反正他肯定是死不了的。

那就隨便他怎麼折騰吧。

顧眉將太後送到殿門外,看著她上了攆車遠去,這才回到內侍。

好在毒性不是很強烈,又解去大半,很快毒素就在太醫的診治下清除。

接下來就是好好的靜養一段時日。

待到一切都平靜下來,已經是子時一刻。

顧眉讓隨行的侍從都下去,獨自進了內室。

此時她已經困極,只是摸了摸賀蘭宴的額頭,好像沒剛剛回來那麼燙了,於是准備去外屋歇息。

誰知還沒等她轉身,腰肢上就貼上一只手。

“顧姩姩。別走。孤不會死的。”

顧眉身形一僵,有些好笑地:“殿下不會死又如何?若是自己身子都不顧惜,我還能指望你來顧惜我嗎?”

賀蘭宴不敢說辯解的話,語調一聲不一聲還要低,帶著懇請,“姩姩……不要走。”

聲音低低地,喃喃著。

顧眉無奈地嘆了口氣,慢慢地走到窗邊的羅漢榻前。

這一夜,顧眉睡得並不踏實,時不時醒來去看看臥榻上的賀蘭宴。

此時,在京都的一處獨門宅院裡,屋內的男子慢吞吞地走到院落最後的房間,挪開香案,露出下面的暗門。

暗門下長長的通道往下。

下頭油燈燃著,照亮小小一隅。

一張窄窄木板搭成的床板上,躺著一個佝僂的身子。

昏黃的燈光投射到他的臉上,蓬亂的頭發極長,已經打結,臉上濃密胡須糾纏在一起,幾乎看不清面容,似乎是個老人。

只是,他的眼睛透亮,好似這裡不是窄小的密室,而是闊大的樓宇,關得住他的身子,卻關不住他的靈魂。

男子走到床板前,居高臨下地,薄薄的唇緊抿。

“顧太師,別來無恙。”

聲音清朗。

床板上的老人睜開眼,仿佛認不出對方是誰,沒一會又緊緊地閉上。

就是這個人,將他從一個地方挪到另外一個地方。

“千辛萬苦地將老朽弄到這兒來,想做什麼,直說吧。”

對面的男人雙眸微沉,唇角噙著一抹笑。

“當年咱們也算是見過面的。不過那時你也看不上我。”

“不記得我是誰也很正常。”

男人聲音慢悠悠地,斜斜地靠在一側的牆壁上。

“我再不把你挪出來,說不定你的女兒就要被你害死了。”

老人面色悍然一震。

“我女兒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你是何人?”

他眯著眼睛細細地打量著對面男子的面容。

忽地,他盯著不動:“是你……”

老人沉默一陣,方開口說道:“你想要做什麼?”

對面的男人笑容一收:“顧太師。我沒有時間和你廢話。你告訴我,當年先帝臨終留下的那道遺詔,現在在何處?”

隨著男人話音落下,老人躺在木板上,眼睛一閃一閃,若有所思。

“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顧家並不涉及帝王之爭,如何會知這東西?“

男子神色復雜看著老人。

“看不出來。你明明都是死人,卻還活著,到底是什麼原因你不知道嗎?”

“告訴我遺詔在哪裡,你可以回去與你的女兒團聚。為何不肯?”

老人沉默少許,忽然問道:“我的女兒如何了?”

他撩眼看向男子,一臉的期盼。

“你將東西交出來,自是能夠父女團聚,得享天倫之樂的。”

男子絲毫不理會老人的問題,拋下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