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懷周說守著她和家人團聚,他心甘情願且是幸福的。

  而且趙曉倩給他配了很多東西。

  從厚重的羽絨服到暖寶寶到棉鞋,還在外面搭了個御寒的棚,裡面放了個暖融融的躺椅,扯了個燈,甚至丟進去一個平板和幾本書。

  但趙曉倩就是舍不得了。

  告訴游少艾,明天她要出差。

  游少艾天真道:“那少艾幫你照顧安安好不好。”

  趙曉倩語塞一秒,面不改色的撒謊,“帶久安一起去。”

  “可以帶上少艾嗎?”她回頭看向江亭和林邵青,“再帶上江亭哥哥和林邵青。”

  趙曉倩搖頭,“超載了。”

  游少艾沒再說話。

  趙曉倩長出口氣。

  半小時後,游少艾丟下玩具過來,“那帶我和林邵青兩個人去也超載嗎?”

  趙曉倩有點後悔撒謊了,但撒都撒了,只能硬著頭皮撒下去,“超載。”

  她保證,“下次,下次一定帶你們去。”

  南珠和游朝在家的時候沒少帶游少艾出去玩。

  游少艾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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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沒看出她的意圖,劉媽看出來了,“您和他到什麼地步了?”

  劉媽最疼南珠。

  只要南珠問,什麼都會告訴她。

  趙曉倩不知道該怎麼說,岔開話題,“少艾剛兒選的是林邵青。”

  劉媽看出她不想說,恩了一聲後笑了,“我以為會選江少爺。”

  “我……”趙曉倩想說我也這麼以為。

  因為自打江亭搬去明珠園隔壁的江宅住後,每天都在明珠園。

  游朝沒打算再要孩子,所以明珠園一樓除卻林邵青游少艾和劉媽的房間外,其余的房間全都改成了功能房。

  游少艾的衣帽間,林邵青的書法室,倆人寫作業放話本的書房。

  陽台還切出了一個房間給游少艾養她心血來潮要種的亂七八糟花。

  為了讓江亭在這裡有間屋子。

  游少艾提出把她的房間一切為二,隔出一間給江亭。

  要知道她的房間巨大,一直是她在幼兒園和她看不順眼那小孩杠的資本。

  主動提出來給江亭,可見江亭在她心中的位置。

  最後林邵青提出他練習書法占用不了這麼大的空間,先斬後奏的讓游朝買家具重新布置了書法間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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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少艾稀罕江亭稀罕到走哪都拉著他。

  不止劉媽這麼認為。

  趙曉倩也認為她會選江亭。

  但再一想。

  選擇林邵青其實更合理。

  因為游少艾再稀罕江亭,除卻林邵青堅持。

  她從未主動讓江亭分走過林邵青在這個家裡的半分位置,只是把她的分給江亭而已。

  在這個家裡,林邵青的占比巨大。

  趙曉倩笑笑沒把剩下的半句說下去。

  趙曉倩為了防止謊言不被戳穿,隔天的周末沒去公司。

  開車帶余懷周和余久安去郊區玩。

  到地才發現這想法多不像話和不負責任。

  余久安不過才五個月而已。

  但不後悔。

  尤其是郊區度假山莊有專門照看寶寶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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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曉倩和余懷周一起去泡溫泉。

  泡的她滿臉緋紅,全身發軟。

  余懷周像個狗似的走路都帶著滿足的風。

  這趟‘出差’,因為余懷周又亮又饜足的眼睛。

  從預計的一天一夜變成了兩天兩夜。

  回程的路上。

  趙曉倩想了想,“下次我們還去好不好?”

  余懷周哦了一聲。

  一瞬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趙曉倩莫名,“你笑什麼?”

  “我喜歡你。”

  這句話該給點回應。

  我也喜歡你。

  或者是……我不喜歡你。

  亦或者是沉默。

  沉默在很多時候代表的是默認。

  在此時此刻代表的卻是——我不喜歡你。

  趙曉倩掌心突然浸濕了汗。

  不知道該說什麼,亦或者是什麼都不說。

  有點慌張的時候,眼睛突然被滾燙的大手覆住。

  余懷周聲音像是悅耳的大提琴,“睡吧。”

  他低聲告訴她,“有些話說出來並不是要你給答案,而是單純的想讓你知道。”

  趙曉倩驟然緊縮的心髒突然放松了,咕噥出一個哦後,抿唇輕輕笑了笑。

  回去後游少艾沒再來過。

  因為林邵青去參加冬令營了,游少艾拉著江亭補票也過去了。

  劉媽來了兩趟,但只是匆匆來匆匆走,給趙曉倩送點煲好的湯。

  突然來自然會和余懷周碰上。

  余懷周次次和劉媽打招呼。

  劉媽因為主家南珠態度不明的緣故,一次沒搭理過。

  但倆人關系其實緩和了不少。

  劉媽更是在一個禮拜後留下了張紙條,上面寫著余懷周什麼時候要出門,沒人照顧孩子可以打給她。

  而余懷周……一次門沒出過。

  不止沒出門。

  趙曉倩發現他的手機好像就是個擺設。

  這晚趙曉倩不知道怎麼想的。

  偷偷去廁所翻了余懷周的手機。

  通訊錄人不少。

  她。

  南珠。

  游朝。

  劉媽。

  甚至還有林邵青的。

  因為全是和她相關的人,趙曉倩莫名笑了下。

  點開相冊。

  相冊裡是孩子和她。

  趙曉倩看了又看。

  又翻他的微信和郵箱。

  郵箱空空。

  微信只有她。

  聊天記錄就那些。

  孩子的照片,問她什麼時候回家。

  趙曉倩撇嘴想關上。

  瞄見了通話記錄。

  她電話用的不少,但只是公事。

  私事要麼微信要麼企業微信,再要麼就是郵箱。

  而且一個電話記錄其實查不出來什麼。

  推己及人。

  趙曉倩最後才想起來查通訊記錄。

  就是這她差點遺忘的通訊記錄被她發現了不對勁。

  她找出自己的手機照著上面的號碼打出去。

  在名字跳出來後唇角的笑容停住。

  余懷周除卻給她打電話外,長時間在撥通一個電話。

  對面偶爾接,三五秒便掛斷,大多數時候不接。

  余懷周一直在打,每天平均五到八個。

  早中晚不定。

  她面無表情的點開短信。

  余懷周單方面打出去的電話無數,單方面發出的短信更是無數。

  ——接電話。

  ——我們聊聊。

  ——接電話。

  ——秀蓮,接電話。

  趙曉倩把手機按滅,回去睡了。

  隔天起來像無事發生一樣去上班。

  一旦有了家庭。

  家庭順利與否好像和工作順利與否就注定要掛上關系。

  趙曉倩竭力全神貫注了,但卻就是沒辦法專心。

  她沒想加班,但之前去那兩天兩夜積了不少文件,加上今天的心神不寧,還有沒提前把工作交接給副總,導致不得不加班。

  這晚八點到家的時候。

  沒給他具體時間,但他還在外面等著。

  余懷周走近接過她的包,“怎麼這麼晚。”

  走了兩步沒走動。

  余懷周回頭看向還在原地站著,他拉都沒拉動的趙曉倩,“怎麼了?”

  余懷周隱隱感覺趙曉倩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他停下步子,回身在她面前站定,一瞬後彎腰和她對視,“出什麼事了?”

  趙曉倩想問。

  你為什麼要給她打電話。

  為什麼要沒完沒了的打。

  為什麼要讓她接電話。

  你想和她說什麼?

  非要說的是什麼?

  為什麼叫她……秀蓮,而不是……秀蓮史密斯?

  她很想很想問。

  感覺不問出來,這疑問就要把她逼瘋了。

  但……

  不敢。

  即便是把她逼瘋了,她也不敢問。

  因為過往的經驗告訴她。

  想要維持現狀,什麼都別問。

  就像當初余懷周在孩子出生後從天而降。

  如果她在月子中心什麼都沒問,余懷周便不會說出後來那些話。

  倆人有點曖昧的氛圍不會驟然變了。

  再像當初在錦繡和莊。

  如果她什麼都沒問,余懷周便不會讓她離開。

  倆人可以繼續守著孩子在那過下去。

  趙曉倩……是真的不敢。

  有可能改變現狀的一切一切,她連去聽的勇氣都沒有,問……仿若天方夜譚。

  趙曉倩朝前兩步,撞進了他的懷裡。

  手繞到後面,牢牢的摟著他的腰。

  她喉嚨滾動許久,哽咽了嗓子,顫巍巍的吐話,帶了層除卻她無人察覺的討好,“我……我想你了。”

  余懷周說過無數次想念。

  趙曉倩從未回應過。

  這次她突然說了出來。

  不止,這晚她多了點余懷周總是有的黏膩。

  扯著他的衣角,跟在他身後,眼巴巴的亦步亦趨。

  晚上從他懷裡拱到他身上。

  像個八爪魚似的壓著,摟著他的脖子。

  余懷周感覺她不太對勁。

  還是很不對勁。

  但清楚問不出來。

  所以不問,就是抱著她,順著她。

  一下下的輕撫她的後背,吻她的耳畔。

  就連夜半起來給孩子熱奶換尿不濕,也沒把明顯沒睡著,死死摟著他不松手的趙曉倩拉下來。

  趙曉倩的不對勁持續了三天。

  在第四天突然猛烈了。

  她朝余懷周發脾氣,“我不喜歡喝這個,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你要讓我和你說多少次!”

  余懷周最近迷上了熬粥。

  他像是知道趙曉倩不喜歡邊界城的藥膳。

  開始熬別的了。

  補血的三陽粥最常熬。

  趙曉倩發脾氣的就是這個。

  余懷周沒說這種你每次都比別的多喝半碗,撿起她砸在桌面上的湯勺,將她和自己的碗端起來想收進廚房。

  路過桌邊,衣角被拽住。

  “對……對不起。”

  余懷周把碗丟在桌面,原地蹲下,握著趙曉倩的手,“沒關系。”

  他對她笑笑,“你怎麼樣,我都沒關系。”

  他補充,“你想對我做什麼,發脾氣或者是如何,都沒關系。”

  “別怕。”

  余懷周騰出一只手,把她的腦袋輕輕按壓到肩膀,溫柔半分不減,“趙曉倩別怕。”

  別問,別問,別問。

  一句都不要問。

  一個字都不能問。

  這些話像是行符咒一般牢牢的封鎖著趙曉倩的心髒。

  心髒跳動的每一下,這行字都會在眼前冒出來。

  這四天趙曉倩牢牢守住了不問的底線。

  可……

  她眼淚突然砸了下來。

  可……

  趙曉倩嗚咽一聲哭了出來,“你把手機扔了。”

  趙曉倩趴在余懷周的頸窩處,哭的凄慘,“把手機扔了!”

  趙曉倩驀地直起身。

  將桌面上嶄新的手機撈起來嘩啦一聲狠狠的砸進了垃圾桶。

  她手掌握成拳,臉上全是淚水,凶巴巴的叫,“不許用!不許再買!”

  昨天早上趙曉倩醒來的時候,余懷周的手機在她床頭丟著。

  鬼使神差的。

  趙曉倩用手指把手機推進了垃圾桶。

  隨後像是不經意般,將滿滿一杯水倒了進去。

  一整天,余懷周沒來一個電話。

  晚上趙曉倩回來狀似無意的問。

  余懷周說手機泡水了。

  沒了。

  她以為就這樣了。

  結果今兒一起來,一個嶄新的手機在餐桌上。

  余懷周盛飯的功夫,趙曉倩翻開看了。

  手機泡水後他又買了一個。

  昨天傍晚到今兒早上。

  余懷周給秀蓮打了五個電話。

  趙曉倩全身止不住的發抖,大聲叫道:“如果你敢用,敢再買,我……我……”

  她手抬起指著門口,眼淚像是斷了線的水龍頭一樣往下掉。

  可話就是這麼停下了。

  趙曉倩一下一下的呼吸著,聲音粗重到彷如午夜拉響的風車。

  眼淚在余懷周突然把手機從垃圾桶拎出來不爭氣的落了整張臉。

  余懷周翻開最近瀏覽記錄,切出趙曉倩幾分鐘前剛偷看過的通話記錄。

  他視線在秀蓮電話上定格一秒。

  不可置信的回眸間。

  本在凳子梗著脖子坐著的趙曉倩突然撞到了他懷裡。

  她雙膝跪地,一手死死的摟著他,一手胡亂的去拍打他掌心的手機。

  余懷周被撞的一踉蹌。

  手機從掌心滑落。

  趙曉倩死死的抱著他,眼淚糊滿他的肩膀,斷斷續續的哭著說,但更像是哭著求,“別碰它,你……你別碰它。”

  她摟他的力道緊到像是想把他鑲進她的身體裡,“余懷周……”

  趙曉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讓你別碰它!”

  這天中午劉媽來送湯,隔著很遠聽見了哭聲。

  孩子的,還有……女人的。

  這女聲熟悉又陌生。

  劉媽有她家密碼,悄悄打開門。

  瞧見沙發上坐著的余懷周。

  他一手抱著坐在他懷中,攬著他脖子嚎啕大哭不斷的趙曉倩。

  一手輕拍另外一邊在沙發上的余久安。

  倆人的哭聲不相上下,吵的劉媽太陽穴突突直蹦。

  可余懷周不止不急不躁。

  漂亮的臉上還盈滿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