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郵件是趙曉倩半小時前發給愛寶的回執。
現在不過六點半。
對面回的是個文件檔。
趙曉倩皺眉點開。
掃描出來的文件用紅色筆勾勒出了數條。
關於違約的。
除此之外一個字都沒附帶。
趙曉倩其實可以裝傻再聊聊,賣賣慘。
但……不行。
愛寶那邊雖然沒回文字,但勾勒出的內容意思很清晰。
不按時提報人選,是違約。
國外的信譽要求比國內高很多。
尤其是金融人士,最痛恨的就是違約。
違約似欺騙,等同於人品有問題。
再和愛寶聊聊,是留下壞印像,不利於後期的合作。
撬人的話,最短要五個工作日,愛寶不通融,就需要在三個工作日完成。
今天是禮拜三。
余懷周突然找事給趙曉倩帶來的煩躁還在。
她閉閉眼再睜開,直接用手機打出去電話。
手機欠費了,不過一天,已經停機了。
趙曉倩交電話費,打給虹姐。
虹姐愁的一夜沒睡。
聽趙曉倩說完,忙不迭的說:“是有兩個童星,上學晚,一個十九一個二十,都是高考剛結束。”
“去找,今天務必偷摸的談下一個。”
“就算是談下了,輝騰那邊願不願意在這個檔口放人還很難說,除非我們現在能簽下一個,轉移他們的視線。”
趙曉倩輕笑,“這個好辦,買個就是了。”
虹姐接著道:“合同呢?合同流程兩天半能走完嗎?愛寶那最遲周五下班之前要提報吧,有合同糾紛,也是違約。”
“我想辦法。”
虹姐說好,接著道:“要買個次的,條件差的,這樣輝騰不會細查。”
趙曉倩心裡有數,應下後電話掛斷,換了衣服要出門。
手機突然叮的一聲進來一條短信——請問您在嗎?
趙曉倩皺眉打出去,“金珠趙曉倩。”
電話對面靜了兩秒,磕磕絆絆的響起一個女聲,“你……好,我是……我是安然。”
像是有點緊張,說話連不成線。
但是聲音……
趙曉倩穿鞋的腳步頓住,隱隱感覺這個軟乎乎的聲音,還有這種柔軟含糊的腔調很耳熟。
還是厭惡的耳熟。
她接著穿鞋,“有事你直說。”
“我看到……傳單了,請問,你們那……招人嗎?”
趙曉倩頓了一秒,“招。”
她口吻因為這個腔調,還因為被余懷周影響的煩躁情緒,最開始很冷淡。
轉瞬親親熱熱,“請問你在哪?方便嗎?我們待會見一面,詳細聊。”
主動找上門來的都該對自身條件有清楚的認知。
趙曉倩感覺……不會太差。
不管合不合適進選秀,留個備選總是好的。
對面說方便,在距離這不遠的一家咖啡廳,半小時見。
余懷周給趙曉倩帶來的情緒不見了。
說到底,他能影響到她。
但對趙曉倩來說重要的事情太多了,余懷周真的只能朝下排。
她拔腿就去,只是十幾分鐘就到了。
停了車站在馬路對面人行道等的時候朝對面咖啡店看。
只是一眼。
眼睛微微有點亮了。
趙曉倩這些天去過很多高校,一個面試沒有不假,但眼睛卻一直在掃。
說句實在話,沒一個看上眼的。
後來發單頁,也沒有一個真的看上眼的。
現在突然就有了。
只是一個剪影,坐在咖啡廳的窗戶邊。
輪廓模糊。
穿著像是個學生。
側面看很單薄,但端正放著的腿又不粗。
不是圈裡常見的梨形身材,也不是鏡頭災難、禮服更災難的蘋果型。
是種整體很單薄纖細的,骨架瞧著很均勻的身材。
大抵是緊張,也大抵是教養很好。
坐了三分之一沙發,背脊挺直,脖頸雪白。
耳下和胳膊漏出的皮膚,看著白到像是要發光。
是種一眼看過去,沒看到臉也感覺很香很軟的小姑娘。
側臉因為反光還是看不清楚,但很明顯,她在說話。
不可能是約趙曉倩的人。
她也不會來這麼早。
趙曉倩沒再看,推開咖啡廳。
很小。
牌上寫的很清楚,白開水免費。
趙曉倩側目找座位。
一眼看到那個驚鴻一瞥的小姑娘了。
只是一個剪影,趙曉倩眼睛微微亮了,到正臉時,眼睛亮到了極點,情不自禁的吐話,“我糙。”
這小孩長得像個瓷娃娃。
標准臉型。
眼睛很大,鼻梁挺拔卻秀氣,像是漫畫鼻。
嘴巴粉粉的。
還有,她沒化妝。
是真的白,白到幾乎要發光。
可……
趙曉倩眉眼亮了一秒,接著暗沉了下去,厭惡升騰而起。
人的氣場除卻偽裝就是天生。
這人長得是真好看,五官無可指摘,和南珠幾乎不相上下。
但卻不是一個賽道的。
南珠是驚艷奪目,自信且貴氣,那種氣質渾然天成。
走大街上讓人情不自禁的眼珠跟著轉。
而她……沒對話。
只一眼看過去的氣場,柔弱又軟嫩,看著就香香甜甜的那種。
挺好的,很討人喜歡,也和她長相契合。
但和趙曉倩這輩子最厭惡的一個女人幾乎一模一樣。
杜杉月……
趙曉倩忘了疑惑她對面怎麼沒人。
篤定不會是約她的安然。
直接大踏步走過,在她身後的空桌坐下了。
點了杯美式,一邊等一邊喝。
大約是相似之人距離太近,喝的都不太痛快。
趙曉倩有點好的心情,悄無聲息烏雲密布。
等了近半個小時,距離約定時間過去十五分鐘了,沒再進來人。
趙曉倩待會有事,皺眉找出手機打出去。
手機鈴聲嘩啦啦響了。
隨著響動,她前面那姑娘,當初和杜杉月正式來公司報道第一天一模一樣扎的標准馬尾猛然跳動了起來。
她整個人直接從沙發站了起來。
雙手捧著電話,聲音很軟很小,“您……您好。”
趙曉倩靜默一瞬,掛斷電話起身。
去她對面站定伸出手,“金珠趙曉倩。”
安然眨眨眼,把手機收起來,伸手和她相握。
只是一下。
趙曉倩察覺到她掌心好像有很多老繭,很粗燥。
不等皺眉,手被收走。
安然明顯緊張,並且拘謹還有點膽小。
坐的還是端正,卻有點瑟縮,手在桌下緊緊糾纏著。
趙曉倩閉閉眼再睜開。
告訴自己不能因為她和杜杉月氣質、行為和聲音,以及一舉一動還有小動作太過相似,而對她有偏見。
倆人長得完全不一樣。
這姑娘打扮打扮會很高級很高級。
杜杉月和她比不是一個檔次。
就這長相、這身段、這氣質。就算是輝騰的翹不走,也無所謂。
她能把她捧到紅的像是發紫。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她是主動打來的電話,來的比她還早,不急不躁的等了很久,說明很有誠意,意向度超高。
膽子看著小,似乎也是個好拿捏的。
真的很完美,完美到不知道還要怎麼完美才好。
但……
趙曉倩莫名想。
鬼知道是不是裝的。
人皮下面又是個和杜杉月一樣的蛇,還是條毒蛇。
還有,現在的年輕人誰不玩手機?
知道金珠惡聞滔天,還誠意滿滿的來了。
最重要的是她這個長相的想進圈,誰不鼓掌歡迎,用得著主動巴巴的來找她,還像是求?
要知道她可是人盡皆知的萬惡資本家。
圈套、坑,還是大坑。
對杜杉月厭惡太足,這人說話的柔軟腔調,氣質、一舉一動、膽怯的小動作都和杜杉月太像。
恨屋及屋下。
導致趙曉倩多思多想的臉色一點點沉了。
冷凝又陰郁,聲音更是如此,“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安然抬眼看對面冷冽到赫人的趙曉倩,淺淺的往下壓緊張。
喉嚨滾動,輕聲說:“我想先……確認,一下。”
安然深吸口氣,語速快了,“是進、愛寶嗎?”
她雙手死死的糾纏在一起,眼睛烏黑發亮,“愛護、的愛、寶貝、的寶。”
趙曉倩歪了歪腦袋。
眉頭一點點的皺了起來,到極點後啟唇,“你是個……”
她思考了下措辭,“說話不順暢?”
安然額頭瞬間溢出了汗,嘴巴開合半響想說點什麼,但因為言語不流暢,沒說出來,眼圈泛紅後,像是做錯事一般無措的垂了頭。
趙曉倩眨了眨眼。
默默地想。
丫的,竟然是個……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