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懷周說:“你曾是我想活下去的意義。”
余懷周九歲那年出院落,正式成為邊界城下一任主人。
隨後得知。
被先祖守護無數年的邊界城將要消亡在他手裡。
他比誰都清楚他不是神,只是個人。
叔伯父親日夜測算都沒有辦法挽救邊界城必死的結局,他哪來的辦法。
但還是不甘心。
這不甘心不是自己的命要和邊界城一起消亡。
而是被先祖守護多年的邊界城要滅亡在他手中。
經久數年。
余懷周一直在掙扎著想辦法。
後來了京市。
他一度有點想沉醉在這個無人識得他,很自由的城市。
可做不到。
因為哪怕他換了頭頂的燈,卻依舊每日睜眼時能感受到頭頂壓著一座幾乎能把他壓塌的高山。
余懷周在掙扎著尋找救邊界城百萬子民的辦法。
同時接受了救不得,便去地下朝列祖列宗們叩頭謝罪。
可以不去嗎?
不行。
因為守護邊界城是他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意義。
邊界城不復存在了,他存在的意義便也不見了。
和趙曉倩在一起的很長時間。
余懷周都不敢去想以後。
在趙曉倩逼著和他結婚,不結婚像是就會收回給他的愛後。
余懷周突然有點慌了。
二十多年來,腦中第一次升起想要做逃兵的念頭。
因為他想活。
活著和趙曉倩在一起。
“後來……”
余懷周長臂越過桌面,牢牢拉住趙曉倩起身想走的手腕。
他有點急,“後來你……”
趙曉倩打斷,眼底和唇角淺淺的笑消失不見了。
“現在這樣不好嗎?”
余懷周微怔。
“現在這樣讓你住在這裡,照顧孩子,不好嗎?”趙曉倩緩慢抽回自己的手,漆黑的眸子盯著他,強硬的拒絕再聽,“如果你認為不好,可以離開。”
余懷周被她掙開還在半空的手腕垂下了。
這夜余懷周看著趙曉倩背影許久,朝前蹭了蹭,把人小心的拉到了懷裡。
“你也在怕,是嗎?”
趙曉倩從躺下後便沒動,像是睡著了。
但余懷周知道她沒睡。
遲遲等不來回應的余懷周喃喃自語,“其實我也怕。”
他臉埋進趙曉倩的肩胛骨,許久後,濕潤了她後背的小片衣襟,“怕再等等,我之前反復求證的事不足以……”
剩下的幾字變成氣音,消失在昏暗中。
趙曉倩緊閉的眸子睜開,嘴巴開合吐字,“不足以什麼……”
這幾個也是無聲的氣音,余懷周沒聽見。
後半夜。
孩子餓了。
余懷周換好尿不濕後側身給趙曉倩蓋好被子,下床去洗手間洗手。
回來時,本背對他的趙曉倩變成了面對他。
余懷周腳步輕了,走近上床,側身盯著她的睡臉。
手指莫名抬起,不等觸碰到近在咫尺的柔軟。
敏感的察覺到身後孩子好似沒睡沉。
微微朝後想看一眼。
懷中突然撞進了個人。
睡著的趙曉倩朝他拱了拱,徑直拱進了他懷中。
趙曉倩沒少在他懷裡睡。
從前如何不提。
如今都是背對。
余懷周想摟著她,大都是把她掰正,或者是她偶爾睡沉後正過來。
臉微微偏一點,挨著他心髒的位置,像是在他懷中。
這種正兒八經整個擠進他懷裡,和倆人剛在一起和感情正濃時一樣的行為。
在邊界城事件結束後的如今。
是第一次發生。
她像是個貓一般。
余懷周心中縈繞不斷的急躁和焦慮悄無聲息的消失不見了。
他微微彎腰。
鼻尖在她臉頰上輕蹭,落下一吻。
這吻不像那晚沒完沒了,帶了點讓她瞧見他濃郁喜歡的目的。
只是單純的吻。
卻透露出滿滿的繾綣溫柔意味。
余懷周鼻尖從她的臉頰挪到鼻梁,唇瓣與她間隔一息,氣息溫熱,聲音溫存,“趙曉倩。”
他啟唇,“如果你覺得太急了,我們就慢慢來……但給我點勇氣……”
他唇瓣落在她粉色的唇瓣之上,聲音一下下的鑽入她耳畔,“就像現在這樣……”
給我點的確愛的證據。
趙曉倩聽見與否不清楚。
但她的生活在這天開始恢復了正常。
還是有點不自在。
因為只要她在家,余懷周的眼睛就長在她身上,走哪跟哪,膩膩歪歪到和從前很不像。
但只是有點。
因為他沒再說直白或者是旁敲側擊的道想念,然後咄咄逼人的要她給回答。
倆人像是對尋常的夫妻。
早上起來他叫好了外賣。
孩子沒醒,就相對而坐一起吃飯。
余懷周給她盛飯剝雞蛋,但沒喂她。
孩子如果醒著。
余懷周會去管孩子。
三天裡,孩子醒了一回。
等余懷周收拾好把孩子丟在地上讓他自己玩,洗手回來時。
趙曉倩還在看平板上的金融新聞。
她這幾天一直這樣。
但他的位置上擺了碗粥,旁邊的餐碟上是顆剝好的雞蛋。
趙曉倩余光瞄了眼,瞧見他唇角的笑意。
在笑意越來越大,有種幸福的征兆後莫名紅了臉。
中午趙曉倩不回家。
晚上的時候互動會多一點。
倆人盤腿坐著,看醒的時候越來越多的余久安翻一下身再翻一下身,哦哦啊啊個沒完沒了。
待他有點困意後關燈睡覺。
余懷周伸手從後面摟著趙曉倩。
半小時或者是四五十分鐘後。
趙曉倩像是睡著了,拱進他懷裡。
二人相擁而眠。
煩亂到沒有章法的思緒穩定後。
趙曉倩想起余久安那天突然迸出的爸媽二字。
孩子過早發育並不是件好事。
她問余懷周要不要帶他去做個檢查。
余懷周解釋說只是學語。
看趙曉倩不信。
輕咳一聲解釋,“他有點笨,我教了百八十遍才學會,而且就那一次,不接著教就忘了。”
想念二字每晚站在門口等著她回家,趙曉倩能看出來。
喜歡二字,余懷周卻再沒表現出來。
這次只是解釋而已,卻莫名讓趙曉倩的臉又紅了。
一月中旬。
生活恢復正常的一個禮拜。
趙曉倩回家早了點。
下車的時候看看漂亮的黃昏,進屋問驚喜她回來這麼早的余懷周,“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她抿了抿唇,補充,“帶孩子散步。”
余懷周的笑容比夕陽還好看。
推著嬰兒車,和趙曉倩並肩,在外面這條街道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天色黑透。
終點明珠園的方向亮起了牆燈。
趙曉倩腳步停下。
唇角淡淡的笑意消散。
余懷周看了好大會,在趙曉倩轉身回去後跟著回去了。
隔天,趙曉倩走後余懷周按響了明珠園的門鈴。
開門的是劉媽,她認識余懷周,眉眼不善道:“有事?”
視線落在嬰兒車裡的余久安時亮了。
下意識就要矮身看。
想起余懷周還在,克制住,眉眼依舊不善。
余懷周開口,“南珠在嗎?”
他早上打了南珠的電話。
第一下被掛斷,第二下打不進去,明顯被拉黑了。
“不在。”
話說完,劉媽又看了眼孩子,還是選擇關門。
余懷周朝前一步,隔絕關門的動作,“可否請您晚上帶三個孩子去我……趙曉倩家裡坐一坐。”
他補充,“我會出去。”
余懷周抿了抿唇,“她想您和三個孩子了。”
劉媽把門關上了。
當晚六點。
趙曉倩到家門口,余懷周在門口站著。
趙曉倩開車門下去,“睡著了?”
余懷周唇角帶著笑,有點雀躍。
趙曉倩莫名跟著帶了笑,“怎麼了?”
“劉媽和游少艾他們來了。”余懷周取下她的包,“來看你和寶寶了。”
他輕輕額首,很溫柔,“去吧。”
自打那次後,南珠再沒見過趙曉倩,也沒給她打電話。
趙曉倩早就想她了,但在和余懷周聊好,尤其是他住進這裡,並且遣散了南珠給她找的保姆後,不止不敢踏進明珠園,更是連電話都不敢再打。
南珠生氣的原因是什麼,趙曉倩比誰都清楚。
她沒再像之前那樣瘋魔。
但和余懷周就這麼囫圇吞棗的過著,明顯也沒比之前好多少。
她潛意識知道不會。
卻仍舊怕死了南珠會在她上門後逼她在她和余懷周之間選一個。
導致她很想很想南珠,但卻無論如何都不敢出現在她面前,甚至連她的聲音都不敢聽見。
劉媽和三個孩子突然出現,有那麼層南珠原諒她的意思在。
趙曉倩驚喜到眼睛亮了,兩步走了三步的距離。
進院子後更是小跑著邁進玄關。
一把抱住撲過來的游少艾後歡喜的要命。
她回頭想和余懷周說點什麼。
才發覺余懷周沒進來。
她抱著游少艾,看向笑吟吟的劉媽和乖巧的林邵青以及江亭。
斂眉許久,什麼都沒說,也沒出去看看余懷周。
九點半。
趙曉倩送四人出去。
待人走遠後。
余懷周出現了。
把她亂了的發捋到耳後,一直衝她笑。
趙曉倩在他轉身想回去時莫名拉住了他的手。
有點在一月寒風中等久的涼。
“怎……”
余懷周的問話在趙曉倩兩只手捂住他的手,像是在給他御寒後停了。
本就軟的心髒分泌出濃郁的甜水。
這晚趙曉倩不是拱在余懷周的懷中了。
是抬起腦袋,在昏暗的夜燈下吻了他一口。
她眼尾泛紅,聲音甜軟,“我有點……”
她前所未有的羞澀,低聲道出那兩個字。
余懷周摟她摟到有點麻木像是斷情絕欲的身子轉瞬復蘇。
這晚撲騰到把安睡的余久安吵醒了兩次,依舊食髓知味,磨著蹭著不願停歇。
氣若游絲的趙曉倩睨著他,像是沒力氣了,一句拒絕都沒有,任他擺弄。
天光破曉。
趙曉倩莫名想。
還好余懷周挨凍只是這一次。
多幾次……
她掀眼皮朝上。
和余懷周的眼睛對視了。
依戀又眷戀。
她像是被燙到了一樣避開目光。
小心的想——多幾次……好像也行。
趙曉倩只是隨便想想。
哪知游少艾和她親不夠,隔天拉著劉媽和倆男孩又來了。
後天又來了。
大後天又又來了。
南珠最開始是去西郊拍廣告。
三天的行程。
准備返程時,之前拍的片子剪輯還沒結束,女三私生活混亂傳到了文導耳中。
這部是文導和他圈裡一死對頭對打的片子。
怕到時候生亂,決定把她剪了。
她鏡頭不算多,但卻是個重要人物。
有兩個鏡頭必須得補拍。
本年後再開工正在放長假的南珠被喊去了西北。
布景加上光線需要等。
不到年前回不來。
游少艾歡天喜地,“我要天天來看小弟弟。”
劉媽不清楚南珠和趙曉倩的事,也沒法問,體貼的說告訴了三孩子,不讓和南珠說,就算是南珠後期知道了,因為沒和余懷周接觸,也不會太動怒。
南珠不知情讓趙曉倩心裡有點說不出的滋味。
但游少艾是南珠的女兒。
趙曉倩疼她疼的要命,她來自然不能趕,也不想趕。
對於余懷周在外等著,心疼但又有種病態的歡喜。
兩廂權衡下,每晚任勞任怨的撩撥余懷周。
第五天的時候,撩撥的手被握住。
趙曉倩想順杆子下去問他是不是累了,累了的話今兒可以算了。
沒等說出口,整個人都蔫了。
余懷周不會累。
連著四天了,次次恨不得把她生吃了。
趙曉倩已經四天,中午才爬進金珠辦公室。
她蔫蔫的,“怎麼了?”
說著腦袋拱了拱,吻他心髒的位置。
後腦勺被覆住,趙曉倩動彈不得。
她悶悶的問,“你……”
余懷周打斷,“在外面守著你和她們團聚是我心甘情願。”
余懷周吻她香噴噴的發頂,“不是想讓你還我什麼。”
“還有……你給我買的羽絨服很厚,貼的暖寶寶很燙,棉鞋……有點醜,但是很暖和。”
“趙曉倩,我不辛苦,相反,我很幸福。”
一旦發生了關系,很多親呢的舉動會水到渠成。
更何況倆人孩子都生了。
但趙曉倩消失五天的羞澀因為劇烈跳動起來的心髒卻就是再次爬了上來。
“如果真想還我,就親我一下吧,哪都可以。”
趙曉倩親了一下他的臉。
清純的要命。
後呼呼大睡。
徒留因為這吻比大快朵頤四天還要激烈的余懷周煎熬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