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燁堂消失不見,真的是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最起碼就搶險隊隊長來看,小的不能再小。

  麗水是治安不好,但刑燁堂是個成年大男人,個子高,看著瘦但明顯身上是有薄肌的,別說麗水治安不太好,就算是差到了極點,也大約沒人敢打刑燁堂的主意。

  搶險隊隊長那會是真的不明白阮竹為什麼怕。

  可這會……

  他問刑燁堂,“你們倆以前是不是談過啊。”

  刑燁堂沒說阮竹和他到底是什麼關系,朋友還是如何都沒說。

  但隊長就是莫名感覺關系匪淺。

  他看刑燁堂不說話,斟酌了瞬:“就算沒談過,我感覺阮竹心裡應該也是有你的。”

  他是個直男,加上年紀不算輕,忙著生活都沒時間,沒心情琢磨小年輕現在的情情愛愛。

  不,不是沒心情,就算是有心情,也沒那個時間。

  阮竹對刑燁堂的在乎,不用他有沒有心情,也不用他有沒有時間。

  溢於言表,只要掃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

  而且很直觀的給隊長一個觸目驚心到此生估摸著都無法忘懷的感覺。

  刑燁堂如果走了,阮竹一定後跟著去。

  幾秒的停頓後,刑燁堂聲音低低的,“我是她喜歡了很久很久的人,她……是我喜歡的人,不知道喜歡什麼,但就是喜歡,很喜歡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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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燁堂說完,聲音突然哽咽了,“喜歡了很久這句話,聽著,好辛苦啊。”

  刑燁堂在房間裡待了一個下午。

  在傍晚的時候打開了房門,看向在門口東張西望司意涵,“媽。”

  司意涵回眸:“咋了。”

  她說了不過一句,就回頭接著看街道,低聲嘟囔:“難不成是她那接班的又遲到了,怎麼還不來。”

  司意涵說的是阮竹。

  阮竹這些天到點就來,如果晚了,就是接班的那大叔又遲到了。

  刑燁堂定定的看著她:“我要和阮竹復婚。”

  說完看向廚房裡在做飯探出腦袋的刑南藝,“我要和阮竹復婚。”

  刑南藝愣了下,眼眶突然濕潤了,一瞬後克制住,“這事你和我跟你媽說不著,你該去找阮竹,問阮竹的意思。”

  刑燁堂點頭想走。

  在門口被司意涵叫住。

  司意涵讓刑燁堂彎腰。

  踮腳把刑燁堂的頭發整理好,笑笑說:“去吧。”

  刑燁堂怔愣了好大會,轉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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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到便利店外面,看裡頭綁著低馬尾在看收銀屏幕的阮竹,抬腳朝前走了一步。

  阮竹回眸。

  現在是傍晚,天色有點昏暗了。

  阮竹站在燈火通明的便利店裡抬眸看向他,眼睛只是瞬間就亮了。

  刑燁堂想,真的是瞬間,就這麼一瞬間的她的眼睛就亮了,因為他而亮了起來。

  亮晶晶的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他。

  從收銀台出來,推開玻璃門,下台階,到了刑燁堂面前,她明顯有種刑燁堂走了沒多久又來找她的驚喜,還有點慌張:“我不是故意不去做飯的,是接班的到現在還沒來,你等我一會,我回去給你做。對了。”

  阮竹回頭看了眼便利店的監控,低頭從身上的圍裙裡掏出一個紫菜飯團,塞進刑燁堂掌心,“這個是一個小時前過期要下架的,你別看它過期了,其實還有兩天的可食用期,我偷偷加熱藏了起來,你先吃兩口墊墊,等接班的來了,我就去你家給你做飯。”

  刑燁堂低頭擺弄手裡的飯團,聲音輕飄飄的,像是沒有實質,“你藏這個干什麼?”

  “我的晚飯。”阮竹仰頭看著刑燁堂,溫溫柔柔的哄:“你先墊兩口,我很快就好。”

  她溫聲保證:“很快很快就好。”

  刑燁堂沉默許久,抬眸。

  刑燁堂頭發有點長了。

  生病後刑南藝給他剪了一次,但還是長。

  加上他個子高。

  額起腦袋,很難讓阮竹看到他的眼睛。

  現下垂了頭,眼睛變的很清晰。

  他的眼瞼和眼尾通紅,像是哭過了。

  不對。

  現在像是還想哭。

  因為和司意涵很像,有點圓的眼睛裡此刻盈滿了淚水。

  他盯著阮竹,嘴巴蠕動片刻,輕聲說:“我們復婚吧。”

  話音落。

  刑燁堂眼底的淚水像是珍珠似的滾落了下來。

  “和我一起回家,和我家人一起過年,然後我們復婚。”

  他吸了吸鼻子,問阮竹:“好不好?”

  阮竹怔愣了很長很長時間,怔愣到接班的人終於來到,指責阮竹為什麼在當班的時間不在店裡待著時,才回神。

  她想說點什麼,手腕被握住,輕輕拉到了刑燁堂身後。

  刑燁堂的眼淚掉下來一顆後幾乎沒停,一直在往下掉。

  就在剛才還是沒停。

  他是哭著的狀態,卻很凶且很冷。盯著那總是遲到欺負阮竹的接班大叔。

  他什麼都沒說,但卻讓那大叔閉了嘴,央央的轉身進去。

  刑燁堂重新回身,朝前一步。

  像是擁抱,卻沒擁抱,只是身子微躬,把阮竹身後圍裙帶子解開。

  隨後彎腰手扶著膝蓋,聲音哽咽又破碎,“你回家和我過年和我復婚,好不好?”

  阮竹點了頭,“好。”

  刑燁堂輕輕笑了,他接著說:“你別……”

  他頓了一秒,輕聲問:“你可以不在這工作了嗎?我爸媽很心疼你,我也很心疼你,你可不可以換一份工作,換一份讓我們都不心疼你的工作。”

  刑燁堂在房間裡悶了一整個下午。

  手抓握著發,在想自己和阮竹走到如今這個幾乎要錯過的地步,到底是因為什麼。

  因為很多很多。

  阮竹有錯,他更有錯。

  年少的耳聾目瞎多說無異。

  只說後來婚姻兩年半。

  那兩年半中。

  刑燁堂錯的最大的是知道阮竹自卑,卻從來沒認真想過怎麼讓她的自卑消失。

  還有,倆人的溝通有問題。

  他自詡對阮竹好,但卻忽視了自卑的人,都有很強的自尊心。

  人生來便平等,不該有三六九等之分。

  那麼人的自尊心便也是平等的。

  刑燁堂認為自己的自尊心很重要,阮竹的,同樣重要,該被保護。

  這樣,久而久之,她的自卑才會被治愈。

  刑燁堂要換一種和阮竹溝通的方式。

  認可她的一切,哪怕從自己的視角來看,這東西一文不值。

  但就是要認可,給予尊重,隨後好好的和她商量。

  商量她的工作,她的未來,倆人以後要一起有的一個家。