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倩看杜杉月半響。
靠著門板的身子起來,環胸走近惱怒到眉眼扭曲了的杜杉月。
意味不明的輕輕一笑。
回身坐在她身邊的茶幾上。
翹起二郎腿叼著煙伸手。
遙控器到了手裡。
輕按一下。
曖昧聲響回蕩。
杜杉月赫然看向正對面的電視。
瞳孔劇烈緊縮。
這是她和……‘陳啟晟’。
此刻的杜杉月,因為趙曉倩憑空出現,大腦混亂成一團。
卻不恐懼。
哪怕拉她進來的三個男人,眼神和臉色還有瘦骨嶙峋看著很詭異。
只是拖抱捆短短一兩分鐘對她肆無忌憚的摳掐。
剛剛電視畫面出來後。
他們甚至不怕她聽見,下三濫的話不斷。
最後一句‘好拉下水’,幾人的語調拉的很長,隱帶陰森,且走向詭異又危險。
讓杜杉月全身發寒。
但杜杉月就是不恐懼,源於此刻出現在她面前的是趙曉倩。
趙曉倩這人,杜杉月不能細琢磨,琢磨久了會煩躁的厲害。
因為時間越久,越發現她一言一行和自己策劃的,當然,除卻余懷周那件事外,其實的都存在微末的差距。
差距只是微末,一次可以忽略不計,但久而久之,無數微末能構成深淵,會讓她對她的性格判斷出現偏差。
她原本篤定趙曉倩只有個心軟的蠢毛病。
本性勢力、虛榮、自私等等,所有肮髒詞彙都能朝她身上灑。
否則最開始余懷周憑什麼看上她個老女人,那麼長時間對她杜杉月視而不見。
時間越久。
杜杉月給趙曉倩安上的肮髒詞彙沒變,反倒越來越多。
但只是嘴裡。
心裡慢吞吞的,感覺她可真是蠢,也可真是賤。
公司裡除卻她外的全部員工,工資都高的嚇死人,像是瞧不見金珠窮的快倒閉了,明明白白都是一群隨便三兩毛就能打發的窮叫花子。
沒錢沒路走。
大把的達官顯貴,造把柄威脅就是了。
試探性的朝江淮那丟了顆攔路石,她怕連累了江淮,就真的不找江淮幫忙。
杜杉月嘴裡怒罵趙曉倩髒污的詞彙越多。
心裡罵她蠢、沒用、廢物的詞彙也慢吞吞的,越來越多。
否則這次給她留的必死路。
也不會在虹姐那。
她仗著陳家不會放過虹姐,篤定心軟沒用的趙曉倩就算是洗脫了嫌疑,也一定會為了保她,出來擔責。
傍晚因為虹姐想從金珠滾蛋。
幾乎激動壞了杜杉月。
一路都在幻想虹姐跪在地上裝可憐,哄騙趙曉倩擔責後,虹姐沒事被她保出來,趙曉倩會漏出的震驚嘴臉。
杜杉月是真真的認定趙曉倩沒用、窩囊。
尤其是手頭寬敞後,抽時間了解了她口中所謂出生即和她不是一級別的家室。
窩囊到杜杉月惡心的趙曉倩,在她潛意識裡。
認定她所能做出的最過的事不過是打一頓。
再過的,她能說,但沒那個本事做出來。
所以她不恐懼這三個很詭異和危險的男人。
只是在拼命的想,是哪出了問題。
為什麼趙曉倩會憑空出現在這?
為什麼能找來這裡?
這個視屏怎麼回事?
她什麼時候來的?
什麼時候開始看的。
她知道些什麼?
知道多少?
又參與了什麼?改變了什麼?
亂七八糟的想法隨著隔壁若隱若現傳來‘陳啟晟’尋覓她的聲音。
被直接清空了。
杜杉月下意識開始掙扎猛烈求救發出聲響。
但聲響只是三秒便停止。
因為電視上的畫面暫停了。
一聲扭曲沙啞的怒喝憑空響起。
——“你!不!敢!”
“我通告費馬上就要漲了……”
只是一句話。
杜杉月辨出這是上次趙曉倩被她設計後,鞭打她錄下的音頻。
這段錄音最開始是趙曉倩拿來威脅她老老實實給她打工干活的。
那會不能被余懷周看見。
否則她塑造出來的形像會盡數崩塌。
這會……不能被‘陳啟晟’發現。
杜杉月怒到耳目欲裂。
在趙曉倩隨意把聲音一格,又一格放大。
大到隔壁的‘陳啟晟’開始吼,“杉月……杉月!杉月是你在說話嗎?”
與此同時,電視聲音還在放大。
杜杉月猛然看向開始晃動的門把手。
意識到這是‘陳啟晟’想開門。
杜杉月慌了,是真的慌了。
如果這不是音頻,是個和剛才一樣的錄像。
她還能編造出來謊言哄他。
這種徹徹底底暴露她本性的怎麼哄?
不。
能哄。
他只是條狗而已。
可更重要的是她現在不清楚趙曉倩到底知道什麼。
萬一什麼都不知道……
杜杉月在聲音依舊在變大後,猛的朝趙曉倩撲了過去。
陰毒消失,淚流滿面的不斷搖頭,拼命的搖頭。
她力氣大極了,被綁住了手腳,還是撲到了趙曉倩身邊。
腦袋砰砰砰的朝地面磕,仰頭淚眼模糊無聲的求。
趙曉倩沒動。
吐掉煙頭看著。
因為方向的問題。
好似是想看清楚點,托腮偏身,專注又平靜的看杜杉月的淚眼和明晃晃的哀求。
在杜杉月再次磕頭哭求後。
回蕩房間凄厲扭曲,和她天使形像完全不符合的聲音乍然而止。
杜杉月大氣不敢出,驚懼看向門口。
門被擰了幾下。
‘陳啟晟’似喃喃自語,“這裡沒人,被鎖上了,剛才我親手鎖的。”
“所以……她是後悔了嗎?”
“她還是嫌棄我嗎?”
“哪怕是願意把我的全部都給她?”
“可……這不是她的初次嗎?”
“到底為什麼啊,因為我醜,還是我沒有表現好?”
‘陳啟晟’聲音隱帶崩潰,且越來越遠。
伴隨著砸門聲,似走了。
杜杉月跪直緊繃的身子松軟下來,大汗淋漓。
嘴裡塞著抹布,呼吸粗重依舊不斷。
一瞬後抬頭。
和依舊平靜,翹腳用虛虛拳抵著側臉的趙曉倩對視。
趙曉倩雲淡風輕的額首。
杜杉月嘴裡的毛巾被男人扯掉了。
偏開他讓她有點發毛的撫臉動作。
待人輕笑退開。
再抬頭,眼淚掉落,怯懦又卑微,“我……我這段時間很聽話啊。”
“你讓我做的工作我一直在做,任勞任怨。”
“我沒有出現在你面前,也沒有對你對金珠做任何事,你為什麼要這樣啊。”
杜杉月委屈到好似全天下人都在欺負她,“為什麼啊。”
趙曉倩輕聲打斷,“這個男人是誰?”
杜杉月很輕很輕的低低呼出口氣,暗想——她不知道。
她看向電視。
腦筋轉的飛快。
感覺這錄像應該是上一批人腦子有病,裝了卻忘了卸走。
而且趙曉倩沒看完。
還有,她應該是後半段的時候來的。
因為她裝成不知道‘陳啟晟’是陳啟晟,後來他也沒再提這三個字。
趙曉倩那些事,後半段倆人更是都沒提。
既然如此……
杜杉月瞳孔閃爍極快,確定了,只要今晚從趙曉倩手裡平安離開就沒事了。
定下後她似做了錯事,瑟縮著抖嗓音,“是……是個攝影師……”
趙曉倩微笑,“你和他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余懷周知道嗎?”
杜杉月可憐兮兮的搖頭,可憐啜泣,“你和我續約吧。”
“我……我願意一輩子給金珠打……工。”
杜杉月一邊哭一邊低聲求,願意給趙曉倩打一輩子的工,只求趙曉倩幫她保密,她不出現在趙曉倩身邊惹她煩,也求趙曉倩不要再來找她了,放過她。
只要趙曉倩願意。
不只是打工。
她想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求趙曉倩放她一條生路。
杜杉月的哭聲從細細碎碎,到隱忍,到最後,似是繃不住。
幾乎要碎了。
一邊哭,一邊用眼尾睨向一直在後面嬉笑的男人。
嘗試讓他們心軟幫忙。
因為他們唇角越來越殘忍的笑,還有上下打量她,舔了舔好像血粼粼唇舌的樣子。
莫名驚了下,沒敢看了。
還鬼使神差的動了動身子,用長發擋了擋身上。
低頭接著哭。
哭了許久,悄悄掀眼皮看一直沒說話的趙曉倩。
趙曉倩還是那樣。
翹腳,微微偏身,手肘抵著膝蓋。
手背微握,抵著下巴,偏身一點,平靜專注的看著她。
這邊酒店的正間,也就是杜杉月剛才在的房間,裝修很商務正派。
連接的這邊房中房卻不是。
萎靡又se情。
燈光都是曖昧的粉色。
趙曉倩坐的是茶幾,背後牆面掛著不少腌臜東西。
但此時的她,和這種環境融入不到一起。
因為太淡定了。
尤其是眼神。
杜杉月只在最開始,瞧見她眼底閃過了譏諷。
其余一直是這樣,對這個環境一眼不看,不感興趣。
只是看著她。
眼神一錯不錯。
像是……被猴子耍把戲吸引了,舍不得移開視線。
杜杉月眼底惱怒一點點燒起來,幾秒後瑟縮的肩膀跟著放松,不斷的淚亦消失。
從跪直變成跪坐,笑笑聳肩,“我很久沒想起來咱倆的從前,差點忘了,你對我一清二楚。”
“並且不吃我那套。”杜杉月額首隨意道:“想讓我干什麼,或者是想從我這要什麼直接說。”
趙曉倩沒說,平靜的接著問,“這個攝影師和余懷周,誰對你更重要?”
杜杉月沉了臉,聲音加重,“我說了,想要什麼直接說!”
趙曉倩接著道:“用正常人的思維看,應該是余懷周,畢竟身邊的臉要看的是一輩子,他那張臉很賞心悅目。”
杜杉月沉臉沒說話。
趙曉倩翹起的腳輕晃,“但你不是個正常人。”
她隨意搭在膝蓋打著節拍的另外一只手停住,伸出根手指晃了晃,似代表她正在思考,慢悠悠道:“因為你把初次……”
趙曉倩疑惑,“你是嗎?還是做了點小手術。”
她不等杜杉月開口,輕皺眉搖頭,“不對不對,的確是。”
“否則但凡有那麼點點實戰經驗,也不可能會因為根針而滿足,還是一……兩分的針滿足。”
她點頭,加重了肯定,“你把他看的很重要吧,不然怎麼著也沒必要那種時刻還裝出陶醉和飄飄然的表情。”
趙曉倩抵著下巴的手松開了。
翹起的腿悠然的一晃再晃,歪頭似好奇,“這攝影師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你這麼在乎……”
杜杉月背後被綁的手掌無意識緊了緊,打斷,“我給你錢。”
杜杉月語速極快,“金珠的事我聽說了,現在遇到了難關,我最近認識了不少資本,你說個數,後天禮拜一,我給……”
“給余懷周打電話。”
杜杉月被趙曉倩砸下的這句話弄懵了。
趙曉倩笑笑,“給他打電話,說愛上了別人,從今天開始,你們一刀兩斷。”
“你應,我就放你走,不應……還有一個退而求其次的法子。”
趙曉倩笑的單純又無害,還歪了腦袋,“我身後新收的幾個小弟,讓他們教教你什麼叫做真正的鴛鴦戲水。”
杜杉月注意力卻不在他們身上,眉頭一點點皺起來,“你為什麼會突然提起余懷周?”
杜杉月可以厭倦了自己放棄,也接受得了別人撿走。
反正她最後選擇的一定是最好的。
比所有人都好。
但這個撿走的不能是趙曉倩。
杜杉月眉眼一寸寸的往下壓,跪坐的身子跪直,冷聲質問:“你為什麼會突然提起余懷周?為什麼不要錢,反而讓我打電話給余懷周,一刀兩斷。”
“你……”杜杉月牢牢盯著她,“你知道了什麼?”
趙曉倩敲打膝蓋的手指微頓,眼神微眯,隱閃晦暗,語氣高深,“你猜……”
她似是而非的輕飄道:“我的消息渠道比你……要多太多。”
趙曉倩和余懷周倆人,在杜杉月認為裡,早就沒瓜葛了。
她似是而非的話讓她警鈴大作,全身汗毛幾乎炸起,怒聲尖叫,“你在做什麼春秋大夢,家……”
‘砰砰砰’,砸門聲突兀響起。
不是杜杉月右後方連接正間的隱形門,是左邊的大門。
趙曉倩挑眉,視線移過去。
門外余懷周聲音似冬日寒風,“趙曉倩!”
“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