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只感覺脖頸一痛,隨後一陣眩暈襲來,他想問,你是誰。
然而他什麼也問不出來。就連先前想要做的,以後也不用做了。
隨後朝前栽倒。
皇帝猝然倒下,一側的趙林高聲大喊“陛下”,接著又是“刺客,有刺客……”
只是,無論他如何的叫喊,皇帝只是緊閉著雙眼,脖頸間的血不斷湧出,洇濕地面。
趙林跪在地上,哭著不斷叫喊。
不遠處巡邏的軍士聽到他的叫喊,蜂擁而來。
只可惜皇帝已經沒有了鼻息。
皇帝遇刺,消息迅速傳開,整個行宮氣氛死一般安靜。
誰能想到,裡三層外三層包圍著禁軍的行宮,還能有刺客混進來。
賀蘭宴收到消息時,怔愣了片刻。
感到安置皇帝的大殿後,屋內傳來崩潰的哭聲。
不管哭聲中是不是動了真情,國君駕崩,代表山河不穩,這些大臣樣子總是要做一做的。
太醫跪在一旁,手足無措,他實在是沒有起死回生的本領。
“到底是誰?竟敢弒君?”賀蘭宴聽到裡面傳來豫章王恨恨的聲音。
只見他目光森然,掃過殿內諸人,“哭有什麼用?找出刺客才是重要的。”
賀蘭宴就是在豫章王的質問聲進的大殿,門前的侍衛喪如考妣地叫喚:“太子殿下……”
屋內眾人的目光從豫章王身上移到門邊,看著那挺拔的身影緩緩入內。
每踏出一步都恍如踩在眾人的心上,沒有顫抖,反而更加的穩重。
皇帝駕崩,若是沒有太子,那必然山河不穩,可眼前不是有太子殿下嗎?
這位儲君,雖說從前常年居住在青龍寺,燒香修佛,但到底已經還俗,也已經娶妻,半年來更是政務頻頻受好評。
眼下,能夠指望的,就是殿內年輕高大的儲君了。
眾目期待地注視下,賀蘭宴一步步靠近臥榻,望著已無聲息的皇帝,沉靜而低沉地吩咐。
“傳令下去,召見此次隨行的所有大臣,即刻起,行宮大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外出,鳴鐘三萬,昭告天下……”
最後一字落下,殿內仿佛還有浩氣回蕩,余留在人的心中。
眾位大臣紛紛點頭臣服。唯獨有一人面色不悅。
“太子為何如此著急?陛下屍骨未寒,連刺客都還沒抓到,難道連這點時間都等不及,就要登基上位?”
“殿下的行徑真是奇怪得很啊,意欲何為?”
一口一個等不及,奇怪得很,分明是有意將刺客的事安到賀蘭宴的身上。
賀蘭宴淡淡道:“王叔說什麼呢?孤竟聽不懂。行宮大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外出,不正是要抓刺客嗎?”
“至於鳴鐘三萬,陛下是天子,難道配不上這個嗎?他駕崩的訊息,不值得昭告天下?”
其他的話不用再多說,在場的人懂得自懂。
按照禮法,國君駕崩,太子繼承遺詔繼位。
可皇帝去得太過突然了,連句話都不曾留下,更別說遺詔。
那既然太子是儲君,最有資格繼位的自然是太子無疑。
既然最有資格繼位,登基不過是早晚的事。
豫章王聽罷,只是一哂,隨即道:“此次秋狩,守衛的事都是殿下在操持,本王懷疑,殿下意圖謀害陛下。”
“至於意圖,不過是想早日登上天子位。來人,將太子押下。”
豫章王一聲令下,身後湧出幾位將士。
大臣們看得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出,豫章王這是要廢了太子嗎?
還有太子刺殺皇帝?
一時間,殿內騷動起來。
沒等侍衛們上前,就有大臣駁斥道:“王爺。太子殿下是儲君,繼位再正常不過。你這是演的哪一出?”
都到這個當口了,豫章王根本懶得再裝,陰惻惻地:“怎麼?你們這是要和逆賊為伍了?可別怪本王不認人,將你們一起抓了。”
他不會同意在行宮中鳴鐘三萬,死在行宮的皇帝沒有價值,在他死之前掌握京都,那才算沒有白死。
更何況,要想上位,必然要將賀蘭宴拉下來才行。
那麼就只有將刺殺皇帝的罪名安在他身上,才能讓他落入泥地。
更何況,豫章王目光如電,抬手指著賀蘭宴,“本王懷疑皇帝就是太子所殺,就是為了天下,為了給他的父兄報仇。”
當初景升太子的死,多少人心中都以為是皇帝下得手,這理由足夠賀蘭宴復仇,動手殺害皇帝。
賀蘭宴與他父親長得像,這會巍巍地立在那裡,更是讓豫章王仿佛看到景升太子站在那裡,不由眼皮跳動,喊道:“殺了他,快殺了他,這個弒君的凶手。”
看他這反應,賀蘭宴眼中浮現出殺意,不退反進,逼迫性地看著皇帝:“究竟是誰弒君?王叔,可否說得更清楚一些?王叔可要想想自己的措辭,畢竟孤的父親可在天上看著。”
豫章王瞳孔一縮。
他是怕景升太子的。從前景升太子的名聲實在是太好了,人人稱贊。
那時他年輕,總想著與景升太子比個高低,後來就找了個由頭……誰能想到景升太子直接死了。
這事沒人知道。
“來人。將太子帶下去。”豫章王神情狠厲,高聲地傳喚,
眾人目光閃爍起來。
大家都不是傻子,豫章王的心思,怎麼會猜不出來。
但是,沒幾個人覺得豫章王這樣做是對。
一個隔房的皇親,這是想要干涉國本。
賀蘭宴臉色一沉,說道:“王叔別急,等會侍衛們會有活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