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倩堅信的何止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還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所以但凡有那麼點點和陳啟晟坐下協商的可能,都不願意和他撕破臉。

  剛才陳啟晟的態度,趙曉倩不是沒想過有氣惱上頭,不管不顧,魯莽的可能。

  但只是想想。

  就她看來,事關整個愛寶,就算再氣惱也不該上頭,拿整個家族的命數開玩笑。

  所以她心裡是真的做好和陳啟晟撕破臉的准備了。

  沒想到峰回路轉。

  趙曉倩迫不及待的應下,抬腳跟著人就要去面見室。

  才剛到走廊。

  江淮被攔住。

  陳啟晟的律師抱歉道:“陳總想和趙總單獨聊聊,江總您……”

  他干巴巴的笑著,在求江淮別進去。

  江淮皺眉想拒絕,趙曉倩對他搖搖頭。

  “我不放心。”

  “你在這不走就已經足夠了。”趙曉倩說實話,“我甚至感覺就是因為你的出現,而且一直在這,陳啟……陳總才給了我一個談的機會,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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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則陳啟晟可能不願意給談和的機會。

  除了這個原因。

  趙曉倩想不出別的原因了。

  這種時候,江淮不進去,趙曉倩認為更好。

  她安撫的對江淮笑笑,“安心等我的好消息。”

  這個笑存了安撫的意味,遠比客氣要親呢的多。

  江淮怔愣了好大會,應下了。

  趙曉倩跟著人走到走廊最深處的談和室。

  本以為裡面該有陳啟晟和他的律師。

  卻沒承想不是。

  在的是陳啟晟和安然。

  陳啟晟坐在最裡面簡陋的鐵凳子上。

  黑色襯衫袖子挽到了手臂。

  本扣的嚴謹的扣子解開了兩顆。

  他還是清貴和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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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氣場和剛才比,明顯不一樣。

  因為姿勢。

  他後背貼合椅背,翹起腳。

  卻不是尋常富家公子的翹腳。

  是一種很隨意,還有點懶洋洋的腳踝放在膝蓋上的翹。

  因為鐵凳子很矮。

  脖頸微微後仰,手拎著手機仰頭在看。

  松散和愜意的厲害。

  剛才的陰郁和沒了理智,滿到像是要溢出來的殺氣一掃而空,好似從來沒在他身上出現過。

  趙曉倩詫異他莫名其妙的態度轉變。

  更詫異的是出現在這裡的另外一個人。

  陳啟晟坐在最裡面中央的鐵凳子上。

  安然在他身邊站著。

  手擰巴,抿唇垂眸。

  像是做錯了事。

  趙曉倩眉頭狠皺,快步走近,直接把安然扯到了自己身邊,偏身問她,“你不是去驗傷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來這了?他讓你來的?什麼時候來的?對你做什麼了嗎?”

  陳啟晟不動如山,像是聾子般沒聽見倆人的話語,也像是個瞎子,沒看見趙曉倩進來。

  安然垂眸許久,低聲告訴趙曉想,“我和、他……從小就、認識。”

  有三個人卻因為二人沉默,而寂靜到無聲的面見室裡響起了安然斷斷續續的軟聲解釋。

  說陳啟晟是江南孟海島的,她家在孟海島旁邊的附屬島上。

  二十年前重新劃分海岸線。

  附屬島因為面朝一座無人的百年孤島。

  那裡想改成風景區,所以她們島上有了第一所小學。

  不管多大的孩子,只要是島上的都被拉過去了。

  安然也是。

  她和陳啟晟在開學的時候相識。

  身高相仿的坐在一起。

  她們班有三四歲的、四五歲的、還是十一二歲的。

  她和陳啟晟都是八歲,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一起。

  後來……

  安然嘴巴蠕動片刻,“我……喜歡上、他了。”

  趙曉倩懵了。

  不得不猛的回頭看向陳啟晟。

  陳啟晟還是那樣,不,他翹起的腳輕輕晃動了起來,像是手機有什麼好玩的游戲取悅了他。

  安然接著說。

  說六年後她追求他。

  年齡太小,他不同意。

  安然情根深種,一直纏著不放。

  倆人在隔年確定了關系。

  後一年發生了關系。

  約定好一起出國。

  後來……

  安然頭低了再低,低了再低,悶聲說:“我出軌了。”

  趙曉倩的腦袋像是被猛砸了一下。

  安然出軌的理由是愛慕虛榮。

  陳啟晟從沒提過他家裡,她對吃穿等也不懂。

  加上陳啟晟說出國後他會勤工儉學,養她。

  還有便是相鄰的孤島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改建沒有成功。

  年齡相當,家裡但凡有點錢的都出島離開了。

  陳啟晟卻沒走。

  她以為他很窮,沒有錢。

  背著他和島上一個大戶漁民的兒子在一起了。

  在和陳啟晟約定好出國的前一天,和那人領證結婚了。

  整座島上的人都知道他們是情侶。

  安然給陳啟晟戴了綠帽子,背叛等,無人不知。

  安然指骨因為用力,攪起了屢屢青白,“半年後、我離婚了,聽說他家、很有、很有錢。去找過、一次他。”

  陳啟晟警告安然,說如果她再敢出現在他面前,他會把她生生折磨致死。

  歲月荏苒而至。

  安然見過了無數人,經歷過無數事。

  慢吞吞的發現,當年她的鬼迷心竅,讓她失去了什麼。

  不只是失去了入豪門的機會。

  也失去了一個真心愛她的人。

  安然低聲說:“我……我之所以、找你、面試,想來京市、工作。就是、因為知道、他在。我想……試試他還、在不在乎我。”

  安然眼圈突然紅了,很小聲的說:“因為他……其實對我、挺好的。”

  “是他、教我說話、識字、讀書,幫我、治療結巴。是這個世上、除卻外婆……”安然用余光看了眼不知道何時停止晃動腳踝的陳啟晟,抿唇斂眉說:“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安然低聲接著說是她錯了,她大錯特錯。

  不該背叛、侮辱、踐踏陳啟晟對她的感情。

  不該不知道感恩、仗著總是他認錯。

  明明知道自己大錯特錯,對不起他。

  卻因為想要拿捏他,用哭和裝出來的膽小,讓他先對她認錯。

  安然抬手飛快的擦了下奪眶而出的眼淚,“我……錯了。”

  她轉身看向還是翹著腳,但是卻放下手機,正在垂眸朝唇邊遞煙的陳啟晟,“你可以……原諒我嗎?”

  話音落地。

  安然膝蓋屈起,跪下了。

  她手掌在褲子上一寸寸的收緊。

  本被草草擦干的眼淚從垂下的臉上大顆大顆掉落在膝蓋處。

  她啜泣著,斷斷續續的說:“對不起……求你、原諒我吧。許我、接著留在、選秀綜藝裡,任憑你、處置,以此來、償還、我對你、的虧欠。”

  啪的一聲響動。

  陳啟晟按亮了打火機。

  煙霧和話語吐出的前一秒。

  跪下的安然突兀的被憑空拉起來了。

  趙曉倩的力氣很大,把安然直接拽到身後。

  聲音更大。

  她盯著陳啟晟,“逼她下跪,承認她沒有的錯,就是你想要達成的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