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從顧眉與父親重新相見,直到今日她與賀蘭宴一同站在父親面前。
她的內心都還帶著存疑的。
總有一種恍惚感,害怕自己是在夢中,怕自己不過是前世臨死前的一個執念。
被關在別莊的這些日子,每每與父親相處過後,心中總會生出一縷莫名的淡淡傷感。
她閉了閉目,攥著賀蘭宴的手,帶著他往前走,到了父親的跟前。
顧唯棟笑眯眯地看著兩人,賀蘭宴方才一直都在後默默望著,見狀,遲疑了下,走上前,朝顧唯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道後輩之禮。
道:“晚輩見過顧公。”
他一頓,“晚輩來晚了,讓您和姩姩受苦了。”
賀蘭宴說話時,顧眉眼巴巴地望著顧唯棟。
顧唯棟目光落到賀蘭宴身上,打量了下,笑道:“多年不見。長大了。若我所知無誤,你如今是姩姩的郎君了吧?”
“怎麼如此見外,難道不該隨她,也叫我也聲父親嗎?”
既然賀蘭宴沒有挑明皇帝的身份,用晚輩的身份來打招呼,那顧唯棟也就用同等的態度來對待他。
賀蘭宴抬眸看了眼顧眉,隨即鄭重地重新行禮。
這一次,他行的是跪禮,作為郎婿拜見岳丈大人的禮,以此來表達對顧眉父親的敬重與感激。
“懷信見過父親。”他改口說道。
顧唯棟上前將他扶起,笑著點頭,不停地說好。
這裡終究不是正經說話的事,賀蘭宴吩咐青山在旁邊的皇莊收拾好,將顧眉和顧唯棟都挪了過去。
又將賀蘭臻原先別莊裡的那個大夫也給抓走,讓他繼續給顧唯棟調理身體。
天色本就晚,等到一切都安頓妥帖後,夜已深。
顧眉安排好顧唯棟院子的事後,“父親。等到回京後,到時候可去女兒城南那棟宅子住。那裡人不多,不會打擾到您的清靜。”
顧唯棟擺擺手,用帕子將手中的水漬擦干淨,“為父不想回京,等這裡的事了,想要去各處走走看看。”
他放下手中的帕子,看著一旁默不作聲的賀蘭宴,朝顧眉頷首。
“姩姩。你和懷信一起,我有幾句話要說。”
顧眉不知顧唯棟想說什麼,但覺著他的態度格外的嚴肅。
賀蘭宴仿佛陷入到某種凝思,片刻後,他跟著顧眉一同走到顧唯棟的跟前。
顧唯棟叫兩人落座,自己也坐了下去。
“不用說,想來你們應該想知道當年的事。”
“這幾年,我被囚在豫章王的手中,他想要什麼,我也知道……”
他望向顧眉,臉上依舊帶著笑,然而,目光卻充滿愧疚和遺憾。
“姩姩,父親對不住你,讓你吃了這麼多年的苦,又讓你在靖安侯府受了那麼多年的磨難。”
“父親……”
顧眉輕聲喊道,她想說這與父親有什麼關系呢。
只話沒出口,被顧唯棟擺手阻止了。
“姩姩。你聽我說。父親當年之所以被囚,是因為一直被傳說我的手中有一份關於先帝的遺旨。”
“傳位的遺旨……”
顧眉蹙了蹙眉頭。
那份先帝的遺旨不是已經找到,在慈寧宮正殿的大扁後。
她看了眼賀蘭宴。
昏黃溫暖的燈火中,顧唯棟站起身,“我手中的確有一份先帝寫的旨意,但是並沒有傳說的那麼神奇。”
“也不是什麼傳位遺旨,先帝死前,沒有同我說過要傳位給誰。”
“至於那份旨意,想來陛下已經拿到……”
他繼續說道,到了最後,竟是轉了稱呼。
賀蘭宴慢慢地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形峻拔神威。
“既然說到那份遺旨,朕如今並不需要。沒有它,朕一樣得到想要的結果。”
“但朕現在想要知道的是,當年朕的父親,到底是怎麼死的。”
他的目光緊緊地盯在顧唯棟的身上。
仿佛有火星濺落在顧眉的心上,滾燙滾燙,讓她不由瑟縮了一下。
她張口,仿佛想發聲,話卻說不出來,只扭頭,望著賀蘭宴與顧唯棟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